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李信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古人說的一點都沒錯。
徐憲成幼年進學,少年中試,稱得上「神童」二字。但閉門苦讀和遊學根本不同,自從年前離家遊學以來,徐憲成眼界大開,每到一地更是拜訪當地書院,同書院的夫子、同學,探討文章,從師求學。
同時,在遊學中也結識了幾個好友,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收穫良多。
一路行來,徐憲成走走停停,有的地方呆的時間長些,有的時間短些,十一月下旬的時候,徐憲成來到開封,開封是八朝古都,也是當年北宋汴梁所在,在開封徐憲成結識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精研學業同時在四處尋訪古蹟,有時候和朋友飲酒做詩,評論政事,瀟灑自如。
在開封呆了半個多月,原本徐憲成打算繼續南下由汝寧府向東進入南直隸,隨後先去中都,再去南京。但沒想就在徐憲成準備離開開封前幾日,一個好友帶他去見了一人,這人也是開封人,家住開封杞縣。
此人姓李名信,比徐憲成大了兩歲,和徐憲成是同年中的秀才。
李信在杞縣頗有名氣,李家也是當地的大戶,李信此人雖是讀書人,卻豪爽慷慨,好打不平,頗有古之俠義之風,平日裡更是喜歡結交朋友,同徐憲成一見如故,很快就成了好友。
相比還未成婚的徐憲成,李信卻已經成家了,他的妻子湯氏同樣出身於杞縣豪門之家,知書達禮,賢良淑德,是其良配。
因為李信的熱情挽留,徐憲成就在杞縣李家住了下來,每日裡和李信談論詩文,探討政事,由於雙方見解頗有共同,交情也日漸深厚。
而且李信不僅是書生,還使得一手好拳腳,徐憲成在平陽的時候朱慎錐曾教過他武藝,雖練的時日不多,但徐憲成很是聰明,又肯下苦功,拳腳功夫也不差,兩人有時候興起也會比劃兩下。
就像現在,徐憲成穿著短打正和李信交手,相比練武多年的李信,徐憲成的招式中卻沒那麼多花樣,他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看起來簡簡單單,可李信卻怎麼都攻不破徐憲成的防守,一個沒留意還生生挨了徐憲成兩下,虧得徐憲成的力氣不大,要不然夠李信受的。
「不打了不打了。」一個後躍,李信拉開距離,擺手苦笑。
兩人交手近一炷香,表面上看起來旗鼓相當,可實際上李信卻吃了些虧,這讓從小練武的李信心裡很是鬱悶。
天冷,練武出了身汗需馬上擦拭乾淨,要不容易感冒。李信取來汗巾遞給徐憲成,自己又拿起一塊擦拭著,隨後穿上了罩衣。接著,招呼徐憲成進屋,屋裡生著火要暖和許多,下人端來熱茶,李信喝了口熱茶,忍不住就對徐憲成問道:「憲成兄,你當真只練武一年?」
「這還能假?」徐憲成也端著茶水喝著,當即笑道:「去年時跟著我姐夫學了幾招,到如今也不過一年而已。」
「奇也怪也……。」見徐憲成不似作偽,李信怎麼都想不通。
他從小就請名師傳授武藝,不僅有一手好拳腳,還使得一手好棍棒,尤其是這棍棒舞起來幾乎是潑水不進。
練武十來年,李信自認自己的武藝非凡,再加上他俠義心腸在鄉間頗有名氣,更被鄉人稱為「李公子」。但李信卻怎麼都想不明白,徐憲成僅僅練武一年就能和自己打的有來有回,而且徐憲成的招式又如此簡單,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招式,來回就是那麼幾下,可偏偏自己對上後根本占不了上風。
見李信一副迷惑的樣子,徐憲成哈哈大笑,徐憲成如今正是少年,少年人自然有著少年人的性情,尤其是今日和李信交手非但沒吃虧還占了上風,這讓徐憲成心中暗暗得意。不過對這個認識不久的好友徐憲成還是頗為佩服的,不僅佩服他的才華,更佩服李信的脾性,尤其是他俠義所為,要不然徐憲成也不會和他成為好友。
實際上當初朱慎錐教授徐憲成武藝的時候徐憲成也疑惑過,因為朱慎錐所教授時並沒又傳授他任何花哨招式,只是讓他練這些簡簡單單來來回回的幾招。這讓徐憲成很是不解,就此他特意問過朱慎錐,朱慎錐也向他做了解釋,告訴徐憲成武藝不是練著給人看的,好看的招式根本就沒什麼用,充其量就是耍把式罷了。
真正的武藝是殺人技,哪來那麼多花樣?一出手就要人命。而這種技巧通常都不那麼好看,相反還異常簡單。但要練成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需千錘百鍊把這簡單的招式融合一體,這才能在快速反應中自然地使出。
徐憲成也不瞞李信,當即就把朱慎錐當初告訴自己的話說了說,還比劃了幾下朱慎錐傳授他拳腳棍法的要點。
聽完徐憲成的解釋,李信不由得沉思起來,他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就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怪不得我練武十幾年卻差一點打不過你,鬧了半天我這些年都是白費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姐夫說了,其實套路也有套路的作用,如果把套路練深了一樣有不俗的效果。但真正廝殺卻不能按照套路來,一旦跟著套路走就誤入歧途了。」
「說的有理!」李信點頭,他已經明白過來徐憲成的意思,套路只是練法卻不是打法,如果用練法來廝殺就成了花架子,根本就沒什麼作用。
虧得自己練武這麼多年卻沒打過僅僅練武一年的徐憲成,其原因就是如此,別看徐憲成招式簡單,可這些招式都極其有效,而且剛才交手的時候要不是徐憲成經驗不足力氣不夠的話,自己非得吃大虧不可。
李信是好武之人,他之前從未聽過這些,聽著徐憲成的解釋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忍不住就和徐憲成探討了起來。
徐憲成也不藏私,把自己所知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全告訴了李信,而且還起身演示了幾下,告訴他自己平日裡是如何練的等等。
聽著徐憲成的話,再看著徐憲成的演示,李信興趣越發濃郁,他索性也站了起來,學著徐憲成比劃了幾下,比劃之後凝神想了想,把自己原本練習的套路改了下,去掉了不少繁瑣的招式和騰挪身法,在堂中簡簡單單打了幾拳,收拳後臉上不由露出了喜色。
剛才那幾招給李信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更讓他確信徐憲成說的是對的。李信忍不住繼續追問徐憲成一些問題,徐憲成絞盡腦汁回答,可沒一會兒實在是回答不出來,哭著臉告訴李信他問的太深了,自己就學武一年,而且跟著姐夫朱慎錐學武時間並不長,有些東西他當初也沒學過,朱慎錐也沒講解,自己沒辦法回答。
「可惜……可惜了……。」聽徐憲成這麼回答,李信惋惜地搖頭,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美食家一般,看著一盤好菜剛嘗到滋味卻沒了,實在不能讓人盡興。
「李兄不必可惜,你練武多年本就有基礎,只是如今去繁求簡罷了。再說,我這點本事實在不值一提,按我姐夫說的只是能打打普通人,略有防身本領罷了。相比我姐夫我還差的遠呢,說句慚愧的,要是和我姐夫對放,恐怕一招都接不住。」
「這天下居然有如此人物?」這話讓李信大吃一驚,徐憲成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自己練武十來年都只能斗個旗鼓相當,如果按照徐憲成所說,那麼他不也是一招敗北?
當即,他對徐憲成所提到的姐夫起了濃厚興趣,詢問他姐夫究竟是何人。徐憲成告訴李信自己姐夫是平陽人氏,家中略有資產,也做些買賣而已,不僅武藝精通,更頗有才華,自己在姐夫家住了些時日受益良多。
「既然有如此本事為何不走仕途,哪怕不走科舉投筆從戎也行呀,如今遼東建奴猖獗,朝廷正是用人之時,何不為朝廷出力?」李信忍不住問道。
徐憲成苦笑搖頭,他遲疑了下還是把真相告訴了李信,他對李信說自己姐夫身份特殊,根本走不了這兩條路,就算再有本事也是不成的。
李信聽了覺得奇怪,追問這是怎麼回事,徐憲成這才說出了朱慎錐的宗室身份,當得知徐憲成的姐夫居然是大明宗室,晉王后裔的時候,李信一下子就沒話說了,作為讀書人他當然知道朝廷對宗室的限制,別說朱慎錐一個普通宗室了,哪怕是親王、郡王、將軍,從生下來起就絕了出仕的可能,這輩子任其有天大的本事和才華只能當個混吃等死的宗室。
搖頭長嘆了一聲,李信心中有些惋惜,更沒想到徐憲成的姐夫會是如此身份。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卻無法施展,作為宗室在許多時候卻連普通人都不如,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可不好過,這也是宗室的無奈吧。
「李兄不必如此,我姐夫是豁達之人,他曾經同我說過,出身是個人無法選擇的,不過卻能選擇如何過好這一生,只要自己努力,問心無愧,就不負來世間一趟。我這一次能出來遊學,姐夫的幫助實是良多,在跟著姐夫那些日子裡,姐夫更是教了我不少東西,讓我受益匪淺。」
「真是奇男子也……。」聽著徐憲成的話,李信眼中閃爍著光彩,神色中帶著期盼,他心中突然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這個念頭就是去一趟平陽見見徐憲成口中所說的此人,看看是否真如徐憲成說的那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