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兵部主事袁崇煥

  第205章 兵部主事袁崇煥

  熊廷弼和王化貞的事告一段落,不過天啟皇帝卻沒放過兵部尚書張鶴鳴。

  對於張鶴鳴這人,天啟皇帝認為這位老先生就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飯桶,而且是跟在東林黨屁股後頭搖旗吶喊的無能之輩。如果不是因為張鶴鳴旗幟鮮明地支持王化貞,也不會有遼東的經撫之爭,更不會有現在的糟糕局面。

  之前廷議的時候,張鶴鳴依舊為王化貞說話,大言不慚道王化貞乃國士,可託付遼東軍事,建議把熊廷弼去職,遼東軍事全權交於王化貞即可。在王化貞提出遼東戰略的時候,張鶴鳴又以兵部尚書給遼東下達命令,要求遼東十四萬大軍聽從王化貞的指揮,把名義上的主帥熊廷弼給直接架空了。

  從這點來說遼東的問題最根本就出在張鶴鳴的身上,不是他的緣故,熊廷弼和王化貞也不會鬧成這樣,更不會有如此慘敗。

  天啟皇帝本就不喜他,再加上張鶴鳴這人又和東林黨走的過近,這一次問罪熊廷弼和王化貞,張鶴鳴作為兵部尚書,一個連帶責任是逃不了的。所以在處理熊廷弼和王化貞的同時,天啟皇帝直接就拿下了張鶴鳴的兵部尚書之職,直接把這個職務給了他的老師孫承宗。

  丟了尚書官職,張鶴鳴急得團團轉,辛苦這麼多年,從一介書生寒窗苦讀終躍龍門,再從六七品的小官一步步好不容易爬到如此高位,一夜之間就被打回原形,這如何甘心?

  按理說,去職後如果知趣的人就找個告病的理由回家養老去了,可官迷張鶴鳴老先生死活不肯走,賴在京師上下打點找門路,期望能夠有起復的機會。

  這幾日,張鶴鳴四處拜訪,私下花的銀子可不少,而且他雖然沒什麼能力,可在朝中也頗有人脈,倒也有幾個人為他說話。

  張鶴鳴原本還想找東林黨幫忙,可現在這個時候東林黨因為遼東的事也焦頭爛額呢,哪裡有心思為張鶴鳴出頭?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多也就是安慰他兩句,讓他耐心等待,或許以後會有起復機會。

  可這位老先生哪裡有這個耐心?要知道張鶴鳴如今已是七十歲的老人了,有道是七十古來稀,這把年紀未來能活幾個年頭誰能曉得?如果就這樣歸去,萬一在家鄉咽了氣,自己這輩子不白活了?

  先不說張鶴鳴怎麼想辦法找門路,再說回熊廷弼吧。

  當三司的判決下來後,熊廷弼心中慘然,雖然這個結果他之前有過預料,可當真正面臨的時候,熊廷弼才發現自己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麼坦然。

  這也是人之常情,熊廷弼不是聖人,他只是普通人,普通人面臨生死選擇自然是懼怕的,所謂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這是誰都無法正視的問題。再者,這些年來熊廷弼在官場上起起復復,在遼東二任經略,不能說功勞苦勞還是有的,而且他自認自己在遼東沒做錯什麼,現在背了這麼大一個罪名,心裡這關同樣過不去。

  消沉了幾日,見朝廷沒有宣布處刑,只是把他這樣關著,一開始有些忐忑的熊廷弼又看到了點希望。

  在牢中,他仔細琢磨這個事,突然有些想明白了,皇帝這麼做也許是敲打和懲罰他,並沒有實質要殺他的想法。也許自己還有機會逃過這一難,想到這熊廷弼眼神不由得亮了起來。

  心態的改變,讓熊廷弼在牢里的日子也平緩了下來,再加上他和王化貞都是朝廷官員級別不低,哪怕如今是罪人,刑部大牢里也沒虧待他們。在牢里住著,山珍海味肯定是沒有的,可吃飽穿暖卻是不差,住了一個月左右,熊廷弼非但沒有消瘦反而比原來胖了些,原本憔悴的面孔也紅潤了許多。

  這一日熊廷弼正在牢中看書,他這個犯人比較特殊,沒有和別的犯人關在一起,而是單獨關押。和他同樣待遇的還有王化貞和楊鎬,不過他們是分開的沒在一起,平日裡也見不著。

  單人牢房的條件還是可以的,不像其他牢房陰冷潮濕,牢房打掃的整整齊齊,有著一張木板床,床上放著被褥,另一邊擺著一張粗木做的書桌和一把椅子,除去這些外,還有筆墨紙硯這些,當然都是尋常之物肯定沒有他們當官時候的那麼好,可對於坐牢的人來說已是天大的優待了。

  熊廷弼正在讀一本書,這書其實他當年進學的時候就讀過,其中的內容可以說是異常熟悉。可現在不同往日,作為待死的囚徒,熊廷弼再拾起來看,耐心閱讀之下倒給他悟出了些以前沒想到的東西。

  「熊廷弼!」

  正看著入神呢,獄卒的聲音從外面響起,熊廷弼抬頭望去,只見獄卒來到牢門前,伸手從腰間摘下一串鑰匙,拿起其中一把打開了牢門。

  「這是……要提審?」熊廷弼微微皺眉,按理說不應該啊,自己的罪過已經有了定論,怎麼還要提審自己呢?至於其他的,比如說處決他什麼的,熊廷弼倒也沒往那邊想,畢竟就算要上刑場砍腦袋,怎麼著也得給自己吃碗斷頭飯吧?這可是規矩,從來餓著肚子上路的道理。

  正琢磨著呢,耳邊就聽獄卒道:「有人來看你了,記得規矩些,明白麼?」

  熊廷弼一愣,當即點頭,同時心裡又好奇會是誰來看望自己?他當初還是遼東經略的時候,朝堂的同僚或者進學的同年來拜訪自己是很正常的事,可眼下他已經是個死囚了,回京到現在除了提審時候,一個人都沒來看過他,這些日子熊廷弼也早就習慣了。

  牢門打開了,獄卒讓開了門口,伸手向外面看不見面目的人示意了下,接著就瞧見一個身材不高面容消瘦的中年人提著個食盒走了進來。

  「辛苦了,這些給兄弟們喝酒。」中年人進了門,沒有馬上向熊廷弼走來,反而轉身和門口的獄卒低聲說了這一句,接著伸手和獄卒拉了拉手。昏暗的燭光下,熊廷弼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雙方拉手的間隙,那中年人塞了一塊銀子給獄卒。

  「這位大人,小的就在外面伺候著,要有什麼事您喊一聲就是。」獄卒笑呵呵地把銀子收好,略彎著腰點頭,等中年人轉身繼續往牢里走,獄卒重新把牢門關上,上了鎖。

  中年人進了牢里,目光先是在牢中掃了一眼,隨後落在熊廷弼身上。此時此刻,熊廷弼也在打量著這個中年人,他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這中年人穿著六品官服,也不知什麼來歷,更不清楚在那個衙門任職。

  「熊大人!」目光落到熊廷弼身上,中年人先是微微一笑,接著把手中的食盒放下,正經給熊廷弼行禮。

  「這裡只有死囚熊廷弼,可沒有什麼熊大人。」熊廷弼平淡地說道,一手拿著書,抬頭望著中年人,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來見我?」

  「下官兵部職方司主事袁崇煥見過熊大人。」

  「袁崇煥?兵部主事?我怎麼沒見過你?」熊廷弼皺起眉頭,他以前可是遼東經略,身上也掛過兵部侍郎的職務,對於兵部的人熟悉的很,這個自稱兵部主事的袁崇煥卻一點印象都沒,而且袁崇煥的口音比較特別,官話中帶著一股彆扭的廣東味,再加上熊廷弼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如果之前見過他肯定能想的起來。

  袁崇煥笑道:「熊大人不認識下官是正常的,下官乃萬曆四十七年進士,後在工部觀政,萬曆四十八年,下官任福建邵武知縣,天啟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官同福建同僚赴進大計,二年正月十五,因大計得了上考的成績。」

  「下官年少就愛讀兵書,對於軍事頗感興趣。大計之後,因遼東局勢緊張,下官受太真先生推薦至兵部試用,後考核留任兵部任職方司主事一職……。」

  聽了袁崇煥這麼說,熊廷弼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袁崇煥是兵部的新人,他之前只是一個小小的福建知縣而已,進入兵部擔任主事這個職務不久。而且他入兵部的時候恰好是遼東出事的時候,熊廷弼自然不可能知道袁崇煥這個人了。

  微微點頭,熊廷弼問袁崇煥,既然他是兵部主事,他們之前也不認識,為何袁崇煥會來牢里探望自己?而且他來就來吧,還特意帶了食盒,分明就是有求於自己。

  換在以前也就算了,那時候熊廷弼是遼東經略又有兵部侍郎的頭銜,袁崇煥作為兵部主事也能算是他的下級。可現在熊廷弼已經是罪人了,早就沒了之前的身份,兩人也沒往日交情,大家只是陌生人,這又是為什麼呢?

  聽到熊廷弼這樣問,袁崇煥笑著說這話說起來長了,要不邊喝酒邊聊?自己帶了酒菜來,放著怕涼了就糟蹋了好菜。

  熊廷弼一聽這話哈哈大笑,有酒有菜當然不會拒絕,反正他也不怕袁崇煥耍什麼花樣,他一個死囚還擔心什麼呢?當即一擺手,袁崇煥連忙拿起食盒放到桌上打開,果然裡面全是好酒好菜,聞著味就知道是京中出名的大酒樓手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