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進入到悟道塔之中的生靈,需在大道者滋潤之下,依託於悟道塔得以存活,完成生命層次的另一種轉化。
但是,這種過程對於他們來說是個渾噩且渾沌隨機的,這個過程當中,將會洗刷掉其生前的意識,記憶。化為另一種獨立的存在,生生輪迴在此不息。
像韓城主這種情況仍保留著生前的一部分的記憶和意識,是十分少見且難得的。
這又使其靈魂實際上並沒有完全的轉化,處於一種殘缺且邪妙的狀態,當然,這些余長生等人並不知曉,也不清楚,是在韓城主說到自身之時,感覺到有些詫異和意外,並沒有多做開口。
「總的來說,包括連我在內,你在這城池之中看到的一切生靈,都是若干歲月之前,悟道塔產生因果糾纏,死亡後肉身滅亡,但是神魂被悟道塔收納,得以存活,包括你們若是在悟道塔的期間死亡於此,也會化為這方生靈之一,被其煉化,」
「而我則來自於數千年前,南域五洲之一的,臨洲。」
韓城主秀口輕吐,目光回憶著。帶著一絲對過往的眷戀,緩緩開口:
「準確來說,來自林州第一宗門,天劍閣。若干年前,因為一些未知的原因,夢瑤,聖地和我天劍閣正式開戰,那一戰天崩地裂,大地沉浮,無數生靈隕落,萬民哀嚎。最終雖是與我天劍閣戰敗結束。
但是我閣煉虛大能,卻也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臨死之前,一劍將夢瑤聖地之至,寶悟道塔一角給擊潰,將其化為碎片,散落於五洲,這裡便是那一角悟道塔所在。」
「正因此,悟道塔隕並不完整,故而發生了一些未知的變異,導致其煉化的功能出現的一些紊亂,繼而我,並沒有完全化為這方世界的道影,被同化,而是仍然保留著一定的殘缺的獨立意識。」
「這些,便是我的來歷了。」
韓城主輕嘆開口,目光微微一暗,神色便再次恢復了如常。
「南域寧州,天劍閣……」
余長生低眉,心裡暗暗消化著這些消息,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們心中還有疑惑,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進來這悟道塔中的目的是什麼,我能給你們提供怎樣的幫助。」
韓城主目光一頓,再次悠悠開口,緩緩再次喝下一口靈茶,在茶水的氤氳之中,微微一笑。篤定道:「不是聖地之修,縱然你們有機緣進入其中,但若沒有相應的法門悟道,也只是空有寶山而不知罷了。我想,你們應該不願意如此。
余長生聞言,若有所思,心裡頓時湧起無數的思緒。卻又一一被其壓下,心緒如綿,卻輕輕吐出一口氣,抱拳輕聲說道:「韓城主對我等本就擁有救命之恩,若有什麼事情儘管直接吩咐便可,何必如此彎彎繞繞,反倒成我等之不是了。」
余長生心知肚明,韓城主說,如此多在家,最後誘導一般的發言,必然是蘊含了一樣的目的在其中。
而且本身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所有的好必然必有所求。
果不其然,韓城主聞言,欣然的一笑,看向余長生,如皓月星辰般的眼神之中,閃爍著莫名的韻味:
「你倒是個聰明人,我曾經說過,死在這悟道塔的生靈很多,聖地之修,亦有我曾機緣巧合之下觀看過聖地之修的記憶,從中獲得相應的悟道之法,我可以傳給你等,幫助你們在金丹三花之上刻畫道紋….」
這話一說,孟無安和李明翰紛紛眉目一喜,而余長生則是保持著平靜,目光一轉,淡淡說道:「條件呢?」
「條件很簡單,便是助我脫困,我在這悟道塔中渾渾噩噩,近千年早已厭惡,想要出去看看,而且在悟道塔沒有開啟之時。
我等道影也處於沉寂的狀態,無時無刻被煉化,要化為這方天地基礎道韻,我如今雖還保持著意識,卻也堅持不了多久時間,所以我必須在悟道塔關閉,開啟下一輪的煉化之前,逃離出去。」
「避免最終渾渾噩噩,化為這方世界萬千尋常生靈之一。失去本我,」
韓城主輕輕嘆息一聲,目光微不可查的一暗,悟道塔對他來說又何曾不是求饒呢?而這一次開啟,遇到了余長生,是她逃離出去的最後一次機會,
「作為交換,我會盡力為你們捕獲到王,為你忍,凝聚到文於金丹三花,我知曉你等在這無塔塔中,最多也就不過三個月百天罷了,時間一到,當支撐物到塔浮現的能量消耗的差不多時,便再次遁入虛無,你等也將被這方天地排斥出去,屆時我會展開特殊之法,在這真實和虛幻的一瞬,從中遁出,一道出去,不過卻需要你等的幫助。」韓城主說道。
這個世界的本質關係,本就關乎著利益往來。正如韓城主又說:「這對於我們來說,都只是各取所需雙贏的局面,就算最終我失敗了,沒有成功出去,這也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也不必因此而有所負擔。」韓城主補充說道。
余長生三人靜靜的聽著韓城主的話語,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抬頭看了一眼,一臉平靜對著韓城主忽然開口問道:「若是韓城主所說方案可行,我等必將傾盡全力為其脫困,不過……」
余長生語氣一頓,半響之後再次開口:「如韓城主方才所言,這悟道塔中的一切,都是依託於悟道塔而存在,從而發生致命層次的轉變,哪怕韓城主你並沒有完全的轉變,卻也殘缺了一半,若是貿然離開此地,失去悟道塔道紋的庇護,韓城主,你又如何能保證能在適應外界環境,而並非完全消失呢?我怕屆時,我等好心之舉,卻為你引來滅頂之災啊。」
余長生語氣誠懇,臉色真摯,說罷,便悠悠一嘆,仿佛真為韓城主而擔心著。
聞言,孟無安和李明翰紛紛點頭,沉思了一會兒。
而韓城主則是一瞬詫異,臉色隨之浮現之複雜的神色,輕輕嘆息,又搖了搖頭:「我既敢出去,自然是有所準備的,這點你們不必為我擔心。退一萬步來說……」
韓城主沉吟,苦笑兩聲,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決然:
「就算是最終死在外界,也總好過在這悟道塔中被煉化,最終渾渾噩噩化為此方倒運之一。夠臨死之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也算值得了。」
「由此,就算是發生意外,我就算是身死道消,乃是我之事情,你等不必心裡有所負擔,儘可能的去幫助我便好。」
韓城主說罷,便是抬頭凝望天穹出神的片刻,近乎喃喃自語:「我總要出去看一眼,有什麼東西,還在等著我……」
余長生沉默。
「好……」片刻後,余長生點點頭,抱拳低頭,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韓城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等自然也無法拒絕,小生等人志當鼎力相助而望。韓城主所言非虛,一切順利。」
「自當如此,如此甚好。」
韓城主回過神來,露出笑容,本就絕美的容顏此刻笑了起來,便如三月清風拂過,明媚皓目,引人無限遐想。
「忙碌逃遁的一天,時間也不算早了,想必今日你等也勞累過度,今日就讓我好好招待一番,明日再好好商量具體事宜吧。」
韓城主起身帶著三人走到大堂的另一旁邊,不知何時,其桌上已擺好了豐盛的美酒佳肴。在悟道界中,外界生靈境界會被壓制,不負仙靈之體,那麼,飢餓睏覺,自然也是有的,很顯然,韓城主便是想到了這一點,才特意安排。 隨著香氣撲鼻而來,三人皆是一刃,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唾沫,目光微激動。拜謝韓城主之後,便是再也忍不住大朵餌塊。
飯桌之上,余長生一邊老吞虎咽著,一邊說道:「對的,還有一件事情,還請韓城主給我解惑。」
韓城主放下碗筷,微微點頭,頷首問道:「什麼事情你儘管說,便是了,我若知道,定會全盤說出。」
「不知道整個悟道界中,想你這樣的城池多嗎?」
韓城主蹙眉沉思,不一會緩緩開口:「這個,具體的我不知曉,畢竟在意識尚未完全被悟道塔煉化的階段,大部分時間,除了悟道塔開啟之外,我都處於沉寂的狀態。
不過,悟道界物廣人稀,想必我這種城池,應該不在少數,並且我這在其中也屬於其中的小層次的。」
「原來如此。」余長生若有所思,點點頭,忽然猶豫了一會,半響繼續發問:「還有一個冒昧的問題,不知說出來韓城主是否會有所介意。」
「但說無妨。不必顧慮。」韓城主詫異了一瞬間,便是大手一揮淡淡說道。
「就是在這霧道界中,如您這般尚未被完全煉化,保持著獨立的記憶和意識的生靈,可還有多少?」
余長生語氣頗為小心翼翼。
這個問題讓韓承柱神社一生隨之沉吟起來,好半晌,方才搖頭沉聲說道:
「我也不知,但應該很少,距離上次生靈大規模的隕落於悟道道塔已是十分遙遠之事,現在你看到的生靈基本上都已經完全被悟道塔同化了,而我,也快堅持不住了,如今,竟連自己的姓名都記之不清。」
韓城主自嘲一笑,臉色微微苦澀。
「……好。」余長生點點頭。
「怎麼如此發問?是可有什麼顧慮嗎?」韓城主問道。
「實際上,進入悟道塔之中的一界生靈,非只有我們三人。」余長生想了想,也沒有隱瞞,便一五一十的將五州和青州之事說了出來。
「而他們進入的時間比我們要早一些,按照悟道塔中的時間流逝,應該於十多天前便已降臨此地。」
余長生回答道他說的三人自然是皇莆無雙,皇莆元極,和皇莆東明。
「還有這樣的事情……」
韓城主靜靜的聽著余長生說完,便是微微蹙眉,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問道:「也就是說,那三人比你們先進來,並且和你們有仇,對嗎?」
「確實如此。」
「那咱們的進度就要加快一些了。」韓城主嘴角蠕動,目光閃爍:「按照你們所說,三人天賦還不低,若是他們提前將道紋刻畫於金丹三花,並且達到一種極高的程度,」
「恐怕屆時有可能會刺激,此方悟道塔殘缺的器靈甦醒,到時候對你們十分不利。」
「器靈?」
這句話,讓孟無安和李明翰一頓,而余長生,則是目中一抹精芒閃過。
器靈的存在,讓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感受道紋之時,感受到的一股冥冥之中存在的龐大意識,恐怕,便是這器靈了。
「沒事,我們就按部就班的來吧,至於他們三人,我會讓手下人多加注意的,一旦有所動向,便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韓城主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淡說道。
「那就麻煩韓城主了。」余長生心裡悄然鬆了一口氣,眉眼舒展開來,感激開口。
酒足飯飽,外界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便有下人將三人接走,各自帶去安頓好的房間裡。
三人勞累了一整天,早就心神疲勞,自然也沒有心思在這寒城之內閒逛,便各自告別之後回了房間,打算好好休息去了。
余長生的房間之內,余長生,盤膝閉目養神,心事卻已完全沉浸在了內景之中,和玄圭交流著信息。
「這韓城主說的雖沒什麼問題,但你還需保持警惕,當心有變。不過,當務之急也只能按照他之所說,先將這悟道之法拿到手再說。
好不容易來這五道界之中,必不可空手而歸,而你的萬靈訣,你也驗證過了,可以直指萬物本源,哪怕在這悟道界之類,也能夠讓你非常直觀的觀察到道紋的存在,這便是你得天獨厚的優勢。」
玄龜厚重的聲音在內景中響起。
余長生說道:「好,我知曉,不過按照這韓城主所說,他生前乃是南域寧州天劍閣之修,若是為真,不知前輩對此了解多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