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攪動風雲
半個時辰後,就在離杜勛、吳孟明兩人住處不遠的地方,錦衣衛衙門後院周安民的這邊,周安民和朱慎錐正在凝神看著一份記錄。
這份記錄詳細記著杜勛和吳孟明兩人的談話內容,裡面詳實記載一字不差。
杜勛和吳孟明根本沒想到,山西錦衣衛早就被周安民經營的水泄不通了,而且在安排他們的住處時,周安民也留了個心眼,在他們所住的地方雖有杜勛和吳孟明的人把守,外人根本進不去,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在住處的下面卻有著通道和暗室,其中藏著周安民所安排的人。
從這點來說,杜勛和吳孟明的一舉一動都在周安民的監視下,別說他們的對話了,就算是躺在床上做些什麼,說了什麼夢話,周安民也是監察得一清二楚。
看完記錄,周安民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雖然早就防備這兩人,但沒想到這兩人居然如此難以對付,尤其是吳孟明這小子更是恩將仇報,非但不考慮自己對他的救命之恩,甚至還想拿他當刀當棋子,用來做他自己進階的踏腳石。
「姐夫,何必為小人動氣,再說他們如此所為對你我而言也不算是壞事。」朱慎錐的神色卻要平靜的多,畢竟他回大明之前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眼下已爭取到周旋的機會和時間,自然不想周安民如此惱怒。
周安民捏了捏拳頭,壓住了心頭的怒火,當即冷笑了幾聲「你說的是,的確不必為小人發怒。呵呵,這樣也好,既然這兩人意圖先向范家入手,倒也正中下懷,不過他們想置身度外可就沒這麼容易了,這把火一旦燒起來,就由不得他們了……。」
停頓了下,周安民轉頭望向朱慎錐:「不過小弟你這可得做好準備,一旦無法收場,小弟你可……。」
朱慎錐正色點頭,他明白周安民的提醒,其實這件事在他抵達大明後就已經開始安排了。
翌日,杜勛和吳孟明把周安民找去商議,很快就做出了先查介休范家的決定。
早知道這兩人打算的周安民自然不會拒絕,當場就領命同意,並且把他所查到的一些證據交給了杜勛。
等杜勛把這些證據用快馬送去京師,遞交給崇禎皇帝的同時,周安民也沒閒著,直接就開始布置準備對介休范家下手。
山西錦衣衛大量出動,僅僅幾日間就拿下了介休范家和范家有所勾結的幾個官員,其中范永斗的兩個兒子應聲落網,范家在遭遇介休一事後的其餘家人也全沒跑,但范家家主范永斗本人卻不知所蹤,查問後才得知范永斗先一步順著地道逃出了城外,下落不明。
周安民下令緝拿范永斗,同時封鎖邊境,以避免范永斗從邊境逃到遼東。可幾日下來,范永斗依舊不知所蹤,是死是活誰都無法知曉。
雖然沒抓到范永斗,但范家其他人卻被一網打盡,這件事直接震動了整個山西,偌大的范家一夜就落得如此下場,其他晉商個個兔死狐悲,要知道晉商是一個群體,各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范家倒下,說不定就會牽連到其他家,一旦擴大化,誰敢保證不發生些什麼?
而且在每個晉商的背後都有著官場上的背景,甚至可以說有些晉商本就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人,尤其是張王兩家都是出過大官甚至閣老的家族,朝中門生故吏可是不少,不僅在地方影響力極大,就算是在朝堂上也有相當話語權。
此外,范家私下和建奴走私貿易,這件事晉商中知曉的人並不少,甚至有些晉商還和范家合作,在其中分一杯羹呢。
范家落網,又傳出之所以拿范家開刀的原因是范家勾結建奴出賣大明的罪名,聽聞這個消息,但凡和范家有所來往的其他晉商哪個不怕的?萬一被牽扯進去,落得范家同樣下場可就慘了。
除去晉商外,官場同樣震動,因為牽連到范家案中的地方官員被抓的也有好幾個,其中就包括汾州府知府、介休縣令等,另外范家在張家口的產業不僅被查抄,張家口的參將、游擊等軍官也倒了大霉,被京師派去的錦衣衛直接拿下,押解去了京師。
一時間風聲鵲唳,人人自危,但這還沒完。隨著查抄范家所搜出來的信件和證物,不僅證明了范家和建奴有所勾結,還把幾個宗室也給牽扯了進去,其中就包括慶成郡王府。
慶成郡王的封地就在汾州府,而范家的老宅在介休,介休又屬於汾州下屬的縣,范家能在介休發家自然不可能離開地方的關係扶持,這麼多年來,幾代慶成郡王可沒少拿范家的孝敬,正是因為慶成郡王府和地方官員的庇護,范家才有後來的發達。
崇禎皇帝接到從山西來的報告,得知介休范家一事牽連到慶成郡王府後當即氣得不行。
要說慶成郡王府,這一支可謂宗室中的奇葩,歷代慶成郡王一系作死的能力可謂宗室第一,前後有輔國將軍朱奇漖兄弟爭奪家產案、王府儀賓搶奪祿米案、宗室聚眾攻訐案、鎮國將軍朱奇涇強娶表侄媳案等林林種種,可以說這百年來慶成郡王府宗室,除了沒幹出謀逆大事,幾乎把所有能犯的罪行都犯了一遍。
正是因為如此,崇禎皇帝在得知介休范家的事牽扯到慶成郡王府後當即勃然大怒,下旨對當代慶成郡王朱求棆嚴厲訓斥,並令錦衣衛嚴查。
周安民接到旨意毫不猶疑,直接就派錦衣衛圍住了慶成郡王府,同時控制住了慶成郡王宗室一系,著手調查此案。
朱求棆雖然輩分低,可他的年齡卻是不小,萬曆三十八年他繼郡王位,眼下已是近五十歲的人了。
作為郡王,朱求棆這輩子錦衣玉食根本沒受過苦,每日在王府不是飲酒作樂,就是和美女作伴逍遙,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當崇禎皇帝的旨意送達,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又包圍了王府後,朱求棆頓時嚇得不輕,忙不迭叫屈,說自己這個郡王根本不管王府中事,也不知曉范永斗和建奴的走私牟利,更沒插手過任何具體安排。
這件事和他毫無關係,完全就是下面人所為,他就是冤枉的。可周安民卻拿出了真憑實據,其中就有范永斗和郡王府的來往信件,在這些信件中可以證明範家和建奴的勾結背後有他朱求棆在撐腰,正是因為郡王府的緣故,范永斗在大明才會如此肆無忌憚,更勾結地方官員乃至邊軍,大肆走私物資至遼東,以謀取暴利。
面對這些證據,朱求棆根本無法狡辯,他只能承認他的確收了范家的好處,但僅此而已,對於范家具體做了些什麼,他哪裡知曉?而且范家這些年孝敬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光是慶成郡王府一家,就連永和郡王和西河郡王也是受過范家孝敬的。
對了,不包括郡王,晉王府也在其中,明明大家都是這麼幹的,為什麼偏偏拿自己開刀?這不公平!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朱求棆還拿出了一些證據加以證明,當周安民拿到這些證據之後直接就派人送到了崇禎皇帝面前,當崇禎皇帝看到朱求棆的供詞和拿出的證據後更是氣得七竅冒煙,他怎麼都沒想到大明宗室居然爛到如此程度,堂堂親王、郡王和商人勾結,出賣國家利益走私獲利,至大明天下安危不顧?
面對這樣的情況,氣急敗壞的崇禎皇帝直接下旨令山西錦衣衛繼續追查,周安民就等著崇禎這個答覆了,接到旨意後他大張旗鼓地就把矛頭直接從朱求棆轉到了其他幾個宗室身上,尤其是對晉王府更是親自前去詢問案情,如此變化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原本打算拿周安民做棋子,先處理介休范家,然後再騰出手來核查恆通的杜勛和吳孟明沒料到僅僅一個介休范家會牽扯出這麼多人來,隨著案情越來越擴大,再加上崇禎皇帝直接插手此案,情況已經隱隱有失去控制的跡象。
為了避免事態失控,杜勛和吳孟明找到周安民提出壓一壓這件事,不要做的過火的時候,周安民苦笑著拿出了崇禎皇帝直接下達的旨意,說這件事他也不想這麼辦,可現在皇帝下了聖旨他也無能為力,而且他位卑職低,根本做不了主,如果要控制事態,只能由杜勛或吳孟明直接勸阻崇禎皇帝,他們一個是十二監的大太監,一個是錦衣衛僅次於指揮使的同知,都是皇帝面前的紅人,他們在皇帝面前一句話可比自己說十句百句更管用多了。
面對周安民的這個態度,杜勛和吳孟明只能面面相覷,在這種情況下不按著皇帝的意思去辦反而勸阻皇帝,這不是和皇帝唱對台戲麼?杜勛和吳孟明都是老狐狸,怎麼可能做這樣觸怒皇帝的事來?而且他們在這件事上除了開始的推動外,其中過程基本都是袖手旁觀,原本就是打算讓周安民在前面衝鋒陷陣的,可誰都沒想到最終發展到這樣的程度。
現在可好,事情越鬧越大,兩人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早知道這樣,當時就不應該任憑周安民折騰,可現在收手也晚了,就算心中再不願,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