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親切
一聲叔父喊出,周安民渾身輕快了幾分,魏忠賢瞧著周安民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坐吧。」魏忠賢指著一旁的椅子道。
周安民再謝過魏忠賢,這才小心坐下,坐下時屁股還不敢坐實,只抬著半個屁股虛坐。
瞧著他這幅姿態,魏忠賢對周安民的感官更好了幾分。
等他入座,魏忠賢直接告訴周安民,他這一次來京師其實和兵部沒什麼關係,只是魏忠賢想私下見見他。
當周安民來到院裡,見到外面守門的年輕太監時就知曉了。接著,魏忠賢詢問了幾句周安民的情況,包括他在平順做驛丞和錦衣衛內部掛職的一些情況,對此周安民是有一說一,絲毫不敢隱瞞。
當問到剷除聞香教一事時,周安民除了隱去朱慎錐的情況,其餘部分基本說的都是實話,其中也包括用錦衣衛的名義調動王家村軍戶協助一事。
魏忠賢對這個頗有興趣,細問了幾句,周安民繪聲繪色給他講述了當初是怎麼得知趙屋嶺的情況,又怎麼打探到姜水山一伙人的異常,接著是如此上報給錦衣衛,錦衣衛那邊又如何批覆自己,自己在沒有錦衣衛支持的情況下,用自己錦衣衛的身份找到妻族舅家所在的王家村幫忙,出動那邊的軍戶冒充羊頭山的人混了進去,然後乘其不備突然發難,這才打了姜水山一個措手不及。
在趙屋村一戰,周安民這邊付出了不少代價,這才好不容易幹掉了姜水山。隨後,又帶人馬不停蹄地趕往趙屋嶺,徹底剿滅了姜水山在趙屋嶺的手下。
周安民本就是驛丞,驛丞就是地方招待所所長,幹這份工作關鍵就是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要察言觀色和嘴皮子,周安民絲毫不差,至於這臉皮就更不用說了,做驛站工作碰上一些難伺候的官員是常見的事,如果拉不下這臉,嘴皮子又不能說,這個工作也干不好。
周安民頗有幾分說書人的天賦,不僅講的繪型繪色,而且驚險高潮之處拿捏的恰到好處。
魏忠賢一開始只是隨口一問,可隨著周安民的講述,他居然漸漸被所說情節給吸引住了,隨著故事高潮迭起,刀光劍影下緊張萬分的描述,魏忠賢越聽眼珠子越亮,當他聽到周安民比劃著名提著刀子砍下姜水山的腦袋,然後手提腦袋衝著姜水山的那伙人大喊聲:「一陣風頭顱在此!爾等反賊還不束手就擒!」
這時候,魏忠賢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也沸騰了起來,情不自禁一拍大腿,連喊了三個好字。
「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等本事?」等周安民說完,魏忠賢忍不住贊了一句。
周安民很是謙虛道:「小侄自小就精於弓馬,拳腳功夫還算過得去。不過相比表弟王晉武可就差遠了,他的身手在王家村可是這個,就算在整個衛所,能和他比的也沒幾個。」
見周安民豎起大拇指,魏忠賢也不由得感慨道:「這倒也是,市井之間好漢比比皆是,更不用說衛所里了。想當年咱家年輕在老家廝混的時候,打起架來也是不要命的主,不是咱家吹,尋常三五個漢子都不能近咱家身的。」
說到這,魏忠賢神色中有些緬懷,似乎回想道自己當年在老家當混混的時光,又搖頭嘆道:「這一晃就是那麼多年了,咱家現在也老了,這身手也大不如從前呀。」
「叔父您說的那裡話,侄兒見叔父您如今依舊氣宇軒昂呢,就算上了年紀,這底子在絕對不會差,只不過可惜現在可沒叔父您老出手的機會了,要不然您老如果當時也在,說不定這姜水山的腦袋哪裡輪得著小侄出手?恐怕早就被叔父給直接取走了。」
「哈哈哈!你這小猴子,這話說的怪好聽的,咱家喜歡,哈哈哈哈!」魏忠賢頓時大笑起來,周安民這話雖是馬屁,可魏忠賢聽著的確舒服,更何況魏忠賢自己又不是沒經歷過類似的事,雖然不像周安民直接操刀子那樣的風險,可年輕時候架沒少打,哪怕過了這麼多年,又當了太監,魏忠賢心裡依舊有著幾分當年豪氣呢。
笑了一陣,魏忠賢又問起了王家村和羊頭山的情況,周安民告訴魏忠賢,王家村的百戶是自己妻子的舅舅,舅舅王榮和表弟王晉武雖是百戶,卻一直帶著王家村的軍戶不忘自己的身份,平日裡操練什麼的從來沒有鬆懈過,一直期待著能為朝廷效力上陣殺敵建功立業。
至於羊頭山,那邊原本是一群流民,因為地方官員的迫害,這些流民流落到羊頭山落草。後來周安民得知後,花了些力氣把他們安撫了下來,現在羊頭山這些流民暫且由王家村和自己管著,在羊頭山上開荒種地,也算是給這些人找了一條生路。
聽到是這樣情況,魏忠賢點點頭,說了一句這個事辦的不錯,老百姓過的不好,地方官是有很大責任的。這些地方官只懂做文章不會做事,甚至逼良為盜實在過分,而他和王家村的人居然能用這樣的手段把這些人重新引上正途,也算是功德無量,做了件好事。
魏忠賢說這些話倒不是可憐羊頭山的那些人,只不過瞧著周安民順眼罷了。對魏忠賢來說,區區草民又算得了什麼?這些人死活跟他又有屁關係。當年魏忠賢當混混賭博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還債就連自己老婆都給賣了,這樣的破事都能幹得出來,難道真以為魏忠賢是活菩薩了?
說完了聞香教的事,魏忠賢又問周安民既然這個功勞立下了,錦衣衛那邊給了他什麼賞賜。
一聽這問,周安民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他乾笑兩聲回答說錦衣衛那邊已經給他記下了功勞,現在賞了他一個權小旗的職務,至於其他的暫時還掛著,不過他上司已經和他保證,這份功勞不會虧了他。
「你呀伱,還是太年輕呀。」魏忠賢搖頭嘆道:「功勞哪裡有掛著的道理?這一掛天曉得掛到那年。這些事需趁熱打鐵才是,按你這份功勞,別說一個小旗,就是給個百戶也不為過呢。」
「叔父說的是,小侄……小侄我……。」周安民低下頭,一副為難的模樣。
見他如此,魏忠賢又笑了:「行了,別在咱家面前惺惺作態,你走咱家的門路不就是為了此事麼?既然今日喊咱家一聲叔父,咱家也不能眼看著你這個侄子受了委屈,這個事咱家給你做主了!」
周安民猛然抬頭,滿臉欣喜,同時又帶著忐忑,他起身就衝著魏忠賢跪下,磕頭道:「叔父之言小侄感激不盡,不過這是錦衣衛內部的事,叔父如今雖位高權重,但要插手錦衣衛之事恐怕也是不易。如小侄之事讓叔父為難,小侄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要不這事還是暫且放一放吧,反正小侄這麼多年也是這麼過來的,小侄年輕,以後終究還有機會……。」
「你這小猴子,行了,地上涼,起來吧。」魏忠賢心裡舒坦,抬手讓周安民起身,隨後笑道:「錦衣衛好大名頭,呵呵,怎麼著?還怕咱家惹不起不成?放心!咱家背後可是皇爺,這天下誰還能大過去皇爺?」
「再說了,獎罰不明,本就是錦衣衛的問題,咱家執掌東廠,東廠有監察錦衣衛職權,這本就是咱家的權限,你這個事咱家給你辦了。」
「對了,咱家想了想,以你此功勞別說百戶,就算升個鎮撫使也當得了,要不咱家幫你運作一番,直接調你來京去北鎮撫司衙門如何?」
周安民一愣,連忙又磕頭謝過魏忠賢,這才說自己沒想升這麼高,鎮撫使這個職位實在是太高了,他一個區區錦衣衛校尉一下子到這個地步恐怕不妥。而且他家人都在山西,如果入京也不方便,在京中也沒認識的人,就算來了京師錦衣衛衙門那邊恐怕有些事做起來也會受到打壓。
周安民覺得自己還是留在山西更好些,一來是家人在,二來山西那邊他熟悉,至於其三,如果能升職,在山西做官也便利些,以後還能幫魏忠賢做些事。至於職務什麼的,鎮撫使實在根本不敢想,能有個總旗、試百戶什麼就足夠了。
不過周安民還提出一個請求,就是王家村那邊妻子的舅舅王榮,之前動用了王家村的力量才做成了那事,王榮王晉武父子一直都有為朝廷效力的想法,卻沒什麼機會,之前的功勞錦衣衛那邊沒辦法給王榮父子論功行賞,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魏忠賢能否考慮一下王榮父子,在衛所幫忙謀一個職務,給他們為皇上和魏忠賢一個效力的機會。
周安民的這番話讓魏忠賢若有所思,不過魏忠賢並沒有給周安民任何回答,接著幾句話就轉到其他方面。
和顏悅色地又和周安民聊了一會其他話題,瞧著天色差不多了,魏忠賢起身說今天就到此吧,他還得回宮去。
至於周安民,可以在京師住上幾日,順便去瞧瞧魏良卿,說魏良卿已在京師安置了下來,他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既然來了,就不用急著馬上走,都是自家人,索性就留在京師過年吧。
說完,魏忠賢就離開了,周安民恭恭敬敬地送走魏忠賢,等魏忠賢走後,他才發現大冷天的,自己內衣居然被汗打濕了。雖說魏忠賢對他和顏悅色,可第一次見魏忠賢,周安民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說話間極其小心,現在人已經見了,之後究竟是什麼樣的結果,周安民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