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的文字。」
「所以，十萬年前的上古終末之戰，其實是有天外神族存活下來，在這山海界當中留下了這麼一座洞府？」
南嶺地脈陰河的盡頭，蘇辰看著這一座龐大的洞府石門，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關於這座洞府。
他有過很多種猜測。
惟獨沒想到會是跟天外神族有關。
融合過那一尊上古八轉魂晶的記憶，他可是清楚知曉，那一戰的慘烈，就連道尊都解封力量，就此隕落。
神族，竟然還能夠有人劫後餘生。
「這神族的實力，當真是不容小窺啊。」
「若是將山海界比作本土仙道文明，這天外神族便是到處入侵掠奪的神道文明，看起來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好似是對立的……」
蘇辰不敢托大，魂念迸發，將渾身上下包裹住，然後伸出手將這一作漆黑石門推動了起來。
嘎吱！
彷佛是年久失修。
一陣刺耳的聲音過後，有吸扯之力傳來。
等到睜眼時。
蘇辰跟蠱神記憶里一樣，已然來到了這洞府之內，一座看起來像是地下宮殿的神秘地方，這裡極其寬廣，四周石壁幽黑，其上有著神族文字，正在綻放著光華。
地宮裡面，一片靜默，落滿灰塵。
依稀可見。
在最中間的地方，有著一座石碑，還有一塊斷骨，懸浮在半空，皆是巴掌大小。
「既能尋到此處，便是與吾有緣。」
「三叩九拜過後。」
「二選一。」
「選後，就此離去吧。」
有蒼老話音徐徐響起。
轟！
這話音當中，彷佛有恐怖的偉力，如同不可言說存在的可怖威壓，施加在蘇辰的身上，想要將蘇辰壓的跪伏下去。
目前為止。
都跟蠱神記憶里的一樣。
昔年。
蠱神，還只是元嬰境界的東域聖妖魔，便是誠惶誠恐，三叩九拜，選了石碑，得了外神之法，便歡喜的離去了。
但蘇辰可是連化神都獵殺過兩位了。
山海界，五尊不可言的道尊，基本上都算是打過照面了。
他可不是什麼蠱神能比擬的。
這蒼老聲音，可鎮不住蘇辰半點。
「裝神弄鬼！」
「在我面前，你也配？」
轟！
這一刻，蘇辰魂念包裹，化作一劍，狠狠的朝著四方橫斬而去。
以現在蘇辰的造詣，天魂魂技所化的劍，融合了他的劍道，哪怕是化神都能夠正面廝殺，真有神族在此，他也不懼。
神族最弱者，就只有八轉天人左右實力。
其中強者，不可言說。
比擬道尊都是尋常。
但很顯然，在這神秘南嶺地下的陰脈洞府當中，絕無可能是這般恐怖的神族強者，否則的話，無論是蠱神，還是蘇辰都早該被抹殺了。
剎那。
便有輕咦聲響起。
「奇怪。」
「天絕化神之路已斷，你怎麼可能登臨的九轉元神之頂？」
「不對。」
「你這手段，還有魂念品質，都已經差不多是九轉元神登頂級別的了，為什麼魂念還沒跟上了，只有區區八千萬里？」
嗡！
這一瞬間。
蘇辰鎖定了對方的所在，毫不猶豫的一劍斬了下去。
可惜。
毫無所獲。
他的魂念大劍，哪怕是有他的劍道造詣融合在其中，可獵殺化神，也是瞬間潰散，化作了一股股的魂念重新縮了回來。
就仿佛，哪裡是不可觸碰的禁.區一樣。
「更奇怪了。」
「就算是天絕化神，萬萬里魂念所施展的魂技，也該被我所污濁腐蝕，你這魂念裡面有東西，但我為什麼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怪哉！怪哉！」
伴隨低沉的話音，還有沉重的腳步聲，一道巨大黑影緩緩自黑暗當中走出。
它是一頭血淋淋的老虎，渾身上下，滿是粗大的鎖鏈，不停地想要將它重新拉入黑暗當中繼續遭受刑罰。
一股難以言說的氣息湧現。
「上古妖祖？」
「不對，南嶺聖妖魔？」
「也不對。」
「你是神族！」
一時間，蘇辰都有些驚楞住了。
只因。
在他的眼前，這一尊遍體鱗傷的千丈血虎，竟然是展現出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有像是上古妖祖的氣息，還有如聖妖魔般卻帶著南嶺的氣息，魂魄則是貨真價實的古神。
不止如此。
這一頭血虎身上，還有三道截然不同的壽火，扭曲在一起，其中有兩道正在不斷的發出痛苦的慘嚎聲。
這般情況，蘇辰也是頭一次見。
「咦。」
血虎微愣，然後坐在原地，笑了起來。
「末法時代，成就天絕化神。」
「你這小子也算有本事了，顯然你跟其他弱小化神不一樣，絕對有上古跟腳，大能庇佑，不然的話，無論是衝擊九轉天絕化神，還是知曉我神族存在，都該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才是。」
「此乃我神族屹立於天外的存在，臨走前，對山海界所下達的詛咒！」
或許是被囚禁久了。
哪怕被叫破身份，氣氛劍拔弩張，血虎也不見有什麼反應，反倒是懶洋洋的搖晃著尾巴，敘說了起來。
「上古終末一戰。」
「吾等這一批先行者，全部隕落，只剩下寥寥幾人存活，其中便有我。我等被殺破了膽子，狼狽逃走，再不敢以神族模樣行走於世……」
「我在此隱居，不希望再有紛擾。」
「算我膽怯，怕了你。」
「這兩樣東西都是寶物，你看著拿吧，別將是非捲入我身上就行，現在我只想要等到歸家的門再度開啟，放我回家……」
血虎神情恍惚，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麼，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恐懼神色，隨後，搖了搖頭，就放棄抵抗，重新被這粗大鎖鏈被拉回了黑暗當中。
至於蘇辰，被它直接無視了。
「嗯？！」
蘇辰愣住。
他本以為，發現了天外神族的蹤影，本該有一場惡戰才是。
畢竟。
這一尊神族給予他的感覺，格外危險，甚至不弱於面對棋天君的時候，這尊神族能苟延殘喘十萬年，少說也是比擬第二境化神。
可對方竟然毫無半點戰意。
幽靜地宮，恢復了平靜。
在地磚上，有黑霧環繞，血虎走時，身上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污濁的黑血，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就讓我看看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蘇辰目光閃爍。
此時。
有樹須朝黑血環繞而去。
可是，無往不利的融魂追憶，這一刻失效了，倒不是發動失效了，而是長生道樹的樹須似乎格外的嫌棄這地上的黑血，死活不願意靠近。
「……」
蘇辰沉吟，然後，視線偏移，看向了懸浮在半空的兩樣東西，一枚斷骨，通體如同白玉，又宛若是金光閃耀。
還有則是一塊石碑，其上書寫的並非神文了，而是與現今迥異的上古仙道文字。
上古仙道文字，承載的是道韻。
有關化神的一切，尋常文字，隻言片語都無法敘述出來，唯有先化作道韻，然後凝聚於文字中，才傳承下來的可能。
「這塊石碑，叫做問心。」
「千人觀看，千人不同，它會告訴你一次你內心最想要知曉的答案。」
「上一次來的那一頭元嬰蟲獸，心中最期許的就是如何成就外神，以及如何擺脫註定靈脈斷絕的東域……」
「於是，就有了南嶺的蠱神！」
血虎，雖然正在地宮的黑暗深處，可一雙清冷的眸子，卻是始終注視著這裡，反倒是在替蘇辰講解了起來。
隨著蘇辰的視線偏移，看向了那一尊斷骨，血虎反倒是微微沉默，帶著些許嘲弄的意味，接著敘說道。
「這玩意，更簡單了。」
「他不是什麼寶物，他就是一截斷骨。」
「昔年。」
「上古終滅，仙神爭鋒，兩尊不可言說的存在碰撞，最後你們山海界的道尊隕落，斷裂的一截骨頭，機緣巧合落到了我手裡而已。」
「呵呵。」
「非要說起來的話，這一截斷骨獨一無二，才是山海界最頂級的機緣寶物，畢竟道尊隕落不會遺留半點殘骨的。」
「但，它也是毫無半點作用的廢物。」
「不可言的位格，站在山海界的雲巔之上，莫說煉化了，你沾上一點，都要魂飛魄散……」
「如此說來。」
「這兩樣東西，你一個都帶不走，反倒是這一塊問心石碑還算有些用處。」
此時，血虎在講述。
蘇辰在傾聽。
下一瞬。
問心石碑綻放出了光華，竟主動的來到了蘇辰的近旁，其上有無數文字浮現，裡面道韻近乎無窮無盡，演化出上古三千大道。
只需蘇辰伸手，便可輕易的獲取到一條上古大道。
這是無主的化神之路。
一旦獲取。
便是立地成就化神！
如此機緣造化，近乎魚躍龍門，一步飛天，不知要羨慕多少半步化神，乃至是天人境強者！
可是。
蘇辰看也沒有看一眼，就放佛眼前的三千大道如同毫無價值的廢土一樣。
「真是怪了。」
「化神境界，多少仙道修士都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小子的心境竟然毫無波瀾？」
血虎都有些驚疑了，重新自黑暗當中探出了腦袋，朝著蘇辰這裡張望過來。
下一瞬。
問心石碑，似乎都有短暫的停滯，彷佛也在錯愕，天下間最珍貴的化神之路，無數人求而不得，競對此人毫無半點吸引力。
「我懂了。」
「這小子是天絕化神，十萬年來，第一尊九轉元神登頂者，尋常大道根本不放在眼前，他想要謀求最頂端的十絕仙路。」
「好狂！」
「放眼山海界歷史，十萬年，百萬年，都不曾出現過一條十絕仙路，哪怕是不可言的道尊都不敢謀求十絕之路，這小子真狂啊……」
血虎，一陣嘖嘖稱奇。
事實上。
他誤會了。
什麼十絕之路，蘇辰還是此時第一次聽說，他現在更不是什麼登頂的萬萬里九轉天絕化神，他的十轉長生天魂法還沒修行到盡頭。
此時踏進化神，如同自毀根基。
很快。
所有道韻都消失了。
有流光幻影的一幕，在蘇辰眼前浮現，光影裡面乃是一副宮闕閣樓的模樣，有山連綿，還有湖泊荷葉。
有著單薄青衣的女子，在涼亭邊緣處，艱難的採摘著蓮蓬，她的雙手滿是窮苦勞作留下的繭子。
她的眉宇間，滿是生活的愁苦……
撲通！
她，落水了。
在水中，她劇烈的掙扎著……
「這是什麼？」
「小子，你可是一尊天絕化神，我怎麼看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竟然在你心中比化神之路還要重要，竟然成了你心中最想要知曉的答案？」
血虎揉了揉眼睛，有些愣住了。
他怎麼看。
這一副光影畫面，都只是尋常，毫無半點道韻至理蘊含在其中，場景地點也不是什麼仙葬神藏所在之地。
左看右看，也是平平無奇，毫無價值。
到底如何竟比得上先前所演繹的三千大道！那可是能夠輕易締造出一尊以天絕九轉魂念為根基的恐怖化神啊。
「……」
蘇辰沒有說話。
只是。
他的眸子，浮現出了劇烈的波瀾，證明著他心中的不平靜。
化神，本就有著種種不可估測的神威。
各種道法，奇術，到了如此境界，近乎是信手拈來，化神的本身存在，就相當於山海界的一尊仙道在屹立。
此時，凝視著光影中的落水畫面，蘇辰伸出了手。
一縷縷魂念探入其中。
哪怕是相隔千萬里，哪怕是有界壁阻擋，哪怕是一副畫面為媒介，他仍舊是可以跨越千山萬水降臨其地，如仙人般撥弄風雲，干涉現世。
於是。
畫面當中，平靜千百年的中域靈鏡湖湖泊，自此就有了浪濤，浪濤將那一襲青衣捲起，如清風般送回了涼亭……
蘇辰的眼前，下意識浮現出了往昔看到的種種。
那是，青衣真人記憶。
有一襲青衣在無助哭喊。
「請，不要傷害他，我願意讓你奪舍……」
兜兜轉轉三百年。
驀然回首。
蘇辰一直在原點屹立。
此時。
蘇辰後知後覺，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原來，我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還是你，還是那一個錦江河畔徘徊尋找著什麼的自己。」
「中域靈鏡湖嗎？我會去尋你的。」
嗡。
這一刻，整個南嶺地脈，都在顫動，這一座地宮都在聚類搖晃，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倒不是蘇辰做了些什麼。
而是，遙遠的七玄山脈，那一尊上古通天樹在整個七玄宗門人的滋養下，以秘術再度復甦，變成了一株可怖的邪樹。
同時，一同睜眼醒來的，還有南嶺地下陰脈山川當中的兩尊可怖化神！(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