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真是十分突兀。
令原本正在走著的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
正好好走著路,原本弱不禁風、看上去需要攙扶的「姜有道」,忽然怎麼沒頭沒尾地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聽上去還是挑釁大道宗林宗主?
他這是怎麼了——
沒等其他人明白過來,東方望已經放出自己的酒葫蘆,徑直朝著「姜有道」打去。
「姜有道」冷笑一聲,身後冒出一個雕像小人,與酒葫蘆碰撞在一起。
酒葫蘆盤旋一下,將尚未回過神的姜雲琥、姜雲姝兩人載上,回到東方望身邊。
「早知道你們三個有問題,沒想到有問題的居然是你!」
「擁有煉化的法器,修為在元嬰境界,你不是真正的姜有道吧?」
看到已經救回姜雲琥和姜雲姝,東方望這才開口說道。
「好一個田家的野種,倒也機敏!」
「姜有道」對東方望的行動稱讚了一聲,渾然不在意。
又開口說道:「田子千,還不行動?真要讓最後一個也跑了?」
隨著他這一句話,姜雲珀那忠心耿耿的手下趙大千,立刻抽出一柄利刃,架在姜雲珀的脖子上。
姜雲珀的目光,幾乎是瞬間失去了光彩。
「趙大千……田子千……」
「假的父皇……姜有道……」
「所以,你們這些田家的畜牲,又在算計我?」
「非要把我最後的感情,都給毀掉了才行?」
田子千微笑著,帶著再明顯不過的陰陽怪氣:「六哥,你這是什麼話?」
「你如果不動心,背叛我們兄弟,兄弟怎麼會有機會,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呢?」
「畢竟,你是六哥啊……」
姜雲珀悶著聲,轉頭看他一眼,如同受傷的野狗。
似乎能活活咬死人。
「哎,六哥,別用這眼神看著我……挺嚇人的。」
田子千笑嘻嘻地說著,對姜雲珀抬了抬手中刀,示意他老實些。
再也沒有之前鞍前馬後奔走、忠心手下的模樣。
「姜有道」看見他控制住姜雲珀,也不再關注姜雲珀、姜雲姝、姜雲琥等人,甚至連東方望都不再關注。
目光又落回二十丈外的林南身上。
「林南,林宗主,今日終於見到你這位奇人了。」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一些。」
「可以解開謎底了嗎?你是從什麼時候察覺到異常的?」
林南平靜說道:「隔這麼遠說話,你不累嗎?」
「的確不太尋常,但是,我感覺現在這個距離剛剛好……」「姜有道」說著,「再往前走,應該就是你布置的陷阱吧?」
「我可是感覺到了,那是前所未有的威脅感,對我來說足以致命。」
「你的感應能力也有些令我意外。」
林南的表情依舊平淡,顯然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陷阱被識破而大驚失色。
「露出你的真實模樣來吧,血羅。」
聽林南這麼說,「姜有道」是真有些怔住了:他還能準確猜中我的身份?
「你再一次令我驚訝了。」
血羅緩緩說著:「連我的偽裝都一起看穿了,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來歷,什麼靈根!」
說著話,他的身前身後,浮現出三個雕像。
共計四個雕像練就的法器,這四個雕像,皆是帶著痛哭嘶吼的模樣,手中分別拿著刀、劍、長槍、盾牌。
血羅站在這四個雕像的中心,偽裝的外形緩緩褪去,變成血紅的長髮披散。
取出面具來,要戴在自己臉上。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必要遮掩你的真正身份?」林南開口,「血羅,你的面目,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嗎?」
血羅沒有理會這句話,繼續把面具扣在自己面上。
林南笑了一下:「看來,你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活著離開大道宗啊,血羅姜戊己。」
「你遮掩自己的面目,是想要繼續讓田家放心,完成自己的計劃吧?」
血羅身軀一抖,隔著面具,雙眼中的驚訝都完全遮擋不住。
「你怎麼會知道!」他急聲叫道。
「啊?」
姜雲琥驚叫一聲,姜雲姝、姜雲珀也都滿臉的不可思議。
「太……爺爺?」
就連東方望都面上帶著驚訝。
「百年前的齊國皇帝?你怎麼會化名血羅,投身田家,做這樣的事情?」
「真沒想到……過去一百年,居然還有人聽到我的名字,就想起我來。」血羅姜戊己到底還是拿下了面具,露出一張與姜有道、姜雲琥幾分相似的面龐。
「更沒想到,林宗主你居然真的能夠得知我的秘密。」
「田家與我合作幾十年,可是從來沒有查出我的真正身份。」
「林宗主,你究竟還知道多少秘密?」
面上的驚訝被姜戊己斂去,但他心中的驚濤駭浪一點都未曾減少。
林南實在是百年以來第一個,還沒開始較量,就已經先看破他偽裝,又看破他身份的人。
他已經心生退意,只不過還是忍不住想要詢問兩句。
林南這個人物,實在是太過於神秘,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和姓名的?
「我的確知道不少秘密,不過,即便我知道的再多,終究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為了所謂的計劃,祖先的傳說,世界的秘密,你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可以留戀的嗎?」
林南的話,令血羅姜戊己渾身顫抖起來。
一種從出生到死亡,都被人看在眼中,被人看穿的無力感覺前所未有的襲來。
明明自己處心積慮,準備了這麼多,隱姓埋名,遮掩身份,幾十年如一日地帶著面具行動。
依舊全部被大道宗林南看穿了。
就仿佛,他是親眼目睹著這一切發生。
就仿佛,他是遠超於自己想像的,更高一種層次的生命。
這種生命,可能是自己畢生的追求,叫做「仙」。
血羅再也忍不住了,有種難以抑制的衝動。
或許是因為他被揭破秘密的恐懼,又或許是因為「什麼都不必再掩飾」的釋然……
「林宗主!」
「你既然知道這麼多,怎麼還會不知道我的選擇緣由?」
「一百年前,我假死退位,將皇位給兒子姜勝木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感覺自己有些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