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歲大飢，人相食
「欸，聽說了嗎？這些人都是從雲辰兩個州逃難過來的誒。」
「是啊，你看，這才多大點的一個娃呀，都快餓成皮包骨頭了！這一路上歹遭了多少的罪啊……」
「咱們渝州跟這兩個州中間還擱著一部分的青州呢！這樣算的話肯定有一千三四百里地了，這都還是往少了說的！」
「唉……現在這世道啊……」
「唉……」
顧長生從家裡出來後，沒走多遠，發現在大街上多了不少的難民。
一個個渾身都是髒兮兮的，有的還在柱著木棍，懷中依偎著孩子，眼神麻木，靠在路邊，全部都是同樣的有氣無力，衣衫襤褸，瘦骨嶙峋。
有的在躺著，有的在坐著，也唯有在看見有人來的時候，麻木的眼神中才能爆發出一絲絲的哀求。
看到前面正好有人群在討論，他湊了過去，站在人群的最後面聽了一會兒，就基本明白了。
顧長生皺了皺眉頭，腦海中閃過了幾個月前的一個消息，在安平帝十八年，也就是今年，雲辰二州大旱！
本以為和渝州沒有關係，卻沒想情況居然會這麼嚴重。
而且聽著人群之中的討論，其實最主要的還不只是天災，還有人禍，要不然情況也不會如此糟糕。
不過，一個個的都是噤若莫諱，只敢稍稍的說上那麼一兩句，緊接著就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下去了，相互對視之間，流露出同情的眼神，時不時唉聲嘆氣。
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這裡面的水很深，把握不住，不能多說，只能說懂得都懂。
估摸著有不少人和顧長生一樣，心裡都在暗罵「狗皇帝」了。
昨夜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更是雪上加霜。
可以看到有不少人都躺在地上，眼瞅著出氣多，進氣少了。
「各位老爺行行好吧，可憐可憐老漢俺這一家人，把這孩子給買過去吧，好給一家人吃點米湯喝……」
「爹，到了這裡就不會有人要再趕我們走了吧？」
「娘，我好餓，娘，娘，你怎麼不說話了娘……」
「……」
顧長生不忍的側過了頭，神情中帶著一抹沉重。
心中則是輕嘆了一句，「歲大飢，人相食。」
如果不親身經歷，怕是會很難理解史書上這短短的六個字的背後，會是多麼的沉疼。
「爹！」
突然在離他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哭聲，顧長生頓時側目看去。
只見，在一戶難民人家，應該是一家人，這家人中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雖然已經餓的不成人樣，但五官勉強能看的出來長得還算標緻，被城中的大戶人家給挑中出錢買走了。
付完錢後，買主都還沒有走多遠，小姑娘還在頻頻回頭。
而這聲哭聲，就是從小姑娘的口中發出來的。
幾個孔武有力但又遊手好閒，很明顯是城中的幫派之人，正笑眯眯的一把搶走了這家人剛剛賣掉女兒才換來的那些錢的一大半。
難民的命不值錢，其實這些錢一共也沒有多少，不過幾十枚銅錢而已。
但對於難民來說，這些錢卻是一家人的救命錢。
就這，城中的幫派居然還要收走大半。
當然，名義上不是搶，而是例錢。俗稱「保護費」。
連人家難民賣兒賣女的錢都要搶。
這操作……屬實是不當人了！
「唉……」顧長生暗暗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對於這個世界，此刻，他的理解更加的深刻了。
……
內城。
出雲武館。
渝州城內大大小小的武館雖然有很多家，但是比較有名的卻只有三家，分別是出雲，撼山，和奔雷。
也被人稱之為一掌，一拳，和一刀。
出雲武館便是那一掌，是三家武館裡面收費最低的一家，同時，也是最適合顧長生的。
相對於渝州城其它的武館來說，出雲掌已經是所有武館教授武學裡面相對來說最不傷身體的了，當然，想要精通，那也是最難的。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收費才相對較低。
而顧長生最不缺的恰恰就是時間，而且他的身體他自己很清楚，或許這個「相對」，不是那麼的明顯，但這也已經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緊閉的紅漆大門看起來十分的高大，門口那兩個威武的石獅，更是為武館平添了幾分的肅穆。
顧長生站在武館的大門前，目光看著頭頂上的匾額。
他輕吐了口氣，撫平心中的情緒。
走上前去，伸出手敲了敲出雲武館的大門。
「幹什麼的？」很快，側門被打開了一道半個身子多大的縫隙，有一個青年武者露出頭，目光審視的正在看著他。
「在下顧長生，聽聞出雲武館武學精湛，特地前來拜師習武！」顧長生行了一禮，很有禮貌的說道。
「嘖……」那青年武者嘖吧了一下嘴巴，小聲自語的嘟囔了一句：「怎麼文縐縐的……」
上下又看了顧長生一遍，讓開了身子：「進來吧。」
顧長生面不改色，裝作沒聽見，跟著他走了進去。
剛一進入到武館裡面，入目所看到的便是有很多個赤膊的大漢正在嘿嘿哈哈的對著一個個沙袋，或者木樁，空氣，水池，一頓使勁猛錘。
手掌划過空氣的破空之聲！肉木相撞的沉悶之聲！手和水相碰的擊流之聲！
一時，不絕於耳。
跟隨著青年武者一路穿過了練功場，走到了一處房屋前才停下。
「師兄，又有人前來拜師習武！」
青年敲了敲房門朝裡面大聲喊道。
「進來吧。」
從房屋裡面傳來了一道鏗鏘有力的渾厚聲音。
裡面是一個單獨的小型練功房，一個身影正在背對著顧長生和帶他進來的那個青年武者。
「啪啪啪！」
那身影的主人雙手幾乎快要化作殘影消失，在不停的向著一塊人頭大小的青石拍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顧長生竟從這雙在不斷揮舞的大漢雙手之上看到了美！
那是一種有些縹緲詭譎的美……
幾息之後，那雙手主人的動作才終於停下。
看都不看青石一眼，從一旁拿過手帕擦著手轉過身來。
「師……」
「碰！」
青年武者剛要開口說話，那塊人頭大小的青石居然就突然分裂成了四塊。
「嘶……」青年武者很是配合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臉崇拜，一個箭步上前，很是狗腿子模樣的跟顧長生大聲的介紹道：
「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們武館的二師兄——齊瀟，齊師兄！
別看齊師兄雖然年紀輕輕的，但是早就已經踏入了三流武者的行列，一手出雲掌那是使的爐火純青，在咱們渝州的江湖上師兄也是赫赫有名的！
人稱，譎雲手齊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