王思言看向另一側，這次她看到了自己的幻象，對方和她並肩而行，步伐和動作都完全一致。。
「不管是哪種，我都很安全，所以徒步過去有什麼問題嗎？」王思言回道。
「但其實還有第三種可能。開膛手之前故意解除了隔音的能力來誤導你們的判斷，現在也可能故意驅散迷霧領域來引誘你們，坐裝甲車總比徒步走更安全吧？」王思言的幻影說道。
王思言沒說話，然而幻影卻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喋喋不休：「我覺得你這種行為代表著一種自毀傾向，你有白白送死的衝動，這代表你已經病了！」
「我……」
王思言本來想說，她沒有這麼幼稚的想法，但轉念一想，覺得自己沒必要和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幻象對話。
於是她壓下回答的欲望，試圖驅散對方。
但這一次，幻象卻沒有消失。
王思言停下腳步，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徹底呆住。
為什麼沒有消失？她詫異地看向身邊的幻象，幻象和之前她所見沒什麼變化，但的確沒有消失，這讓王思言感到困惑。
她前一陣子才剛剛舉行過肉與靈分離的儀式，但現在居然連簡單的驅散都無法做到，知性蒸發惡化了？
原因呢？
短暫的思考後，王思言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兵器上，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誘因了……超A級的武器，侵蝕的效果難道真的這麼強？明明都沒用沒多久。
「你喜歡周銘嗎？」幻象突然發問，毫無徵兆地挑起了一個角度很敏感的話題。
『我只和自己喜歡的人相處。』
王思言沒有在口頭上回答對方，甚至她心裡都不想回答對方，她內心深處是拒絕和幻象溝通的，但她無法控制在內心深處回答這個問題。
拒絕回答一個人的問題，是可以控制的主觀行為，但在心裡思考對方提出的問題，卻是下意識的不自控行為，即使你口頭拒絕對方的問題，但在聽到提問的那一瞬間，大腦已經對該問題進行了最簡單最直接的回答。
除非刻意放空大腦，或者主動添加大量的雜念來轉移注意力，否則在聽到問題的瞬間，當事人必然下意識思考答案。
「你知道我不是說那種喜歡，你很清楚，你對張偉和周銘的感覺並不一樣，我指的是那種男女之愛，你懂的？」幻象有些得意。
幻象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穿透了王思言堅硬的盔甲，直接插進了心臟的最深處，她從未遭遇過如此深入的刺扎，以至於她一時間竟然有些慌亂，甚至產生了一種瀕死感。
『我……我和周銘是青梅竹馬，我們是生死之交！』
王思言在心裡回答了，這次是主動的，她慌得忘記了抵抗幻覺，等到重新記起時，才感到後悔。
「你和張偉不是嗎？既然都是的話，為什麼感覺會不一樣？」
『或許是，或許不是，這無所謂吧……反正他喜歡的又不是我。』
她腳步緩了下來，黛眉微微皺起，柔軟的目光垂落在地上，凝視著空無一物的柏油馬路，神情有些哀傷。
幻覺的刺激性言語干擾了她的現實行為，明明正在逐漸接近方才的戰場，但她連開膛手都不警戒了。
『我把他當做家人的，喜不喜歡無所謂啊，我們是一家人嘛。』
短短几秒鐘，王思言就找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接受的理由，她覺得這是個讓人可以真心實意接受的答案，於是嘴角泛起溫暖的笑意。
一家人……對啊，她其實早就和周銘是一家人了。
她最喜歡的就是和張偉周銘一起在周銘家吃飯的時光，那段時間常常讓王思言產生一種在做夢的現實抽離感，不管是廚房裡阿姨的噓寒問暖，還是客廳里張偉和叔叔的吹噓，都讓她有種極為真實的日常感。
她和張偉的位置常常是固定的，但周銘卻會遊蕩來，遊蕩去，像個無所事事的小孩。
他有時調侃張偉和叔叔，有時又遊蕩到廚房裡來看她和阿姨做菜……明明他什麼忙都幫不上，在狹窄的廚房裡只會礙手礙腳，但如果他不來探頭探腦，提前嘗嘗菜的味道，卻總讓人缺了點什麼。
「家人，美妙的詞彙，家人對你的確很珍貴，沒有血緣卻能真正將你當做一家人的，恐怕也只有周銘的父母了，他們可是很想讓你當兒媳婦呢。」
王思言的步伐徹底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瞳孔深處浮現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惶恐，仿佛最隱秘的秘密被人洞察，內心被一覽無餘。
被人窺探思想，就會失去最基礎的安全感，她感覺現在自己就像吊在繩上的人偶。
旁邊的幻象嘆了口氣，一邊搖頭，一邊悲哀地說：
「但如果你最後沒能成為他的妻子呢？如果成為周銘妻子的是另一個女人，到時候你還能融入那個新的家庭嗎？
「你的位置在哪裡？當周銘和另一個女人在客廳聊天的時候，你在廚房裡給他們做菜，然後若無其事地端上去？像真正的朋友一樣和他們聊點日常，最後在晚上離開孤零零一個人回到家裡，想像他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互相溫暖？
「他們的孩子生下來後呢？你會幫他們帶小孩嗎？而且你的婚姻怎麼辦，一直單身嗎，然後三天兩頭往他們家跑，這樣你在周銘眼裡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看你看，你也知道嘛，這都是現實問題啊，你根本沒有想清楚，雖然這些問題擺到明面上有些醜陋，但如果不提前做好打算和計劃的話，機會會從你手裡悄悄溜走……家人，不一定永遠會是你的家人。」
她對王思言好言相勸，句句肺腑，說的每一句話都非憑空捏造。
她簡直比王思言更加理智，更加清醒，和這個根本不存在的妄想比起來，她自己反而更像一個瘋子。
『我從沒想過這些。』王思言稍微振作了些，她的確沒想過。
重新整理思緒之後，她鎮定了許多，幻覺就是幻覺，逼真了一點而已，它不是現實。
不過，幻覺為什麼會說她從沒想到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