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老首輔
自禁制消除之後，山上的累累白骨也消散了。
李觀玄跟著王霸天來到山林深處，神念籠罩四周，卻依舊沒有發現半點詛咒源頭的蹤跡。
「你是不是感應錯了？」燭曲歌忍不住問道。
王霸天嘆道：「龍女大人，我知道你身為真龍，尊貴無比，不屑於吸收詛咒邪氣進行修煉，但我這種小嘍囉，卻專門吸收詛咒邪氣修煉，對於詛咒邪氣的源頭，尤為敏感，所以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性，要相信我！」
「少廢話，源頭在哪？」李觀玄連忙問道。
隨後，王霸天伸手一指，說道：「山林里那棵最大的槐樹就是，還有一隻可愛的小貓咪被關在了大槐樹裡面，正在陷入沉睡。」
小貓咪？
李觀玄和燭曲歌心頭一跳，立刻明白這就是龍貓茵茵了。
「李觀玄，快出手解決了它。」燭曲歌急聲催促道。
李觀玄微微點頭，佛嬰從天靈處竄出，一隻巨大的金色佛手從天而降，壓在了山林之上。
與此同時，李觀玄也來到了大槐樹旁邊，看著面前這棵巨物，想起藏在墨江底下的小石頭，那小石頭簡直不值一提了。
這才是真正養了幾千年的詛咒源頭！
李觀玄看著大槐樹，心裡暗暗猜測，想要達到神仙難救地步的詛咒源頭，估計要發育個上萬年才行吧。
只有萬年修行，才會無法輕易淨化。
在李觀玄過來的那一刻，大槐樹不斷抖落葉子，仿佛是在害怕，也是在躲避。
修行數千年，大槐樹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許靈智，明白李觀玄過來是幹什麼的。
「別怕，不痛的，一下子就好。」
李觀玄面露笑容，看著這棵讓豐州成為死城，無數百姓亡於其手的大槐樹，心裡難掩的厭惡。
右手觸碰到大槐樹，李觀玄身上的金光陡然大盛，淨化佛光直接籠罩住了大槐樹，同時天上的佛手也壓了下來。
絲絲縷縷的黑煙不斷往上冒，發出嗤嗤嗤的刺耳聲響。
與此同時，豐州仙城裡的金丹邪靈，已經有一部分肉身開始土崩瓦解，宛若沙子般隨風飄散。
但這一次，沒有任何一個邪靈發出痛苦的慘叫聲，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心甘情願的離去。
秦無極看見這一幕，心裡也不知做何感想。
當他打算盤腿懸坐在雲端上的時候，突然發現唐擎恐怕快要渡劫了，連忙稍稍遠離一些，這才開始吸收這些怨氣。
圓通看見秦無極這般模樣，臉上也不由露出了詫異之色。
這還是個魔族之人嗎？
吸收怨氣能夠轉化為自身修煉的魔氣，還能夠積攢功德，幫助這些冤魂送入輪迴，進行轉世。
時間漸漸流逝……
隨著李觀玄不斷淨化那顆大槐樹之後，達到了一定的臨界點，他悍然一握。
「嘭！」
大槐樹直接炸碎開來，無數道劍芒襲殺下來，將碎片逐一逐一的斬滅，沒有再留下半點東西。
與此同時，豐州仙城那昏暗的天地，也開始煙消雲散，一縷刺眼的陽光破開雲層，灑落在了這座古老仙城上。
所有的邪靈，也在此刻土崩瓦解，飄散而去。
「公子，多謝……」
天地間，迴蕩著邪靈們的感激之語。
李觀玄輕嘆一聲，目光看去，發現在原來大槐樹的位置上，有著一位身穿錦衣的貓耳少女，正蜷縮在那沉睡著。
龍女臉上流露出了心疼之色，連忙上前將貓耳少女抱入懷中，隨後看向李觀玄，猶豫再三之後，說道：
「謝謝。」
李觀玄一愣，笑了笑，說道：「不用客氣。」
「我欠伱一個人情，往後若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讓天龍通知我。」燭曲歌一臉認真的說道。
李觀玄笑道：「龍女言重了，我借了你的氣運靈寶，自然而然要還你一個人情，如今我們兩不相欠了。」
燭曲歌微微搖頭，說道：「幻夢和天龍已經認你為主，我不會再奪回來，往後它們真的成為大道至寶的話，若是回到我身邊，我依舊是欠你一個人情……所以，往後你若是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
李觀玄也明白龍女的意思了。
燭曲歌覺得自己並不會騙她，幻夢紫晶和天龍鏡往後或許有機會成為大道至寶。
到那時，一旦它們想要回到燭曲歌身邊，那麼燭曲歌依舊是欠著他李觀玄的人情，很難還清。
李觀玄笑道：「那我豈不是白撿一個人情了。」
燭曲歌罕見一笑，接著說道：「我要帶茵茵回去休養了，有什麼事，讓天龍通知我。」
「好的，一路多保重，也記得在仙島上多布下幾座禁制陣法，莫要再讓人闖入進去了。」李觀玄笑著提醒道。
聽到這話，燭曲歌冷冷的瞥了眼王霸天。
王霸天假裝沒看到，走到圓通那邊勾肩搭背，聊著閒話。
燭曲歌也懶得再計較此事，抱著茵茵，化作真龍遠遁而去。
李觀玄抬頭遮擋一下陽光，隨後便感受到功德聖光充斥在黑暗空間裡面，嘴角不由微微上揚。
有了這些功德聖光，他的功德金身便又變得強大許多了。
當然，最讓李觀玄感到意外的是，陰靈珠和陽靈珠，竟然是由氣運碎片所鑄。
也就是說，這趟過來豐州，他還賺了兩個氣運碎片。
天龍鏡笑嘻嘻道：「有了這兩顆珠子加持，我的先天聖光威力便又強大了許多，主人，你果真是大氣運之人啊。」
李觀玄笑了笑，隨後看向正在發呆思考的言安邦，出聲道：
「言夫子，我已經將陰靈珠收服了，你這顆陽靈珠便贈給我了唄？」
「……」
言安邦一陣無語，隨後擺擺手道：「罷了，你要的話就拿去吧，反正這陽靈珠對老夫而言沒什麼用。」
「多謝言夫子，此次贈寶之情，貧道記住了。」李觀玄笑著說道。
「記住就好，記住就好啊……」
言安邦輕嘆一聲，說道：「豐州一案已經了結，這裡也沒老夫什麼事了，無悔書院那邊還有學子需要老夫教書，老夫便先回去了。」
「言夫子一路慢走，貧道回去永寧之後，再找夫子喝酒。」李觀玄笑道。
言安邦點了點頭，化作流光遁入虛空之中。
蘇道甫出現在李觀玄身邊，看著言安邦離開的方向，眯起雙眼道：
「言夫子這次過來協助你辦豐州一案，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了……回頭你可要好好留意一下，他沒準知道些什麼事情，但礙於顧慮，沒有跟你說清楚。」
李觀玄微微點頭，說道：「我也發現了，但言夫子辦事嚴謹，他不說，估計是還沒到時候，等到了時候，他自然就會說了。」
「看得這麼開？我還以為你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蘇道甫有些詫異。
李觀玄看了他一眼，無語道：「言夫子是誰？當朝首輔的長子，我打破誰的砂鍋，也不可能打破首輔大人的砂鍋啊，你真當我仗著女帝和李忠的威勢就天下無敵了啊？」
「難道不是？哈哈哈……」
蘇道甫大笑起來，但笑聲卻漸漸變小，臉色也變得嚴肅認真起來，盯著李觀玄，一言不發。
李觀玄臉上的笑容，早就在言安邦離開的那一刻收斂起來了。
兩人心照不宣。
都沒說。
但都知道。
能讓言安邦如此反常的事情，恐怕就跟當朝首輔有關了。
「若沒什麼事，老夫也先走了。」蘇道甫冷聲道。
「行了，您老就四處逛逛，看看大恆風景吧，或者繼續待在墨州散散心，暫時別去那無悔書院了。」
李觀玄嘆道：「這事你跟老糊塗說，老糊塗就信啊？別忘了，那可是他的大弟子，何況他的大弟子還身中無解的詛咒，你這一盆髒水潑過去，那可真就有點撕破臉皮的味道了。」
蘇道甫語氣冰冷道：「老夫的兩位好友因此而死，難道老夫就不能質問幾句嗎？」
「咋的，你拳頭大還是人家拳頭大？真以為讀書人急了就會繼續講道理啊？別天真了。」
李觀玄拍拍蘇道甫的肩膀，說道：「您老也別怪我沒禮貌，如今大恆的局勢你比我更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其他人扒不扒你的皮我不知道，但聖上一定會扒你的皮。」
蘇道甫冷笑道：「老夫倒是忘了，你由始至終都是女帝一黨的人。」
李觀玄盯著他，淡淡道：「我是女帝一黨的人，但我也是受過酒劍仙前輩恩惠的人，您老還有很長的壽命，何必急於一時？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該翻的案，未來一定會翻，這是我對您老和酒劍仙前輩的承諾。」
蘇道甫盯著李觀玄，沉默了良久，喟嘆道：「是啊，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還差那些年嗎？」
說到這裡，蘇道甫看著盤坐在雲端的唐擎，眯眼道：「斬殺化神，借化神之力衝擊煉虛瓶頸一事，是你的算計，還是聖上，或者李忠的算計？」
「當然是聖上。」李觀玄笑著說道。
蘇道甫嗤笑一聲。
他才不信。
唐擎衝擊煉虛瓶頸，其中肯定有李觀玄的影子，否則的話，李觀玄就會說這是李忠的算計了。
「公子，豐州一案的事情咱們解決了，接下來去哪啊？回去無拘山嗎？」王霸天問道。
「回去無拘山？你想的倒美。」
李觀玄搖頭一笑，目光眺望北方，淡淡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周仙朝的大軍，已經在此刻開始南下壓境了。」
……
言安邦火速回到了永寧仙城。
但他這一次沒有直接回去無悔書院，而是回到了言家仙山。
言安邦已經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沒有回來這裡了。
好像自從父親答應出山，再次答應內閣首輔的那一天，他就很少回來這裡坐坐，也很少跟父親談心了。
言安邦熟絡的掠到一片桃花林裡面，艷麗的桃花四季不斷，一直都會飄落在地上。
當在地上堆積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重新回到桃樹上，然後再次掉落，如此循環反覆，終年不止。
一位年邁的老人，就在桃花林裡面坐著，身軀有些佝僂了，但依舊慈眉善目，飽經滄桑的臉上布滿歲月痕跡，笑容還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老首輔一直都在抄寫聖人經文，與這一片桃花一樣，循環反覆，終年不止。
當老首輔每次都快要抄完經文的時候，經文都會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消失，這也讓老首輔不得不再次提筆抄寫。
不過，老首輔顯然很有耐心，臉上並無任何惱怒不悅之意，反而很是自在從容的繼續新一輪抄寫。
「安邦，來了啊。」老首輔笑了笑，打破了桃花林里的寧靜。
話音剛落，老首輔像是著涼一般咳嗽起來，眼眉彎彎，像極了那好脾氣的儒聖。
「爹。」
言安邦來到老首輔面前坐下，眼中清光掠過，說道：「桌上有一杯溫茶。」
很快，桌子上多了一倍溫茶。
言安邦雙手端起茶杯，遞給了老首輔，輕聲道：「爹，先喝杯茶吧。」
「好。」
老首輔笑著點點頭，接過溫茶喝了一杯，然後放下，繼續提筆抄寫經文。
「爹抄寫這麼多的經文，是打算贖罪，還是打算寫下一篇認罪書？」言安邦盯著老首輔，語氣變得格外認真，眼神也變得格外凌厲。
老首輔笑呵呵道：「爹何罪之有？」
「在前往豐州之前，包括在豐州，無人靠近過我，也無人能夠悄無聲息的給我種下詛咒，故而影響我。」
言安邦盯著老首輔，一字一句道：「在我的認知里，只有爹，才有那個能力給我種下詛咒，並且影響我，讓我為您辦事。」
老首輔又咳嗽了幾聲，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笑著說道：「爹已經是風燭殘年之軀了，又身中詛咒，何來的能力影響你，莫要想太多。」
說完，老首輔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直至見底。
老首輔輕輕的擺擺手，說道：「大周、大玄、大齊，三大仙朝大軍南下壓境，北邊壓力很大，你若不願意回無悔書院教書的話，就去北邊幫幫李觀玄吧。」
「爹都要殺他了，何必讓我去幫他。」言安邦冷笑道。
老首輔沒有再回答言安邦一句話，安安靜靜的在那抄寫經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