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深夜的不速之客

  第636章 深夜的不速之客

  她把銀票推回去:「董小姐,你和阿實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流民的事情有朝廷解決,用不著這些銀子,都留起來,給自己做嫁妝,也給阿實以後娶媳婦用。」

  董穗搖搖頭:「王妃,朝廷雖有賑災救濟,但真正到百姓手裡的能有多少?我知道,只靠那些是肯定不夠的。我也用不著什麼銀子,況且阿實還小,銀子還可以慢慢掙,等到該談終身大事的時候,銀子肯定也掙夠了。」

  虞清歡哪裡會用這相依為命的姐弟變賣家財得來的銀票,但拒絕他們的一片赤誠,也不大好,只得先把銀票收下,替董實存著,等以後用到時,再給他們補上。

  「不瞞你們說,幾十萬流民每天光日常所需就花費幾萬兩銀子,淇王府其實並沒有多少家底,一切都仰仗著大家的捐贈。」虞清歡露出無奈的神情。

  董穗看看王妃的穿戴,雖然沒有誇張到粗陋的布裙,但還不如以前薛家那些妾室穿得金貴,她哪裡會不相信王妃的話?愈發覺得同為女子,她與王妃簡直就是天差地別的兩人。

  知書達理、賢淑端莊,在亂世都毫無用處。既無法用這些品質上陣殺敵,也不能賣了銀子去救助那些因戰火而失去家園的人。

  董穗捏捏拳頭,堅定地道:「王妃,我和阿實留下來陪您,雖然我們沒有一技之長,但卻可以在您忙碌的時候從旁協助。」

  姐弟倆背著所有資產來助她,她哪裡有趕走人家的道理,更何況姐弟倆無依無靠,在外頭指不定會受到欺凌,留在身邊是最安全的。

  虞清歡一口應下了:「我正缺一個溫柔的助手,幫我去勸說那些不聽話的百姓,讓他們乖乖喝藥。董小姐,我認為你很合適。」

  董穗高興地應了一聲:「多謝王妃!」

  董實眼巴巴地道:「那我呢?」

  「我也缺一個小藥童,」虞清歡拍拍董實的腦袋,「阿實,你長大了,是個真正的男子漢,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對這片大好河山有一顆赤膽忠心,這正是每個大秦男兒都該具備的,楚姐姐真為你驕傲!」

  董實笑了,十分真誠且開心:「楚姐姐,我是大秦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虞清歡搖搖頭:「提倡,但是不鼓勵,任何時候,不管為別人做任何事,都不能超過自身所承受的限度,不是每個人每件事都值得你豁出一切,當然,你最重要的人除外。」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為了幫助別人傾家蕩產,那天下還是同樣會亂套,其實只要每個人都做好自己,盛世太平還會遠嗎?以後在做這種事,要為自己留條退路,知道嗎?」

  董實似懂非懂,許久在鄭重地點點頭:「楚姐姐,我明白了!」

  接下來的日子,董穗姐弟與稻香她們,一直跟隨在虞清歡身邊打下手,她們起早貪黑,從早忙到晚,都沒有任何一句怨言。

  而虞清歡有了這幾個可信之人的協助,處理事情輕鬆且有效率許多,流民在她和一眾大夫的把關下,並沒有出現過任何爆發瘟疫的跡象。

  大家都尊敬這個沒有任何架子,事事以百姓為先的王妃,更喜歡她身邊這個溫柔大方的助手,大夥雖然失去家園背井離鄉,但卻因為這些為他們奔走的人展現出來的關懷,以及努力的決心,給了眾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們都在為自己能劫後餘生而慶幸,卻不知道,還有更大的危險即將來臨。

  玉京城。

  隨著輕塵大師的名號打響,嘉佑帝也愈發不能忽視他的存在,一日朝會散後,聖駕駕幸普澤寺,主持點了輕塵大師的名,讓他去招待嘉佑帝。

  嘉佑帝褪去一身龍袍,周身卻仍然透著威嚴和氣度,他站在山上的亭子裡,負手遠眺山腳下的京城,忽然問輕塵大師:「大師,什麼是佛?」

  輕塵大師微微一笑:「佛,是一種智慧,人人皆可成佛。」

  嘉佑帝哈哈大笑:「你這說法,朕還是第一次聽過。那麼你說說,朕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輕塵大師淡淡吐出幾個字:「陛下心中,最重要的是一顆硃砂痣。」

  嘉佑帝霍然轉身:「硃砂痣?」

  輕塵大師雙手合十:「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陛下得了城與國,佳人卻不復存在了。」

  嘉佑帝勃然大怒,抽出腰間的佩劍,指著輕塵大師的鼻頭:「老禿驢,你胡說什麼?!你與毅勇侯究竟是什麼關係?!」

  護衛圍上來,對著輕塵大師劍拔弩張,蓄勢待發。

  輕塵大師不慌不忙:「陛下,貧

  僧與誰都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在陛下的身上看到了再多權力也填補不滿的遺憾,所以才會做此結論。」

  許久,嘉佑帝收回劍,揮退了護衛,再次問輕塵大師:「那麼你說說,朕有哪裡不如一個莽夫?」

  輕塵大師搖搖頭:「陛下,貧僧是出家之人,怎能看懂這世間的七情六慾?貧僧接觸過的女子,也只有那幾個虔誠的香客,陛下這一問,可真的問倒貧僧了。」

  「正巧,朕也不懂。」嘉佑帝忽然笑了起來。

  嘉佑帝後宮佳麗三千,他卻也不懂這世間的情愛,因為他在本該懂的年華,失去了對情愛的認知能力。

  他的深情也隨著川平郡主的離世消失了,他只剩下一具空殼,只有不斷膨脹的權力和野心才能填/滿。

  之所以那麼寵信衛殊,也只有他知道,那是衛殊神似川平郡主的緣故。

  呵,他是萬乘之尊,卻是情愛面前的一個卑微乞丐。

  轉身望向繁華的玉京城,嘉佑帝眼神睥睨:「大師,南方沿海一直不太平,朕想御駕親征,你為朕算算,這一趟出行吉凶。」

  輕塵大師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順」字。

  嘉佑帝大喜:「果真如此麼?」

  輕塵大師道:「陛下,貧僧還未向您解字。」

  嘉佑帝皺緊眉頭:「那你解解看。」

  輕塵大師道:「陛下,您看這順字,它左邊有水。陛下此去,恐會吃水的虧。」

  嘉佑帝冷笑一聲:「你還真不會說好聽的話!」

  輕塵大師道:「順從、討好陛下的人已經很多了,貧僧不想湊熱鬧,況且,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怎能違背佛祖箴言。」

  「哼!」嘉佑帝冷冷地瞥了輕塵大師一眼,拂袖離開了。

  剛出寺廟大門,準備上龍輦時,卻看見風先生背著個小背簍走在人群中。

  嘉佑帝吩咐王公公把風先生給叫住,喚他到面前。

  風先生不慌不忙地行了個禮:「陛下,今日是臣的休沐之日,您可別給臣安排什麼任務。」

  「瞧瞧你這什麼話,像是肱骨重臣說的麼?」嘉佑帝沒有生氣,反而被他逗樂了。

  風先生理直氣壯地道:「不管是重臣還是小吏,也是要休息的。等臣這籮筐茶葉烤好,陛下就能體會到讓臣休沐的好處了。」

  嘉佑帝索性棄車步行,領先風先生半步:「這麼說來,朕要有口福了。」

  風先生道:「還望陛下到時別嫌棄才是。」

  嘉佑帝道:「不知多少人為求先生一字,寧願傾家蕩產,朕能喝上先生親自烤的茶,那是朕之幸。這也能稍稍安撫朕的心。」

  風先生道:「聽陛下的口氣,莫非此次出行並不愉快?」

  嘉佑帝雙手交握,捏了捏手掌,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道:「還不是朕準備御駕親征那事?這輕塵大師說不吉利。」

  風先生道:「陛下以為,這輕塵大師他是肉/體凡胎還是天神?」

  嘉佑帝笑道:「輕塵大師食五穀雜糧,當然是肉/體凡胎。」

  風先生反問:「可陛下您是天子,何必去在意一個肉/體凡胎所說的話?如果天子的意志能輕易被他人左右,那麼這這天下究竟是天子的,還是那些裝神弄鬼的人的?」

  嘉佑帝咀嚼著這幾句話,不由得龍顏大悅:「先生,您能回朝任丞相,是朕之大幸。」

  輕塵大師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凡人,或許他根本沒有任何本事,只是個江湖騙子。

  就算他能猜中自己的心事又如何?但凡上點年紀的,都知道自己曾經一度不愛江山愛美人,猜中那事有什麼稀奇的?

  嘉佑帝本就想南下,去擊退海盜,建立他的千秋偉業,所以風先生的話,簡直說到他的心坎上去,這讓他頓時就堅定了南下的決心。

  此時的他滿心都是史書工筆時,會怎麼描述他的豐功偉績,卻從未想過,輕塵大師所言句句屬實。

  人啊,就是這樣,都太自以為是了,而自以為是的人,往往沒有什麼好下場。

  然而不管未來如何,御駕親征這事已蓋棺定論。

  而因為嘉佑帝的這個決定,朝廷又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被冷落了幾個月的赫霞公主處,也在深夜悄悄潛進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赫霞公主大驚失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