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
江浩看似平淡,內心卻極為緊張。
高天那位身影宛如一座山峰挺拔聳立,道袍中的紋理蘊含著大道痕跡,冷眸中光芒透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一聲低吼天音宗為之震動,莫大的壓迫感,讓整個宗門發怵。
江浩也做好了準備。
「天仙原來這般之強。」
他呢喃自語。
在笑三生橫掃五魔時,江浩一直以為,自己或許對上真仙之上也能過兩招。
如今看來,大道痕跡彰顯的天仙,身為真仙的自己斷不能抵抗。
自己超越了許多人,卻依然在追趕著其他人的時間。
轟隆!
水滴不停的從深處而來,再沒有了之前的從容。
戰鬥愈演愈烈,大道的氣息如同狂瀾巨浪,不斷地撞擊著天音宗的最後防線。
天仙站在光芒之中,仿佛是一切中心,他大笑起來:「看來天音宗不過如此,極限就在這裡了。」
黑白二氣環繞周身,術法之道大開大合。
一時間大道氣息將高天籠罩。
江浩眉頭緊皺,他雖能察覺到一些,可實際的戰鬥細節卻是難以窺得全貌。
這讓他有些擔憂。
掌教一旦敗了,他不得不離開這裡。
那麼自己應該前往何處?
西部?
海外?
亦或者屍界?
都不是他想要的,因為很容易失去在天音宗的平靜。
這裡是隱蔽他的最好地方。
可自己也無可奈何。
下意識間他看向紅雨葉。
對方也望了過來:「為何盯著我看?」
「天音宗如前輩所言,似乎要敗了。」江浩邊思考邊道:
「前輩的花是不是也要遭遇麻煩了?」
隨著戰鬥的進行,整個天音宗都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高空力量傾斜而下。
若是掌教堅持不住。
天音宗將要承受滅門之災。
江浩無法阻止。
他雖有些實力,可終究抵不過有著無盡歲月的天仙。
紅雨葉喝著茶道:
「那你不幫忙?」
聞言,江浩頗為苦澀:「前輩說笑了,晚輩實力有限。」
紅雨葉漫不經心道:
「你不是還有死寂之河嗎?引出來送上去不就可化解天音宗之危?」
江浩一愣。
倒也是如此。
但
他抬頭看向高空,那裡被濃郁的道氣覆蓋。
力量轟炸連綿不絕。
也就是說天仙正與掌教較量。
若是引上死寂之河,怕不是掌教也凶多吉少。
而掌教至今還未正式露面,想來本身狀態也不好。
這是連掌教一起殺?
猶豫些許,江浩嘆息一聲。
只能試試了。
不管是掌教還是天仙強者,都不是他可以揣測的。
外部強者更是虎視眈眈,繼續躲在這裡,也解決不了問題。
只能用死寂之河,震懾一下。
然後就看掌教的了,希望她不會怪罪。
一時間,江浩站立開始運轉牽引術。
此時天仙強者立身高空道:
「只有這樣嗎?那東西我就帶走了。」
話音落下,一隻巨手趁著空隙落在無法無天塔上空。
轟!
無法無天塔有力量涌動,擋住了巨手。
白芷快速而來,落在上方手持方寸台定住防禦。
江浩沒有再看這些,而是施展牽引之術。
牽引術開啟,瞬息之間感覺自己陷入無盡的黑暗,而他身上因為牽引術開始出現了光亮。
似乎在為某個東西指引道路。
虛無之中,他不曾聽到任何聲音,也未能察覺任何氣息。
只是安靜的站立著,身上的光隨著牽引術運轉,變得明亮。
隱隱中帶著一絲紫氣。
不過江浩並未在意這些,而是感受著漆黑。
慢慢的,他開始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緊接著整個人陷入了死亡氣息之中。
很快,死亡氣息開始出現新的東西,是死亡的意志,如同道氣。
這些東西環繞周邊,讓江浩陷入了自己即將死亡的錯覺中。
此時他感覺自己前方延伸的道路正一點點消失。
死亡。
生命停止,道路斷絕,大道止息。
佇立原地,永不再改變。
江浩想要活下去,可死寂之河告知他,說活下去的永久是無法達成的。
真正的永恆是死亡。
進入死亡河流,死亡之道,成就永恆。
當江浩回過神來,便聽到了水流聲。
腳下更有清涼的感覺。
低頭方才發現,無盡的虛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河,而自己正站在河中。
此時河水沒過他的膝蓋。
水極為清澈,可蘊含著死亡道氣。
若能進入領悟,或許時間就能在他身上停止。
生死大道。
感受到這一切,江浩心中驚駭。
寧靜的水,清澈的河,帶著大道的氣息。
江浩空明淨心下意識開啟。
腦海中原本無法理解的東西迸發出火花,身體也冷靜了下來。
這是通往死亡的感覺。
身體開始冰冷,神魂也有了寒意。
可不知道為何,江浩感覺這樣的自己能夠看到大道的痕跡。
只要
江浩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隨後輕輕抬起。
嘩啦,一隻腳從水中脫離。
離開水的瞬息之間,江浩感覺消失的道路再次出現,延伸出無數條線,進入虛無之中。
「只要抬起腳,便是一隻腳踏在死亡中,一隻腳踏出長生路上。」
「生死共存。」
「有生才有死,有死才有長生。」
「生死交匯,缺一便無法彰顯本意,大道不完整。」
這一刻,江浩看到了一道光,來自大道的光。
窺見大道。
院子中。
紅雨葉本喝著茶,等待死寂之河出現。
只是忽的,突然一股道意呈現。
原本站立閉目的江浩,渾身散發大道氣息,頓悟大道痕跡,窺見大道之路。
端著茶杯的紅雨葉緩緩放下手中杯子,眉頭微蹙。
「第幾次了?」
片刻之後,她再次端起杯子喝茶。
江浩窺見大道之光後,並未去領悟道。
因為他本就踩著生與死,無需再過多的領悟。
之後他一隻腳踩在水面一隻腳踏在岸上,開始施展斗轉星移。
斗轉星移,需要動功。
腳踩星辰步,手畫日月路。
江浩輕踩步伐,每一次都能穩穩的一隻腳在水中,一隻腳在岸上。
而他揮動手時,紫氣隨之而來。
一招一式帶動紫氣,引動死寂之河。
隨後江浩動作越來越快,身影也愈發迷幻,此時死寂之河環繞著他。
院子中,江浩的身體同樣動了起來,一樣的動作。
腳踩星辰步伐,手畫日月道路。
死寂之河隨之而來,若隱若現。
死亡道意延伸周邊。
紅雨葉望著,眼眸中帶著不明所以的意味。
似乎本該簡單的事,變複雜了。
江浩動作越發的快,他的周身除了死寂之河外,還有星辰浮現。
當星辰足夠明亮時,江浩的步伐便停下了。
他雙手往外推出,聲音低沉:「斗轉星移。」
剎那之間,死寂之河消失。
無法無天塔之上,轟鳴聲震耳欲聾。
白芷嘴角溢出鮮血。
「哈哈哈!」天仙狂笑:「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啊。」
轟!
巨手從高天而來。
轟擊在無法無天塔上空。
噗~
白芷鮮血吐出。
方寸台黯淡無光。
她不確定掌教是否會現身,但無法後退。
嘩啦!
突然河流聲從下方傳來,等白芷低頭時,只見一條令她畏懼的河流從無法無天塔下瘋狂湧出。
嘩啦!
死寂之河從白芷身邊衝出。
越過陣法卷著巨手沖向高天戰場。
「什麼人?」突然的怒吼聲傳出,而後便是無盡金光:「金甲傀儡。」
剎那間,高空出現了一個巨大金色戰士。
而後轟鳴聲傳來。
轟隆!
光刺破一切。
下方靈藥園,小漓閉著眼睛,大聲道:「我看不見了。」
「我也看不見了。」木隱跟著開口。
「你們小心。」冰晴焦急道。
轟隆!
巨大爆炸在周邊傳來。
轟隆!
轟隆隆!
天音宗傳來各種轟鳴聲,似乎就要被力量吞沒。
「都是兔爺道上的朋友,都給兔爺我一分薄面,站著不動就可以了。」兔子的聲音傳來。
一時間眾人心中安定。
站著就妥了。
果然,等爆炸聲結束,他們這裡都沒有出現問題。
兔爺再次被人感激敬畏。
江浩沉浸在生與死之中,他感覺自己能夠看到的更多。
尤其是道氣出現了增加。
而道氣如何判斷強弱,他無法知曉。
所以並不明白如今的自己與之前差距有多大,但是能大致感知一些,對付五魔愈發的容易。
現在的他揮動天刀,威勢比之前要強。
只是第一次感覺到道氣不夠明亮,應該更明亮才是。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身在死寂河中,走著長生之路。
兩者開始出現了融合,卻又在互相排斥。
是因為他的道表現的太暗淡。
當他再無法有所領悟時,方才緩緩脫離這裡,睜開眼眸。
入目是清冷的院子,隨風飄動的蟠桃樹葉。
天空恢復了藍色,再沒有了遮擋,包括陣法。
見此江浩眼睛睜大,立即清醒過來。
他第一時間感知周邊。
很快臉色一變,院子外面河流斷流,山峰破損,樹林潰散。
這
「放心,你宗門還在。」突然的聲音傳進江浩耳中。
此時,江浩方才看到站在天香道花邊的紅雨葉。
對方紅白仙裙,長發隨風繞身,清澈的眼眸讓人感覺平靜。
「見過前輩。」江浩行了見面禮,立即道:
「宗門停戰了?」
「打了快半年,前一個月方才停下。」紅雨葉為天香道花澆了水說道。
「半年?」江浩有些難以置信。
這次他走在死寂河上,完全沒有時間的感覺。
跟以前完全不同。
生與死的大道脫離了時間?
還是任何大道都將脫離時間?
「沒有感覺?」紅雨葉坐在蟠桃樹下的椅子上,道:
「元神後期居然也這樣,正常情況下,窺見大道的人才感覺不到時間。
「尤其是已經被大道之光照耀的人。
「有了大道雛形。
「道長存於世,不管時間長短,都無法影響道的存在。」
話音落下,紅雨葉望著江浩道:「你成仙了?」
聞言,江浩連忙搖頭:「前輩說笑了,只是走了個神。」
說著他立即來到桌邊開始泡茶,依然是九月春,不過就要用完了。
初陽露的消息還沒到,暫時無法購買。
這次自己撿了不少儲物法寶,應該能有不少靈石。
買起來沒有壓力。
不過天音宗度過了這一劫,讓他頗為在意。
期間發生了什麼?
自己應該是用了斗轉星移,然後就在死寂河上走了一會。
醒過來一切就結束了。
宛如隔世。
「你引出了死寂之河,擊退了那個天仙,而死寂之河一部分飛走了一部分落在了天音宗附近。
「之後敢硬闖的人就少了,不過死寂之河毀掉了陣法,後面就是混戰。
「前段時間,各方受損不少,不過大家都搶到了不少東西,如此便離開了。
「你的宗門僥倖活了下來。
「另外還有死寂之河,雖然現在沒事,但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紅雨葉抿了口茶簡單解釋了下。
江浩鬆了口氣。
天仙敗退了,如此無人敢亂來,至少短時間如此。
雖然宗門受損嚴重,還損失了不少。
但也算站穩了腳跟。
自己不用離開了。
不過真是危險,若非紅雨葉在這裡,自己隨時都可能出現危險。
畢竟很多人會盯著這個地方。
「多謝前輩。」江浩低頭感激道。
「如果死在天音宗的劫難中,你真的沒有遺願嗎?」紅雨葉放下茶杯問道。
這是東方仙兒的問題。
「沒有吧。」江浩回答道。
「你的人生沒有任何遺憾?」紅雨葉問。
江浩沉思片刻,道:
「是有的,但遺憾是遺憾,遺願是遺願。」
「有遺憾?」紅雨葉問道。
江浩點頭,猶豫了一會方才開口道:「五歲饑荒那年,我見過了太多的苦命人,那時我想回家,可剛到門口,便被賣到了天音宗,遂止。
「十六歲接觸內門那年,想要回去看看,可修為羸弱滿是危險,不曾離宗,憾爾。
「之後成就金丹,實力了得,家裡隨時可回後,卻再沒有想見的人。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心有不平。」
聞言,紅雨葉頗為好奇:「他們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我本應該是放下了,可心中卻又有執念。」江浩說道。
「什麼樣的執念?」紅雨葉問。
江浩低眉,並未回答。
他自己也說不清。
但時間無法給他答案。
或許大道路上,能遇到解惑之人。
這條路他不會停止,也不會離去。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