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路在腳下
天地靜默，風雨驟停，奔雷隱去，滾滾烏雲都陷入了停滯中。
十七層樓頂。
天地都仿若在見證這一句話，注視這一尊孤傲獨立的如墨身影。
「……」
大虞書庫沉默了。
他，有些後悔。
為什麼要遇上這一尊極境修士，以及，為什麼要多嘴一問。
竟是儀式中最強的眾生願。
他，竟能承載眾生願，還不受半分影響。
「這也犯忌諱嗎？」
蘇辰在問。
登天樓下，滿天風雨，滾滾雷霆停歇，但偌大皇宮，乃至皇宮的火光，喊殺聲，還有血腥氣一嗑都不曾停歇。
風雨雷霆，都無法阻擋這一切的發生。
「……」
大虞書庫，仍不答。
他，在裝死。
只想快些送走這尊極境修士。
一品極境，晉升儀式，有天地勢，山海悟，無我道，眾生願四類。
這可是眾生願啊……
就算他巔峰時，站在此處「人間」頂峰，也不敢沾染半分。
更何況現在。
「看來是犯忌諱了。」
「我想。」
「你，應該需要我的幫助。」
「或許現在的我，無法幫助你，但日後，我一定極其強大，不是嗎？」
「你幫我，我幫伱，就這麼簡單。」
蘇辰看著大虞書庫。
轟！
大虞書庫，那一張蒼老的臉，瞬間變得格外精彩，似有激動，忌憚，猶豫，畏懼，惶恐……
也難為它了。
能在短短一瞬，變幻出如此多的表情。
理智告訴書先生。
不要冒險。
關於極境，一切都是禁.忌。
極境之仙的路，有大仙設下手段，親自抹去，遮掩天機，口不能言，目無法視。
他們要徹底斬斷極境登仙路。
與這一尊日後的最強極境仙，糾纏在一起，日後會很危險！
但。
誘.惑太大了。
「你，還有多少壽，你不清楚嗎？」
「你，真能等到仙臨嗎？」
看著大虞書庫，頭頂飄搖的壽火，蘇辰二度開口。
轟！
有奔雷鳴響。
映照在大虞書庫的蒼老臉上，仿若毫無血色。
這尊書先生，壽火不多了，只剩一兩年，跟皇陵群仙一樣，施展了某種手段，壽元損耗速度，極其緩慢。
但，也終有盡頭。
在人間，除了蘇辰以外，壽元是懸浮在所有生命頭上的一柄刀，隨時會斬落。
「……」
大虞書庫，浮現掙扎之色。
誘.惑太大。
隱隱超乎了理智。
周梁紛爭，還有仙臨，這尊極境修士將面對的是千年來，最亂的時代。
一旦儀式完成。
這可是眾生願啊！
具有唯一性的眾生願啊。
他本就是極境最強的底蘊，一旦登仙，就一定是最強極境之仙，無人可擋！
「看來，你不想脫困。」
「既不想。」
「就算了吧。」
言罷，蘇辰一甩衣袖，就要離去。
「慢！」
大虞書庫，終下決心。
此人眼下雖為螻蟻，但日後，哪怕是隕落化人間的那尊大仙，都無法比擬。
泥窪水坑，竟誕真龍！
等了千年。
他，要搏一搏！
「莫走！」
「吾，賭了。」
大虞書庫嘶吼。
轟！
大虞五百年，大周三百年，整整閉合八百年的這一扇門，大虞書庫，於此夜開啟了。
一卷無字書，飄蕩入蘇辰體內。
它，平平無奇，連紙張都很粗糙，但它一出現，天地間就浮現出了無數道韻光華，還有仙佛吟唱，神魔呢喃之音環繞。
「此書，為天隕隗寶，大仙隕落，最強造化，唯有他能記載極境文字，換你一諾，夠了。」
「你，千萬……別隕落了！」
大虞書庫，嘶吼。
這一刻，這一扇千百年來汲取天地之力，餵養自身的門，暗淡無雙，書先生的蒼老臉龐，也再沒了動靜，陷入了長久的沉眠。
同樣。
有無數畫面，映入蘇辰腦海。
……
蠻荒大地，有男子立於骷髏白骨之山上，在他面前，有群仙奔逃，如蟻逃竄，惶惶如末日降臨。
這些仙，論氣息，每一尊都遠超練氣仙，都比這男子強大太多。
然而。
男子所過，群仙如蟻，化作白骨，滿身造化，化作白氣，盡入男子口鼻。
……
宮闕林立，仙氣飄然，一方如仙界般的地方，走進來一方身影，張開了巨口。
來時，群仙林立。
去時，宮闕依舊，已不見仙。
又是一尊極境仙。
……
「仙奪天地造化，吾等極境仙，則奪仙造化。」
有狂傲之聲，如雷音環繞。
蘇辰睜眼。
他，明悟了一切。
人間修行極致，就是極境，極境先天，以大宗師之身登仙，跨過練氣仙，締造道基，一躍飛天。
自此，仙，不過口糧。
「如此可怖，也難怪群仙如此害怕。」
「眾生悲苦，無論大虞，還是周梁，千百年來，動亂紛飛，生者悲苦，亡者亦痛。」
「亡魂萬千，皆想要安定。」
「這眾生願，何時環繞於我身？是執宰宮門一跪，為蒼生請命，我那一護時，還是，大梁殘暴，執劍入宮門，為梁送葬時？」
蘇辰不知。
他，能感覺到，身體裡，環繞著的眾生之念，天下百姓，過於悲苦了。
其實，在修成葬星一劍，執掌入微劍勢，送葬大梁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完成了天地勢的一品儀式……
那時。
就該有天地響應。
他，直入一品，一窺宗師的。
可。
眾生願太強了。
一品儀式，天地勢，達成了，都沒有生效。
那時。
觀書有感。
隨意許下的一願。
或許。
並非陰差陽錯。
而是，命中注定。
命里註定。
他，蘇辰，要走眾生願，成就最強一品，以最強極境登仙！為眾生請命。
這是，建武年間以來，他種下的因，結出來的果。
「無論周梁，眾生悲苦，皆想要安定。」
「既如此。」
「眾生願於我身。」
「那，我就給眾生一個天下安寧！」
蘇辰抬眸，似在望天，又似在遠眺天下，這萬里山河，無數悲苦的草屑之民。
百姓，太苦了。
話落。
轟隆隆——
這一刻，天地顫抖，驚雷炸響，風雨消失，隨著蘇辰的抬眸，天地間，三年來的滾滾烏雲，終煙消雲散。
籠罩這片土地上，整整三年的狂風暴雨，一品都要色變，於今夜，蘇辰明悟，徹底消失了。
是了。
這大周朝的三年風雨，根本不是有什麼第二頭仙鯨，而是因為他這一尊極境修士啊。
蘇辰，尋到了他的路。
夜。
月朗星空。
登天樓上，有一襲黑衣如墨，越塔而下，等再出現時，已成了濁世玄衣，翩翩如玉的少年劍仙了。
他，眸如寒星，又如深潭，烏髮飛舞，脊骨挺拔，身上迸發著可怖的劍意。
他，仿若整個人都在天地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
這是一柄環繞無雙鋒銳之氣的可怖巨劍，蒙塵二十年，終於找到了前行之路，自己要做的事情。
劍，要出鞘了！
「劍來！」
少年，在長嘯。
轟！
自他身上，可怖劍意，在輕鳴。
有風而來。
席捲皇城。
漫天三百里。
沖天三百丈。
天地似在響應，似在歡呼。
轟！
劍意沖天，借風起勢，席捲皇城漫天三百里，沖天入雲三百丈，惶惶劍意，威臨於世，直叫人眾生顫抖，一品膽寒。
這一刻。
無論皇宮，還是三百里皇城，舊梁勢力，還是大周底蘊，全都驚恐色變，齊齊停手，看向劍鳴響徹之地。
「這是何人？」
「好可怖的劍意！」
「這是有絕世一品想要插手皇宮戰局！」
「混帳！」
「絕世一品，又如何？」
「周梁，今日，必有一亡！此為天下大勢，又豈是你小小一品之蟻，可以撼動的？」
有大梁一品長嘯。
剎那。
皇宮，乃至百里皇城，還不死不休的周梁兩大陣營，竟一同停手，朝劍鳴貫徹天地所在趕去。
舊梁三教九世家，殺氣沸騰。
大周皇宮，有絕世一品想以劍意止戈，自然是大周之人！
當殺！
絕世一品，又如何？
今夜，殺得！
「絕世一品？！」
「或許是帝龍大人，自皇陵回來了。」
「速速去助陣！」
「莫要讓帝龍大人，雙拳敵四手！」
司空在嘶吼。
三百里皇城，兩撥人馬匯聚，滿懷殺意，互相敵視，你爭我趕，朝登天樓而來。
全都是一品高手。
二品，都不夠資格來。
尋常一品，巔峰，還有絕巔混雜其中，數量加一起，浩浩蕩蕩，近乎破百，足有八.九十之眾。
「我們這裡多了帝龍大人這尊絕世一品，爾等舊梁餘孽，今夜，必死無疑！」
有大周將軍，渾身浴血，露出森然笑容。
「呵！」
舊梁一品，皆在冷笑，不答。
然而。
當他們來到劍鳴與風匯聚的地方，全都呆愣在了原地，眼中滿是錯愕。
登天樓上。
月下。
有濁世玄衣，如仙臨般的少年，負手而立，背對眾生，似在觀風，又似在賞月，根本不是帝龍。
絕世一品，屈指可數，皆有請報記載。
此人是誰？
哪裡來的隱士高人。
或者。
他們感覺錯了。
如此年輕。
烏髮，少年，氣質靈動，不曾有半點濁氣，哪有半點絕世一品老前輩模樣？
或許。
他們感覺錯了。
眼前這人，根本不是什麼絕世一品？
或許。
此人，不過借風起勢，造就絕世一品風姿？
「我說，今日止戰！」
「誰贊成？」
「誰反對！」
少年背對眾生，話語淡漠，宛若在說今天吃什麼般的小事，將在場近百一品，超過十位絕巔，視如空氣。
雖無狂意，但狂傲已沖天。
在場眾人，上百一品，無論周梁，全都勃然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