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祖出手

  第3章 老祖出手

  牢房不大,每間只有一個狹窄的小窗子用來採光。

  近來天色不好,連日陰雨沉沉,時值傍晚,外面本來應該什麼也看不見。

  但陳曠的目光穿過窗戶的鐵條,卻看見了一片星空……

  一片明淨、澄澈、璀璨的龐大星空!

  萬里無雲的遙遠天空之上,竟橫亘著浩瀚的星河,無數的星子閃耀著不同尋常的光彩,就像一匹華美到極致的織錦。

  五彩斑斕的極光若隱若現,如向人間拋下的朦朧輕紗。

  這景象太反常,美到甚至有些詭異和恐怖。

  陳曠一時目眩神迷,有種難以呼吸,乃至渾身顫抖的感覺。

  外頭不是在下雨麼?那些獄卒身上帶著濃重的水汽和寒意。

  雨呢?雲呢?

  只是一瞬間……

  「是聖人!是聖人出手了!」

  旁邊的某個牢房裡傳來了激動的聲音。

  一個大約是儒生的囚犯猛地站了起來,看著窗外奇異景象興奮大叫。

  「一定是那位六百年前將皇位禪讓給親弟,然後隱居的梁國老祖!」

  「傳說他當時修為通天,已近聖道,原來竟是真的!」

  儒生囚犯又哭又笑:

  「有救了!有救了!」

  「哈哈哈哈我梁國命不該絕!國祚可續啊!」

  其他囚犯頓時也一片譁然,似乎產生了新的希望,七嘴八舌地爬了起來。

  「當真是聖人?!」

  「果真!這就是聖人威壓啊!當日那周國聖人出手,就是這般氣象!」

  死寂的牢房,頓時連空氣都活泛了起來。

  「……聖人威壓?」

  陳曠盯著那星空,喃喃重複。

  那種令人汗毛倒豎、心跳加速的危險不適感,就是所謂的威壓?

  記憶里湧現出了一些信息——

  「聖人」,這是對於那些已經真正超凡脫俗的仙門修行者大能的稱謂,搬山填海、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梁國夫人的眼中同樣迸發出希望的光彩。

  她站了起來看向那片天空,緊握雙拳,喃喃自語。

  「只要能拖住那東皇,五萬周軍就算有勢陣加持,也不是大梁靈台修行者的對手……」

  她高興地回過頭看向陳曠:「陳先生,我們有救了!」

  「轟隆隆——」

  第二波巨響接連不斷地傳來,地動山搖般,牢房內外一片混亂。

  「嗯……」

  陳曠後退兩步,低下頭,看見牢房的地面已經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直延伸到了牆壁上。

  他忍不住咋舌。

  還真是……有夠誇張的……

  修行者之間的戰鬥,只是餘波,威力居然就已經像是地震一樣,堪比天災!

  這個世界,大概比他想像的還要危險一點。

  自己剛才的舉動,屬實是作死了。

  高武世界,說不定普通人也是人均體育生。

  果然還是被前世的固有思維影響,有點急躁了。

  陳曠緩緩吐出一口氣。

  說起來,霍衡玄看出他的作死想法後,居然會出言提醒,一點都不符合他外號「殺神」的殘暴乖戾人設啊……

  等等……不對!

  剛才的畫面閃回。

  他順著對方的指向……轉頭了!

  媽的,這老逼登不是在提醒,是在試探!

  陳曠心中暗罵,聽見老人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呵呵,你果然看得見啊。」

  陳曠屏息,克制著自己不回頭。

  霍衡玄咧嘴一笑:

  「現在才繼續裝,未免有些晚了吧?」

  陳曠:「……」

  確實晚了。

  陳曠乾脆轉過頭,坦蕩地看向了霍衡玄,一雙眼睛亮如明星,一點掩飾都不帶。

  「……」

  霍衡玄預想過對方被自己拆穿後,會如何驚慌失措,醜態百露。

  在他看來,這人先是假裝盲人樂師,後又蓄意接近梁國夫人,必定是心懷不軌。

  且這人必定才殺過人不久,身上的血腥氣蓋都蓋不住……

  在他想來,除周國奸細外,別無他想。

  但沒想到陳曠居然直接擺爛,不裝了。

  短暫的停頓中,梁國夫人也反應了過來霍衡玄這兩句話的意思。

  她原本高興的神情一愣,變成了緊張,抿了抿唇。

  「陳先生……宮廷樂師都應該是盲人。」

  「嗯。」

  「那你、你不是樂師?」

  她其實想問你是不是騙我,如果是周國派來接近套話的人,那麼這一個饅頭確實微不足道。

  滅國的絕境後,唯一接受到的善意竟然是假的……

  她低下頭,有些失落。

  「我是。」

  陳曠有點頭疼。

  他果然不太適合演戲……

  陳曠低聲道:

  「我自幼被父母刺瞎了雙眼,六歲賣與樂師做學徒,十六歲進宮,至今已有三載,從始至終都是梁國人,絕無虛言。」

  霍衡玄陰陽怪氣地譏笑道:

  「原來睜眼說瞎話就是這麼回事啊。」

  「我倒不知道,這世上竟有盲而復明的辦法。」

  陳曠沉默了一下,幽幽輕聲道:

  「生死人,肉白骨,難道沒有嗎?霍將軍。」

  他背對梁國夫人,目光落在了霍衡玄的四肢上,準確地落在了那幾個肉瘤的位置上。

  雖然不知道這些肉瘤的具體作用,但猜也猜得到。

  這老逼登不老實,根本不是真的被砍了手腳。

  霍衡玄何等敏銳,立刻就發現了陳曠目光落點的不尋常。

  他渾身氣勢驟然變化,凌厲到了極點,就像一頭潛伏於水中的巨鼉,猛然發現了獵物,露出了鋒利猙獰的獠牙,隨時可能將其脆弱的脖子咬斷。

  陳曠只覺得毛骨悚然,一動也不敢動。

  他乾笑著,正準備再說兩句,卻見霍衡玄猙獰一笑,然後朝前吐了口唾沫。

  「啐——轟!」

  一瞬間,陳曠聽見了尖銳的破空聲,隨後是如風爆般的嘯音。

  近在耳邊,近在咫尺!

  他霎時間頭皮發麻到快要炸開,下意識地猛然側頭後退,但還是遲了。

  「嘭!」

  如西瓜爆裂的聲音。

  下一秒,整個右半邊腦袋都傳來了劇痛,嗡嗡的耳鳴縱貫顱腔。

  陳曠大腦一片空白,抬手一摸,卻摸了個空。

  他的右半邊腦袋直接不見了!

  陳曠驚駭地後退兩步,天旋地轉,向後倒去。

  旋轉的視野里,他看見牆壁上一個巨大的凹陷的蛛網裂紋坑洞,裡面嵌著一枚……

  牙齒?!

  他倒在地上,熟悉的黑暗如潮水湧來。

  ……

  陳曠眨了眨眼,恍然回過神,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邊腦袋。

  完好無損。

  對面的霍衡玄不過是盤坐著,朝地上輕輕吐了口唾沫。

  猶如實質的殺氣……小說誠不欺我,這他媽是來真的啊。

  「陳先生?陳先生?」

  梁國夫人的焦急呼喚逐漸清晰。

  陳曠深呼吸,魂飛天外的感覺這才落地。

  他冷靜地道:「我沒事,夫人不用擔心。」

  梁國夫人拍了拍胸脯,安撫了晃蕩的弧度,隨後又有點懊惱地咬了咬嘴唇。

  哎呀,這人騙她啊……還關心他做什麼?

  霍衡玄的目光倒是閃了閃。

  奇怪……正常人被他的殺意所懾,反應絕沒有這么小才對。

  陳曠看向霍衡玄,後者吊兒郎當的神態里透著不善,「我想殺隨時可以殺了你」,他是這個意思。

  但陳曠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用這樣的手段來威脅而不是真的動手……

  「看來,霍將軍心裡有答案了。」

  霍衡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陳曠接著自顧自道:

  「我沒有將此事說出去,還不夠證明我的立場嗎?」

  「我的眼睛……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可以保證,我和你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霍將軍如果懷疑我的目的,那大可不必,因為我只想活下去。」

  他一字一頓:「活著,然後出去。」

  霍衡玄面無表情:

  「還不夠,除非……」

  老人偏頭眯起眼睛看向了那門外晃動的人影。

  忽然嘿嘿笑道:

  「這些獄卒礙眼得很,你若是能幫我殺了他們,我便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