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寒冷又漫長,也是那一年,爸爸和媽媽帶著姐姐回來過年了!
那一年可以說是我幼時過的最開心的一個春節了!
可能是因為是我記憶深處最開心的回憶,每年冬天下雪的時候都會讓我記起那一年。
那一年,闔家團圓的年夜飯、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場景、打傘的那個男孩,都是難以忘記的。」
念到這,蘇塵昇又停頓了幾秒,為什麼感覺……池肆野的這段經歷他參與過。
是小時候嗎?可……記不清了。
些許,他又繼續:
「為什麼說那一年是我最開心的呢,因為第二年那個小男孩並沒有再回來。
他曾經對我說,『我想等我走的時候你能念清我的名字。』
可是那一年他走的時候我並不知道,直到我去找他的時候,才發現門是緊鎖的……」
讀到這,蘇塵昇看向池肆野。
是的,他想起來了,原來……小時候那個一直叫錯他名字 凶凶的小男孩是他啊……
原來自己時常回憶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也是和他一起的啊……
池肆野被蘇塵昇盯著發怵,「怎……怎麼了?我寫錯字了?」
「…沒…沒有,就是想確認一下。」
池肆野:???他怎麼還莫名其妙笑了?
不過……不得不說,蘇塵昇笑起來是真好看,尤其是現在,不一樣的感覺,溫柔又少年感。
「不是,蘇塵昇,你趕緊接著讀啊」因為他這一停頓,班裡大部分同學都往後看。
突然被那麼多人盯著,池肆野趕緊拽蘇塵昇的衣擺提醒他。
蘇塵昇調整好思緒,又繼續讀:
「八歲那年,我被爸媽接走了……」
在蘇塵昇讀的時候,池肆野趴在桌子上想起了他和小seng哥哥的回憶。
說來也奇怪,明明都忘了他的名字,記憶中的長相也變的十分模糊,但是那段和他在一起的記憶卻很清晰。
他記得小男孩走的那天,也不知是不是那天走的,自己先是在他們家門口喊了好幾聲小seng哥哥。
沒人回應後自己才跑去他家門口看的,看到的卻是大門緊鎖,和他之前無意間經過看到的一樣:沒有人。
但是那次他不相信,他相信小seng哥哥要走肯定會來和他說一聲的,或許……他家是出去了,估計晚上就會回來。
於是,那一天小池肆野往前面跑了好幾趟,中午吃完飯後立馬跑出去看。
他想著,萬一他中午就回來了呢。
結果還是沒有人。
等到了晚上,小池肆野又跑過去看,結果還是沒人。
小池肆野生氣了,他失落的往家走。
雪還沒化,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自己和小seng哥哥一起堆的雪人。
雖然沒化,但是雪人好像變小了。
小池肆野也不知出於什麼心境,路過的時候踢了一下。
「你騙我,你走了,也不告訴我!」
說完這句話,池肆野頭也不回的回家了。
不一會兒,一個小身影又來到了被踢散的小雪人旁。
「哼!我才不是來堆雪人的!」小池肆野蹲在地上抓起一小把雪白的雪把剛才他踢壞的部分給補上。
「我覺得把雪人踢疼了,雪人肯定會哭的。」小池肆野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說……想在走的時候聽到我能念對你的名字……我還沒念呢……你就走了,那你……就再也聽不到了!」
回憶到這個地方,趴在桌子上的池肆野小聲笑了出來。
小時候覺得自己生悶氣很合理,現在才發覺自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那個人走不告訴他不是很正常嘛。
算了,反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都已經過去了,奇怪的是,為什麼蘇塵昇剛才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就好像……十幾年再次相遇的久違的感覺。
池肆野「嘖」了一聲坐起身,搖頭表示看不懂同桌的眼神。
「……後來,在我初三那年,也是冬天,那個冬天格外的寒冷。
奶奶在那年冬天病逝,在除夕夜那天。
那天晚上十二點多,所有人都站在奶奶屋裡。
奶奶在在幾個月之前摔了一跤,原本健朗的身體因為這個事故而變的孱弱。
原本是在醫院住的,但是大年三十的早晨奶奶要回去,說過年在家過才有年味。
她還說,『今年人都回來了,太好了,能好好吃上一頓年夜飯了。』
奶奶比我們還要清楚她自己的身體狀況,她不說我們也知道。
那天,大人們順著奶奶的意思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帶她回了家。
回家後,奶奶坐在床邊對我說,她今年又種了胡蘿蔔,等到來年春天的時候就能收穫了。
她還說,等她好了,她就會親自來給我送,來看我。
……
可是,她騙我。
那年除夕夜,她安詳的走了,我就在床邊站著,我好難受——」
讀到這,蘇塵昇再次停頓,他看向池肆野,欲言又止。
班裡有不少女同學在偷偷啜泣,還時不時有擤鼻涕的聲音。
就連宋羈時和程耀陽也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反倒是這篇文章的作者像沒事的人一樣,和平時一樣吊兒郎當的坐在位上。
池肆野對上蘇塵昇的視線,他笑說,「接著讀啊,我沒事。」
沒事,才怪。
蘇塵昇壓下心裡的想法,繼續——
「來年春天,奶奶的小菜園裡結滿了胡蘿蔔,但是……沒有人再陪我拔蘿蔔了……
園子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但卻是空的,因為少了奶奶,這一切都是空的。
有時候,我多麼希望奶奶的去世是一場夢,等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這場惡夢就會消失。
但是,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想的再多也只是自己的臆想,接不接受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真的能消磨一個人的記憶,現在回憶起奶奶,先浮現在我腦海里的是她拿著木棍追我的畫面,想到這,此時此刻寫到這的我已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