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沉寂

  天命城,林柳藥鋪。

  烏拉拉——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澆灌著這片安靜的江南城邦,五月的尾巴,本不該這麼多的風雨,或許是老天也在垂憐這座命途多舛的城邦,還有城中不幸運的人...

  林凡已經被夥伴們整理好了身上的衣物,穿上了特製的禮服。

  經過他們耐心的擦洗, 林凡的臉已經變得十分乾淨,也出現了一抹小小的紅暈,這很容易給人一種他要復生的假象。

  眾人圍坐在圓桌前,在以前,這是他們把酒言歡,暢談人生如何瀟灑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 徒徒添了許多的傷悲。

  在場的人都保持著沉默, 沒有一個願意說話的...他們彼此看著對方,都希望有這麼一個人能來破解這個尷尬的局面。

  「林凡...」

  「嗚...」

  蕭金娜從昏睡中甦醒過來,一個聲音總是在她的心頭迴蕩:

  「去找他,去找他!」

  她照著從客房出來的路,快步走下樓,看到了四腳朝天的林凡,倏忽一下遮住眼睛,旋即又再次挪開,使得視線變得清晰。

  讓她心安的是,總算林凡能夠體體面面的,不再像先前見到他那般狼狽。

  「妹妹...你醒了?」

  桃姐站起身,本想問候一下她的情況,但蕭金娜徑直走來,沒有回應。

  她靠近圓桌,貼在林凡的身邊,雖然已經斷了氣,這並不會讓她覺得害怕。

  林凡是她覺得除了父親之外最親密的人了...

  「你說你...怎麼那麼不會照顧自己,大傻瓜!」

  她一邊說著, 眼淚卻又忍不住流了出來,周圍也紛紛有人開始破防,柳三便是其中最誇張的一個。

  他抱住林凡的腰身,不停的搖晃,試圖把他叫回來...

  「你回來,你回來啊!林凡...」

  沒有回應。

  這一抖,還把他荷包里的那個避風珠弄了出來,隨著平滑的桌面不停下滑,脫離了桌面的包裹。

  啪,咯噔噔!

  避風珠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柳三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撈,但被周圍的人攔下來。

  「小心劃手!」

  這是他們費好大勁才取回來的寶物,卻因為他的一個冒失不小心給毀了,不由得讓柳三更加的自責了。

  他猛地拍打自己的腦袋,責怪自己的愚笨和沉不住氣:

  「蠢!蠢!蠢!我怎麼能這麼混蛋啊!」

  又怒又悲的情緒被柳三盡情的表現出來,讓眾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冷清秋又恢復了往日的那種冷漠,丟來一句叱罵:

  「你在這大吼大叫的, 這人就能回來了嗎?」

  「難道你這兄弟護了你這麼久,就一點都不知道成長的嗎?」

  他咄咄逼人, 卻處處維護著這個已經故去的師弟, 雖然,在往日裡他們是死對頭。堅冰卻早已被少年的溫暖給融化。

  這話逼的柳三無言以對,愣愣站在那裡,意氣用事,無能狂怒都已經不能挽回一切了...

  「有人嗎!」

  外面來了一群身著褐色布衣的男子,個個膀大腰圓的,扛著一口金絲楠木棺材走進了藥鋪。

  咚!

  「你們能不能騰個位置...這口棺材很大,這裡可能放不下。」

  嗚滋滋!

  藥鋪里傳來刺耳的拖動聲,眾人把圓桌挪到了空曠的棋牌室,隨而把桌上的林凡放到了一條長凳上。

  他已經繃得筆直,渾身僵硬不能動。只能等待身邊的夥伴能夠幫他一把。

  「誰讓你們來的?」

  柳三帶著警覺,對於來的這幫不速之客,無論如何他都提不起信任。

  「是城主讓我們來的,也不能讓我們天命城的英雄就這麼躺在光禿禿的桌子上吧?」

  桃姐拽著柳三的衣袖勸慰道:

  「既然是城主之託,那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不要太過敏感了...」

  「多少錢?」,柳三朝著自己兜里的腰包掏去,想要付給這些工匠們一些賞錢作為答謝。

  但任憑他如何使勁的去掏,都拿不出幾兩銀子出來,一直作為藥鋪二把手的他,實際上沒給自己留什麼積蓄,因為本質上他也不怎麼缺錢。

  這就有點尷尬了...他看向周圍眾人,使了個眼色想要求助。但更尷尬的是,周圍的人也面面相覷,沒人身上拿的出來現錢。臨行之前,林凡把所有的錢都藏在房子裡的一個偏僻處,他就沒想著讓這些人繼續看著店,就算是吃喝玩樂,他也不會介意。

  可他無論怎麼算,也沒有想到,現在的他變成了一具屍體,整個藥鋪上上下下居然掏不出一分錢,至於桃姐,她和蕭金娜的錢全部拿來救濟大風中受難的百姓,也算是為了大修積點福分...

  冷清秋本是有錢的,出門在外他有儲蓄的習慣,在打鬥中不小心丟失了...

  情理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大家好像都沒有對付這一次購買棺材的閒錢了,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看見大家如此為難,帶頭的匠人連笑三聲:

  「哈哈哈,大丈夫何必如此計較,送給英雄的饋贈,何須用錢來衡量呢?」

  「再說了...城主已經打點過了,不需要你們多給賞錢,這反倒是輕看了我們...」

  說罷,幾個人揚長而去,丟下一句話:

  「後面有事隨時叫我們啊...我們的店就開在你們的斜對面。本來想著你們的藥鋪要是治不好人我們這邊就可以來直接接走...沒想到,你們這個店主實在是太高了,讓我們沒飯吃啊...」

  「不過沒飯吃好啊,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活著,不是嗎?」

  煙雨很快就埋沒了他們的身影,藥鋪又變得異常安靜,他們都默不作聲,齊心協力的把林凡放進棺材裡面。經過柳金言的提前打點和觀摩,這口棺材是最寬敞,躺著估計也是最舒服的,鬆軟的棉墊包裹著黃色絲綢,讓人走的體面,有尊嚴。

  「兄弟,你總算有個好房子待了...」

  看到林凡總算是有了歸宿,柳三的心裡也好受一些...但剛才的大戰已經讓他耗盡了大半的體力,他只感覺自己渾身無勁,走在地上都是軟趴趴的棉花。

  咚!

  藥鋪里又一位倒下了。

  「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