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40

  乖乖40

  隨著高考的腳步迫近,全國乃至市內,都陸續傳來幾個不好的消息,重壓之下,有學生跳樓。閱讀

  雖然說,一中的學生心理素質普遍都比較好,但校方仍然很是重視。

  從五月底起,學校就不再把「拼搏奮發,百折不撓」掛在嘴邊了,漫天宣揚的都是「穩住心態,勞逸結合」。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節日是六一,學校下午放半天假,用來給大家放鬆。

  十七班早早地通知了要去操場來一場枕頭大戰。

  隔壁十八班不知道什麼時候得到了這個消息,誓要跟十七班決一死戰。

  於是午睡過後,兩個班拿著專門購買的枕頭到操場上集合。

  十八班看十七班不爽已經很久了——之前籃球賽的第一,運動會總分的第一,甚至學習上的年級第一,都被十七班搶走了。

  十八班班長覺得很沒面子,早早地放話要打得十七班跪地叫爸爸。

  十七班一群人也不是慫的,互相叫囂得很起勁,乍一眼看去,兩撥好學生的架勢牛逼哄哄,跟街頭鬥毆的流氓沒兩樣。

  這次的規則是兩方各自占領一個足球門,誰先攻下對方的門,誰就獲勝。

  一開場就是白熱化的節奏,徐婉梅跟隔壁班主任老姚在一棵樹上站著,笑眯眯地看著兩撥人自相殘殺。

  老姚說:「你班裡這個班長,了不得,文武兼備喔!」

  徐婉梅說:「你班小平頭也不差啊,幹掉好幾個了。」

  「……」

  邊看邊點評,互相吹著彩虹屁。

  梁從星當然是跟易楨組了個小隊,兩個人配合得極為默契,避過沒必要的接觸,直奔對面球門。

  半路,梁從星聽見一連串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她回頭一看,薛皓學手裡死死地抱了個枕頭,昂著腦袋狂奔,身後十七班的人死命地追。

  她好氣又好笑,揚聲道,「回頭打啊!小眼鏡,那枕頭給你是當洋娃娃用的嗎?

  !」

  薛皓學還在那「嗷嗷」大叫,好像被狼攆了似的,聞言下意識地往梁從星的方向看,這麼一個停滯的功夫,十八班的人趁虛而入,枕頭哐哐地在他身上亂打。

  梁從星看不下去了,跟易楨過去幫他。

  打完這一群,梁從星抬手把頭髮撩到耳後,「不行了,我有點累。」

  她身手雖然不錯,但耐力差了點,稍微跑上幾輪就氣喘吁吁。

  就在她彎腰撐著膝蓋休息的關頭,冷不防覺得身後有陣風襲過來,她正要躲閃,卻有人比她更快,一個枕頭當胸打過去。

  「靠,你什麼反應速度。」

  那人捂著胸口跳開。

  易楨問她,「沒事吧?」

  男孩子身形高挑修長,穿著一中的夏季校服,黑色領口微微敞著,臉上帶著薄薄的汗水。

  他單手拎著一個枕頭,半側過身跟她說話,那架勢,可以說太有范兒了。

  簡直是大寫的男友力。

  梁從星眨巴眨巴眼睛,「有事有事,被你迷到了。」

  易楨失笑,為了掩飾,輕咳了一聲。

  薛皓學從小生長在紅旗下,謹遵校紀校規,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

  他抱著小枕頭,扭頭就走。

  梁從星叫住他,「哎別跑啊小眼鏡,一會兒又被人圍攻,爸爸可不救你了。」

  薛皓學才不回頭。

  被十八班的人打死,也比在這吃狗糧強。

  ——

  枕頭大戰以十七班大獲全勝告終,大家好好地釋放了一場壓力,吃過晚飯之後,又到班裡,恢復了正常的學習狀態。

  梁從星剛回班,就看到全班人的桌上都放著一張綠色的紙,像是宣傳單。

  她好奇地湊過去一看,還沒看清楚字,就有人大喝一聲,「別動!」

  聽聲音就知道是張君傑。

  他急吼吼地從後排衝過來,指著那傳單,「復讀班的宣傳冊,不知道是怎麼溜進來發的。

  誰都不許碰,碰了要復讀的!」

  「哈哈哈哈……」旁邊有男生笑,伸手把宣傳冊揉成一團,遠遠地拋進垃圾桶,「你這麼迷信啊。」

  張君傑說:「你不信拉倒。」

  隨即他警惕地抱著手臂,離那些綠色的宣傳冊遠遠的。

  到高三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小迷信。

  比如,據男生那邊的知情人士爆料,薛皓學喜歡在考試的時候穿紅色內褲,有一次下雨沒來得及干,他還特地買了個吹風機回來。

  還有人自曝,說自己寫作文必須用某個牌子的筆,不然寫出來就是一坨屎。

  ……

  梁從星倒是沒這類的習慣,不過,既然張君傑說了,她也沒必要故意去犯這個。

  她回到位置上,掃了眼後面新出的黑板報。

  黑板上正中央畫了個財神爺模樣的人,腦袋上頂著兩個字「考神」,手裡執紙筆,左右兩邊還列著對聯。

  上聯書「天不生仲尼亘古如長夜」,下聯書「人不拜考神再來學一年」。

  正是張君傑的傑作。

  她「噗」地一聲笑出來,「徐老師讓你畫高考主題的黑板報,你就畫這個啊?」

  「這怎麼了,多接地氣啊。

  我跟你說,這對聯是語文課代表寫的,人物形象是——」張君傑賣了個關子,敲敲黑板,「你猜誰想的?」

  梁從星掃了眼,張口想答「猜不出來」,忽然眼神停留在那考神憨態可掬的模樣上,越看越眼熟。

  她試探性地問,「易楨?」

  「臥槽?」

  張君傑目瞪口呆,「你怎麼猜到的?」

  這完全不符合班長這種正經人的思路啊。

  還真的是他。

  梁從星彎唇笑了笑。

  沒記錯的話,一年多前的某個晚上,她以為自己惹易楨不高興,畫了個考神向他道歉討饒。

  他居然記下來了,還讓張君傑畫到黑板上去。

  ——

  有那句「人不拜考神再來學一年」的詛咒,十七班的每個人都拜了遍考神,嘴裡念念有詞的。

  有人還突發奇想地在後排黑板槽里放上了貢品——蘋果、牛奶、巧克力之類。

  招得徐婉梅一陣無奈。

  不過,她也沒勒令把黑板擦了,而是放任大家課間進行拜神的娛樂活動。

  在她的眼裡,這也不失為一种放松,總比悶在位置上,精神緊繃著強。

  有這樣開明的班主任,十七班的考前狀態很好。

  四號晚上,高一高二年級組織了一場對高三年級的加油活動,放在晚自習第三節課後半段。

  梁從星拉著易楨跑出班門。

  只見高三樓對面的班級全部關了燈,窗戶里全是星星點點的螢光棒,升旗廣場上開了音響,播放著《年輕的戰場》。

  有人開始輕輕跟著唱。

  到最後,逐漸匯聚成一片海潮似的和聲。

  「我好想哭哦……」梁從星低頭看著樓下,有不少學弟學妹們已經走出來,朝他們喊著加油。

  雖然這樣的加油儀式每年都弄,說起來也是很形式化的東西。

  但真正站在那裡,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負著無數希望和祝福,還是會禁不住有點小澎湃。

  梁從星這麼說著,倒不至於真的流眼淚,就是被感動到了。

  易楨手肘放在她身側的欄杆,側頭看她,淡淡地笑,「不是很想快點畢業嗎。」

  「想是想,但是也有點捨不得,好像覺得每分每秒都珍貴的不得了。」

  梁從星不想聊這麼傷感的話題了。

  她轉過身,背靠著欄杆,抬頭望他,「哎,有件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易楨問:「什麼事?」

  「考神呀,你怎麼可以叫張君傑畫上去呢?

  這是侵犯本人版權的行為。」

  她環著手臂,有些小得意,「不過,要是你告訴我,你拜過沒有,我就原諒你。」

  要知道,這個考神還是她先想出來的呢,已經成為了十七班的「班寵」。

  不過,這麼多人在後面樂顛顛地拜,梁從星卻從沒見易楨拜過。

  「沒有。」

  他輕頓了一下。

  梁從星佯裝生氣,「你幹嘛不拜呀。」

  以為他會說自己不迷信一類的,梁從星連反擊的話都想好了,沒想到,等了會兒,他卻低聲開口,「因為我的考神只有一個。」

  嗅到他話里隱深的含義,梁從星若有所覺得偏過頭,就正對上了他的目光。

  其實,梁從星一直有點點害怕和他對視。

  因為易楨看著她的時候,目光明明很平靜,但看久了,就會發現很專注,也很……深情。

  有點讓人招架不住的那種。

  耳邊迴蕩著廣場上年輕的歌聲,不遠處人潮湧動,反襯出這一方小天地的靜謐。

  男孩子薄薄的眼皮輕垂,眼眸低望著她,好像落滿了星光的湖面。

  梁從星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黑夜裡,連路燈光都黯淡下去,窗外的螢光棒,卻在夜色深處熠熠生輝。

  而他喜歡的少年,在慢慢靠近。

  梁從星輕輕動了動嘴唇,連手指都蜷緊。

  她閉上眼睛。

  隨後,唇上一個輕輕的吻,如期而至。

  帶著男孩子灼熱的氣息。

  一觸即分,純情卻撩人。

  他離開她的唇畔,聲音低啞得不像話,「拜過了。」

  剛才那一剎那,心跳好像都停止了,這會兒卻開始反彈,節奏跳得很劇烈。

  梁從星費了點力才聽懂他的話,「我是你的考神嗎?」

  說出去多不可思議呀。

  穩坐年級第一的大佬,居然把她當作考神。

  易楨「嗯」了聲,低垂著眼眸看她。

  嘴唇上似乎還留著女孩子的嬌嫩柔軟,帶著點花瓣似的甜香。

  有點讓人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