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菲站在窗邊,表情一時間有些錯愕。
原來那個規則里的孟醫生就在自己眼前。
看到中廳中喋喋不休的蘇鳶,羅菲無奈的笑了一下,她聽得出來,蘇鳶想激怒孟文晴。
至於原因,羅菲不知道。
因為,蘇鳶做很多事都不需要原因,全憑心情。
羅菲不知道,唾沫已經用盡的蘇鳶如果聽到這句話,會當場把自己噎死。
……
「所以,別自以為是了」
蘇鳶聳了聳肩膀,老氣橫秋的說著。
看著隱隱要暴走的孟文晴,蘇鳶挑眉坐到了離她最近的一張診床旁。
落在羅菲眼中,這就是找死的行為。
其實蘇鳶就是想「找死」。
她想要的東西,她已經猜到在哪了……
「你不是好人」
沙啞的聲音響起,像被利劍貫穿了喉嚨。
「你也會威脅她的生活」
孟文晴站起了身,狠狠的瞪著蘇鳶,眼底漸漸聚起鮮血。
蘇鳶心裡咯噔了一聲。
已經是看死人的眼神了嗎?
蘇鳶沉默下來,沖羅菲搖了搖頭,打了個手勢。
那邊的孟文晴還在嚎。
「為什麼不回答我呢」
「回答我!!!」
「回答我!!!」
孟文晴冰冷悽慘的聲音,迴蕩在整個校醫室內。
還真是「餘音繞樑」
蘇鳶悶哼了一聲,眉頭緊皺。
是聲音秩序,音波攻擊。
答話者,死。
不答話者,震死。
「孟文晴,你先別急」
蘇鳶心中盤算著,象徵性的安撫了下。
事實證明,無用。
話音落下的最後一刻,蘇鳶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白蛇從孟文晴兜里飛出,纏住了自己的脖頸。
越勒越緊!
蘇鳶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就是現在!」
蘇鳶大吼一聲,左手死死拽住了脖子上的那條白蛇。整個人退後了幾步,後背撞到燈的開關上。
頂光燈關閉。
窗邊目睹一切的羅菲不敢猶豫,瞬間伸手把遮光的全部拉死。
這一刻,整個屋子裡又重新陷入了漆黑。
靜謐的屋子裡只能聽到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隨著眼前黑暗一片,蘇鳶明顯感覺到左手中的白蛇不再與她對抗,慢慢的鬆了下來。
白蛇的外表也不再光滑,慢慢變輕。
「咳,易姐姐在嗎」
黑暗中蘇鳶啞聲說道。
沒人回答,一切都好像靜止一般。
蘇鳶看向黑暗中苦苦支撐的蠟燭,上面只有一絲殘火可憐的左右跳動。
心中一動,蘇鳶打了個響指,一絲火苗擦出,幽幽的飄到了蠟燭上面。
一時間,屋子裡因為暖光變得昏暗。
「奇怪,人呢」
蘇鳶愣了,看了一下四周。兩手摸索著走到了診床前。
診床上甚至還有餘溫。
突然,蘇鳶臉色一變。
「我,在你身後」
悄無聲息的冰冷自蘇鳶腦後響起。
「是易姐姐嗎?」
蘇鳶沒有回頭,微笑問道。
那端在胸前的左手悄悄從系統里掏出一把電鋸。
「是啊,哈哈哈小可,是不是被嚇到了」
易文晴的笑聲自蘇鳶身後響起,再一抬頭,她又坐在了診床前的那把木椅上。
「我姐姐以前就愛跟我玩迷藏,怕我學醫壓力大」
「沒想到嚇到你嘍」
易文晴調皮的笑笑,吐了吐舌頭。說完看向蘇鳶。
淡漠的眼神,一道長疤,是易文晴沒錯了。
蘇鳶背手收回電鋸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說道:「沒有姐姐,我也喜歡在學醫的空餘時間玩遊戲」
蘇鳶自動的坐在了易文晴的身邊。
看見羅菲還站在窗邊,蘇鳶沖她招手。
「她罰站回來了,姐姐」
「罰站,什麼罰站」
易文晴皺起眉頭。
「你忘了姐姐,她因為蕁麻疹急切的向姐姐索藥」
「但是學醫最忌的就是心急」
「所以,她自動去罰站反省了」
蘇鳶下意識的直接編故事。
窗邊羅菲也按壓住心中的緊張也走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
易文晴笑吟吟地,看向羅菲的眼底多了起讚賞。
旁邊的藍色抽屜被拉開,凌亂的藥櫃裡易文晴拾起了一個綠盒交到羅菲手中。
「吶,拿走吧」
面對剛才殺意沖天的易文晴,羅菲根本沒想到能這麼輕易拿到是藥。
「謝謝易校醫,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立志當一名好醫生」
羅菲順勢捧著受傷胳膊,鞠了一躬。
「你們都是好孩子」
蘇鳶看著易文晴欣賞的眼神若有所思。
她明顯感覺到易文晴的情感開始逐漸外化了。
這種外化,蘇鳶見過太多了……
這是詭異自主決定消散前,開始變回人的情感,變回曾經自己的時刻。
「你看這個」
蘇鳶將羅菲拉至自己身後,從兜里掏出手機,調出了手機上的照片。
在澄澄的日光下,蘇鳶抓拍了一張孟文晴最好看的角度。
「這是你的姐姐對嗎,易醫生」
蘇鳶罕見的叫了聲,易醫生。
因為這一刻,易文晴已經完全變回人類,有呼吸聲,腳步聲,在昏黃的燈光下有影子。
只不過那道長疤並沒有消失。
「呵」
易文晴無奈的笑了聲,的眼角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恭喜參者完成重要NPC願望,獎勵寶箱已發放至參者系統。」
系統播報的聲音清脆。
蘇鳶眉心一動,她發現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釋然。
與此而來的,竟然還有一絲淡淡的悵然若失。
「是我的錯,從始至終沒有她,只有我」
「是我膽小怯懦,想讓她承受這一切」
「是我沒有拿好我的手術刀」
「從始至終,承受這些的本來就應該是我」
「從始至終,沒有孟文晴,只有易文晴」
易文晴最後一句話說完,身體開始輕微的晃動,從手指開始變得透明。
「果然吶,我還是如此膽小,連反抗都不敢,只敢與她相伴」
易文晴嘆了口氣,美眸水霧朦朧。
「是我創造了她,也會是終結了她」
易文晴動了動唇,略帶幾分自嘲的笑了笑。
「小可,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名字,但我只能這麼叫你了」
「等我消散,你能不能把我放在那裡」
蘇鳶神情微微恍惚,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
那個像棺材的木質柜子。
「好」
蘇鳶用力的攥了攥手,壓下心裡的苦澀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竟會哄我」
易文晴輕笑出聲,可眼底卻漫上一層悲傷。
「消散後留不下什麼的,我就當沒來過這個世界吧」
「真希望,我以前治癒過的患者能偶爾想起我就好啦」
易文晴的身體開始透明,蘇鳶甚至已經看不到她眼底的淚水了。
再片刻後,易文晴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透明。
漸漸的,校醫室只剩下了蘇鳶和羅菲兩個人。
「唉」
蘇鳶望向虛空,久久出神。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結局。
Be的徹底。
蘇鳶拾起地下一些金色的零星碎片,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放到木製柜子里。
「不是你的錯」
蘇鳶這句話恐怕她再也聽不見了。
「走吧」
羅菲拍了拍她的肩,羅菲心裡的起伏也不輕。
「等等」
蘇鳶深吸了口氣,側身穿過診床椅子之間的縫隙,打開了藥柜子的最後一層。
果然。
自己沒猜錯易文晴最後的眼神。
空蕩蕩的柜子里放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