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夕陽如血,故人終歸

  「呼呼呼………」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一陣陣的掠過天地,落在這荒荒大漠之中,吹來熱浪,也如一張無形的大手,緩緩的將沙漠抹平,風沙飛舞,悄然將一切的痕跡都掩埋於歷史的歲月之中。

  荒漠之上,滿目瘡痍,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和四處飛濺流火,雖在迅速恢復著平緩,但是餘留於天地之中的餘波,卻並非如此快的消失。

  隱隱的劍氣,還在迴蕩於虛空,風暴消逝,露出其中余長生的身影,單手持劍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額頭之上虛汗密布,臉色極為蒼白,氣息也有些不穩。

  不過其目光,卻是十分的明亮,有明悟之感,在閃爍著。

  「不愧是聖級功法,堪稱恐怖,這一擊幾乎掏空我全部的法力,肉身氣血和神魂之力,紫府之內,應當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下來。」

  「就算是不先用祭身鏡抹除孟祥瑞的金光罩,應該也能直接擊破他的防禦的,不過這樣,就難以保證能夠一擊必殺他了。」

  余長生輕聲喃喃,許久,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濁氣,略有艱難的站起身來,看向孟祥瑞逝去之處,若有所思,又感受了一番自己的狀態,苦笑了一下。

  「倒也算值得,神兵殘寶而已,本就用不了幾次,毀了就是毀了吧。」

  「更何況,那玩意原本便是孟祥瑞的東西,估計正是上面動了手腳,所以他才找到我的,毀了,也正好避免這個隱患。也算是將其發揮出來了最後的光和熱。還算值得。」

  余長生內心沉吟,暗暗想著,對於祭身鏡的毀壞,並不心疼,反倒是回想起自己和魏老一路走來的痕跡,心裡有所猜測。

  「我和師父的身上,都有些玄龜的掩息術,連同整個萬象宗,上下如此多人,都能被玄龜完全隔絕氣息和因果,讓人不可追查。」

  「更不用說我和師父了,就算孟祥瑞是化神,理應上也是很難察覺出我們的變化才對,而方才,第一次見面之時,似乎孟祥瑞對於我和師父的身份,都已信任了大半。」

  「只是後面,不知道因為身份原因,突然折返過來,讓其自信對我冒然出手,既然我和師父身上有著玄龜的掩息術,他看不透,那麼,他又是根據什麼東西,來斷定我是余長生的呢?」

  余長生咽下一口唾沫,良久,胸口起伏,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不屬於我的祭身鏡了,這原本就是他送給皇莆元極之物,其有什麼辦法,能夠判定此物的所在,也並不是不可能。」

  「如此,留著祭身鏡,也是個禍患。」

  余長生心裡暗暗想到,事實上,余長生的猜測確實不錯。

  他和魏老的身上,有著玄龜的掩息,難尋因果,哪怕是孟祥瑞,也都沒有看透,於是乎便通過秘法,感應著祭身鏡的位置,最終確定了兩人的身份可疑。

  不過此法,也只能在一定的範圍內有用,並且只能確定一個模糊的位置,並且每次施展,對於孟祥瑞來說都是不小的負擔。

  故而其一開始並沒有去用。

  而余長生沉吟片刻,吞下兩顆丹藥恢復著法力的同時,身軀一晃,金翅大鵬清鳴,主動俯下身軀,湊到余長生的面前。

  「主人你沒事吧!」

  金翅大鵬親呢的輕鳴了一聲。

  「沒事。」

  余長生搖搖頭,露出一絲笑容,拍了拍金翅大鵬的腦袋,翻身一躍來到金翅大鵬的背上。

  「走吧,出發蘭州,入海口!」

  余長生咧嘴一笑,便是端坐於金翅大鵬背上,打坐恢復起來。

  金翅大鵬點點頭,大翼猛然一扇,翅膀泛起電光,捲動大風,風雷呼嘯之中,化為一道流光向著天邊疾馳而去。

  ………

  …………

  與此,就在孟祥瑞的分身被太初開天之劍徹底斬滅的同時,另一邊,距離雲波沙漠萬里之遙的某處,一道長虹驚天而起,向著雲波沙漠極速疾馳而去,如同雷霆,劃開虛空,風聲呼嘯,速度之快,肉眼不可探查。

  長虹之中,露出一道人影,面目陰沉,一身的氣息如淵似海,不可探查,超越了紫府,達到了化神。

  正是孟祥瑞的本體!

  而某時,卻看到孟祥瑞身軀驟然一頓,雙眸一瞪,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猛然低頭一口鮮血止不住的噴灑而出,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氣息不穩,甚至來說跌落。

  「怎麼會……我和分身之間的聯繫,被徹底斬掉了……」

  「分身,已隕?!」

  孟祥瑞喃喃,神色驚愕,目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低眉之中,心裡一沉,也十分疑惑。

  「我這分身,耗費我如此多的心血,甚至為了逼真,分出了一部分的神魂修為於其上,雖然沒有達到化神之境界卻也達到了紫府巔峰。」

  「而余長生,才突破紫府不一會,他是怎麼做的的,斬殺我之分身,以及抹去本體和分身之間的因果聯繫,怎麼可能?」

  孟祥瑞心裡喃喃,面目陰沉,目光陰晴不定之中,臉色又是一白,張嘴一口鮮血再度吐出,氣息也猛然一變,有些衰落,一股殘缺之感,從其身上隱隱的傳出,更有一種劇烈的痛苦,在其心頭蕩漾,從靈魂深處,傳遍全身。

  痛苦之感,讓孟祥瑞瞬間悶哼一聲,額頭上一滴滴的汗水流淌,臉色猙獰,許久這才大口的喘著氣,大汗淋漓,一身化神的氣息,明顯和方才比起,有如不如。

  「分身那邊,經歷了什麼?僅僅只是一個新晉的紫府罷了,縱使其天資卓越,也不可能讓我如此狼狽的對。」

  「我放在分身之上的一部分魂,被徹底斬殺了,並且其中的一切因果,都隨之湮滅,以至於讓我對分身被消滅之時的場景,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點不知道……這種手段,余長生怎麼可能做到?」    孟祥瑞輕聲喃喃,良久,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平復心情之後,感受了一番,目光看向雲波沙漠的方向,狠狠一咬牙,繼續爆發出極速,向著雲波沙漠飛速而去。

  不過其速度,和之前相比,明顯有些下降。

  「尋常分身,可做不到具備有紫府巔峰的修為,為了保證分身的戰力,我在其中割捨了自己的一部分修為,並分出少量的魂於其中,用來掌控。」

  「原本,按照我的想法,只要是發現了余長生的痕跡,便第一時間堅持住,拖住余長生,等待著我本體的到來,屆時本體和分身融合,以最強之態,直接抓拿余長生,保證萬無一失……」

  「而如今,分身被斬滅,連同其中的魂一道被霸道的抹去,這一部分修為,也直接丟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和余長生定然脫不開關係,余長生,待我將你抓到必定抽筋剝骨,將你煉化,以補我魂之缺失!」

  孟祥瑞低吼,目中殺意滾滾,濃郁的化不開,向著雲波沙漠,爆發出極速,疾馳而去。

  也就兩個時辰後,雲波沙漠中,余長生和孟祥瑞分身曾經戰鬥之處,孟祥瑞的本體,驀然降臨。

  「就是此地……我的魂,在此徹底被消滅,連同因果,一同被滅。」

  孟祥瑞低眉,伸手抓起一把沙子,神識外放,感受著荒漠中的一點一毫,沉吟之中,目中精芒閃爍。

  「有道法殘留的痕跡,還有一股極強的劍意殘留餘韻,其中的鋒芒,就連我都感到隱隱有些不安,這是何人所斬殺,余長生嗎?可他明明才晉升紫府不久……」

  孟祥瑞沉吟,感受著荒漠之中殘留的痕跡,良久,輕輕吐出一口氣,手勢不斷的變換著,一道陰陽雙魚旋轉著浮現,玄妙的波動,瞬間橫掃此處大漠。

  「追本溯源!因果具現!」

  卻看到孟祥瑞低呼一聲,於額頭之上的月牙印記一點,頓時一點道韻化為光點融入面前的陰陽雙魚旋轉圖中,於是乎,陰陽雙魚綻放出更強的光輝,籠罩大漠。

  光輝所落,一顆顆的沙礫憑空漂浮,不斷的顫抖著,微風吹來,虛空之中,無數的氣息雜亂的翻湧著,緩緩凝聚,扭曲著似在一副模糊的畫,正被人從過去的時光中重新浮現,映射出來。

  「我倒看看,何人能滅我紫府巔峰的分身,斬我分魂!若是余長生,他又如何做到的!」

  孟祥瑞神色冷漠,冷哼一聲,天地之力被勾動,加持於面前的畫面中。

  頓時,陰陽雙魚旋轉,潰散為一點點的光芒,融入於這副畫面之中,於是乎,此光飛速的凝現,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

  孟祥瑞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畫面,抿嘴咬牙之中,此畫清晰開來,下一刻,一片璀璨的光芒從畫面中盪開,此光柔和,卻也霸道,明明帶著希望之意,卻又有來開天的偉力。

  「嗯?」

  孟祥瑞頓時蹙眉,下一瞬,面色驟然大變。

  卻看到畫面之中,光芒橫溢,竟蔓延著超出了畫面,於其中嗡嗡作響中,化為一道磅礴的劍芒,帶著極致的鋒芒,超脫畫面,從中射向孟祥瑞!

  孟祥瑞心裡一跳,猛然瞪大了眼睛,方想抵擋,頃刻中,似是因為此劍過於恐怖,於是乎,畫面轟的一聲崩潰開來,劍芒也隨之不甘的崩潰,孟祥瑞愣在原地,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本就有些虛浮的氣息,再度更為虛弱。

  「噗……」

  孟祥瑞咳嗽著,隨手抹去嘴角的血液,看著手掌上的血跡,怔怔出神,良久,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那是什麼,那一劍,僅僅只是投射,就給我一種似可劃破時空降臨的感覺……」

  孟祥瑞低眉,壓下心裡的悸動,目光一沉。

  「雖只是假象,但是如此霸道的一劍,又是何人所斬出?余長生嗎,可惜,此劍過於霸道,將所有因果痕跡都一道抹去了,不可追溯,不過,余長生當初和孟祥瑞的一戰,我也有所觀望,其雖然也會用劍,但是應該達不到這種地步才是……」

  孟祥瑞沉默,搖了搖頭,抿嘴眸光幻滅,閃爍不定。

  「這一劍,竟連我這種化神,都隱隱感受到了威脅,應該不是余長生這種新晉的紫府能夠斬出的,那麼,又會是誰呢?」

  孟祥瑞想著,抬眸中目光看向遠處,透過荒荒大漠,一輪火紅的夕陽,正在緩緩的墜落於地平線,將紅雲盡染,於大漠抹上一層閃爍著的火焰,頗為壯觀。

  「雲波沙漠,再往前,便是蘭州地界了….到了那裡,倒是不怎麼容易繼續追殺下去了……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想不明白。」

  「萬象宗全體上下一同消失,沒有一點痕跡,全宗上下如此多人,我竟然一個人的因果探查都感受不到……這是怎麼做到的。」

  孟祥瑞沉吟,神色冷漠中,露出一絲百思不得其解的奇異之色,許久,深深的看了一眼沉淪的夕陽之後,緩緩轉身,向著雲波沙漠之外,武州方向走去。

  「罷了,能逃出這裡,也算余長生你的本事的,你若離去,希望便這輩子都不會讓我再遇到你……」

  餘暉落在,落在雲波大漠中,也灑在孟祥瑞的身上,將其的影子投射在沙漠之上,顆顆的沙礫圍繞著,在餘暉的照耀下,沙礫似同染火,將孟祥瑞的影子圍住,熊熊燃燒……

  孟祥瑞心裡清楚,離開了武州地界,想要繼續追殺余長生,已然是痴人說夢,幾乎不可能。

  既如此,其率性也懶得繼續去浪費時間了,更多的反倒是希望,余長生再也不會回到武州之地。

  「你若不死,始終是一個心腹大患,讓我不安……」

  「未來若有一天,希望你永遠不會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客死他鄉,便是最好的結果。」

  孟祥瑞低吟,將心裡的最後一抹不安之感壓下,身軀一晃,轉身就此離去。

  夕陽如血,大漠如海,偶爾的狂風捲動沙礫,如同海浪一波波的被掀開,揉碎了餘暉,埋葬了過往……

  (武州卷結束,下一卷,風起北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