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蛇鼠一窩,人非人,妖非妖(三合一)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臨近深秋,天色黑得格外快些,不到一刻鐘時間,落日便隱沒在地平線之下,只留下了映照餘暉的紅雲。
陽國並無宵禁,藏鳳州更是有名的不夜城,夜市之繁華,有「疑銀漢星落」之稱,曾吸引無數詩人為其作詩。
此刻,當夜幕降下,燈火才漸次亮起,將整個藏鳳州都照如白晝。
真正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呼哧……呼哧……」
阿坎喘著粗氣,飛速從房屋之間的陰影之中掠過,速度快得肉眼難以辨別。
他一身黑衣,長相稚嫩清秀,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帶著一絲書卷氣,像是從哪個私塾偷偷溜出來的學生。
只是胳膊和背上的大片猙獰刀傷,流出的鮮血已經浸透了衣衫,暴露了他的不尋常。
他眼神機警,神色緊張,在奔跑了好一陣子之後,鑽進一個小巷子,頃刻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小巷子是個死胡同,盡頭處堆放著許多雜物,多是旁邊幾戶人家廢棄的一些竹簍木桶以及破爛家具。
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作了一隻白毛老鼠,鑽進了巷子裡堆放的雜物之中。
從巷子底下的小洞,鑽到了對面一間民居之中。
民居之中一片漆黑,似乎並無人在家,但等阿坎鑽進去後,卻有人立刻警覺發聲道:「阿坎?成功了麼?」
阿坎變回人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些侷促地道:
「我險些被抓住,怕暴露行蹤,就先將官銀箱子分開藏在了路上經過的民居內……」
那人一揮手,掌心便燃起一團幽暗的火焰,照亮了周圍一小圈和她的面容。
那人一襲紫裙,丹鳳眼,眼角上提,眉毛飛揚入鬢,頗有一種氣勢凌人的意味。
較為奇異的是,她眉心有一片紫鱗,眼睛更是血紅豎瞳。
阿坎是一隻白毛鼠精,而這紫裙女人名叫武蔓,則是一隻蛇妖!
聞言,武蔓見他兩手空空,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我怎麼告訴你的?!如果失敗了,就暫時不要回來,至少要在外面一晚上,等風聲過去了再回來!」
「憑你的『天機神隱』,在外面躲上一晚上很簡單吧?」
「而如果拿到了官銀,則無論如何,都要帶回這裡來!」
「你以為把官銀藏在路邊民居就不會被查到行蹤了麼?那些鼻子比狗還靈的朝廷鷹犬只要找到一點線索,立刻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來!」
「自作主張,丟了官銀,又暴露了我的位置,我要你何用!」
可我受了傷,神通效果大減,在外面躲著必定會被抓住……阿坎心裡懊悔,只敢在心裡替自己解釋,可天然的恐懼讓他面對武蔓時開不了口。
何況當初他剛化形不久就被神農司追殺,是武蔓救了他,又收留了他,他自願為對方做事,如今卻又失敗了,當然都是他的錯。
武蔓罵得沒有錯……是他壞了對方的事情。
阿坎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只能縮了縮脖子,道:
「我的禁制還沒有被破,應該還能把官銀拿回來……我可以原路返回!絕對不會連累大姐你的!」
武蔓深吸一口氣,冷聲道:「把官銀的位置告訴我。」
阿坎如實將官銀的位置全都告訴了武蔓。
他一共偷了十箱官銀,分別藏在了沿途不同的凡人居所內,並設下了禁制,同時,還故意在其中幾個地方留下了一點誤導用的線索。
正常情況下,應該能撐住大概三個時辰。
就算有其中幾個被發現了,也應該能保住剩下的。
武蔓問道:「目前禁制全部都沒有被解開?」
阿坎點了點頭。
武蔓的臉色稍微舒緩了一些,道:「我會派人去拿回來的……你做的很好了,之前是大姐心急了一些。」
阿坎低下頭,愧疚地道:「我知道,這批官銀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是我失誤了。」
因為神農司在陽國的地位,妖族在陽國活得很艱難,在藏鳳州更是。
光是東躲XZ,就已經耗盡了大多數妖族的心力,甚至有許多妖族在被打殘打傷之後,活活餓死病死。
但仍有一部分妖族不甘於現狀,希望能夠改變同族的處境,讓他們得以去其他地方生活。
在神農司的監控下,他們連露面都有風險,自然無法用正常的途徑賺取銀錢,也就只能去搶。
只要這次計劃成功,他們就逃出陽國,去位於海上的鄂華洲,那裡只有一個小國,人們對於妖族也沒有那麼排斥。
這是武蔓對他給出的說法……
武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過於自責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阿坎點了點頭,還是放心不下:「要是還有要我幫忙的,大姐一定要找我!」
武蔓勾起嘴唇,看著他,露出了一個溫柔微笑:「那是當然的,阿坎的天賦神通那麼好用,自然是要多用用。」
阿坎沒覺得不對,只覺得心裡高興,他一直以來,用自己的神通,已經幫武蔓偷了許多物件。
有神妙靈寶,也有秘籍功法……如今則是那十箱官銀。
能幫到和曾經的他一樣陷入困境之中的同族,就是他的願望,因此幫武蔓做事,他很高興。
他也想跟著武蔓去確認官銀的存在,但今晚他受的傷有點重,必須要修養一番才行。
再者,大姐做事比他牢靠,還輪不到他來擔心。
阿坎轉過身,一放鬆下來,身體和精神的疲憊就涌了上來,讓他晃了晃。
他捂住自己的胳膊,朝著黑暗當中的床鋪走去。
但隨後,他心中忽然一跳:「不好,我的禁制被人解開了?!」
阿坎感應了一番:「似乎是我留在那絮泥閣雜役房間裡的那一處……」
他有些不解:「怎麼會是那裡先被發現?雖然那裡是我布置了誤導線索的其中一處,但是位置卻是最偏僻的,沒道理那些捕快會先發現這處啊?」
但當務之急是要先將這件事告訴大姐!免得產生了情報誤差!
阿坎深吸了一口氣,強打精神,正想要轉過身去……
武蔓在他身後,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上前兩步,目光中閃過一抹狠辣之色,直接一掌打在了阿坎的背上正對心口的位置。
「砰!!!」
武蔓血色豎瞳中碎光一閃而逝,手上的幽暗火焰瞬間大熾,靈氣轟然湧入,試圖摧毀其心脈。
阿坎只有先天境界,而武蔓卻已經是登樓二重,猝不及防之下,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掌,「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茫然地回過頭去,只看見武蔓血色的眼瞳里無情的冷光,隨即便倒了下去,瞬間昏死。
武蔓收回手掌,嘆了口氣:
「阿坎,你如果按大姐說的做了,還有活命的機會,可惜……你怎麼就回來了呢?」
「不過,回來了也好,正好,還缺一個替罪羊。」
武蔓蹲下來,拍了拍阿坎慘白的臉頰,笑道:「有了你,王大人也好交差。」
隨後,房間中的火光熄滅,武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
藏鳳州今晚的熱鬧與以往不同,帶著一絲肅殺的氣息。
聽聞了風聲的人們議論紛紛,身穿捕快藍衣的官差在大街小巷匆匆走過,盤查著每一個可疑的人員和地方,一時間有些人心惶惶。
不過這並不打擾胭脂河畔人來人往,觥籌交錯的景象。
能在這裡出入的,多是達官貴人,沒點家底和背景,進一趟路邊隨便一個樓閣,出來就能傾家蕩產。
因此,官差捕快如何行動,在他們看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會波及到他們,就算波及到了,在陽國,還有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嗎?
其中一隊官差,在部分目光的注視下,走進了絮泥閣當中。
余相思連忙上前接待,媚笑道:「幾位大人,不知道是有何貴幹?來來來,這邊請,有什麼需要,奴家一定盡力配合。」
為首的官差叫做岑江,竟是個修行者,且有登樓五重的修為。
他身上的衣服明顯不同,在衣角和袖口繡著精細的暗紋,腰間配著一面巴掌大小的光滑石頭。
這石頭表面如一面鏡子,但其中卻照不出面前的任何景象。
此石,名為明鏡石,只可照魑魅魍魎,可協助持有者抓捕妖魔。
身上帶著這塊石頭,就代表著他是神農司的弟子。
岑江身材高大,肌膚黝黑,滿臉絡腮鬍,但說起話來卻客客氣氣的,道:「麻煩媽媽帶我們去樓中各處巡視檢查一番,每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偷官銀的盜賊有可能進了絮泥閣,這是王總捕頭的親口命令,十分重要。」
不過,他客氣也是有原因的。
這絮泥閣雖然是青樓,不過那柳傾城的名氣極大,許多大人物都曾有意於她,連帶著整個絮泥閣都水漲船高。
不過這才情無雙的花魁心高氣傲,迄今為止,當面見過她的男人,用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她還全都拒絕了。
據說,柳傾城唯愛詩詞,除非能有人寫出讓她完全折服的詩詞來,徹底勝過她,否則她寧可終生不嫁人,攢夠了錢就將自己贖身。
不過,大多數人,也只當這是個笑話。
她這樣的花魁,想要給自己贖身,這可不是說笑的……
先不說贖金是個怎樣的天文數字,就算她湊夠了錢,這絮泥閣背後的勢力,也不可能會放她這棵搖錢樹走。
要知道,絮泥閣之所以能讓她完璧至今,就是據說背後有修行者的勢力在站台。
否則,那麼多的大人物,隨便開一下金口,自然就能要來一個花魁。
不過,柳傾城有這個資本傲氣,余相思卻沒有。
哪怕她曾經也是紅極一時的花魁,但現在也不過只是個看人下菜碟的老鴇而已。
余相思連忙道:「這邊來,我帶各位大人走,保證角角落落都看個清楚。」
岑江點點頭:「辛苦了。」
余相思道:「不辛苦,差爺們也是為了我們這些普通百姓的安危,我們配合協助是應該的。」
「等您幾個檢查完了,再喝口茶,歇息歇息。」
「更何況,若是不檢查檢查,我們自己也不放心,生怕被歹人給害了呢。」
「您不來,我還要去請哩。」
她這一番話說下來,那幾個官差頓時臉上表情都緩和了不少。
從官銀失竊開始,他們就馬不停蹄地一路趕來,忙前忙後地搜查,心情自然是差得很,還常常遭了冷臉。
——這胭脂河附近地價極高,住的也都是富商巨賈、地方豪強,他們就算是捕快,也不太好惹。
但余相思這番話,卻著實令人如沐春風了。
不愧是絮泥閣的老鴇,就是會說話。
岑江點了點頭:「快些帶路吧。」
余相思帶著他們一路走過去,絮泥閣總共三樓,分前閣和後閣,前面的地方,自然是留給那些才子大人們打茶圍的,環境幽雅,香風撲面,有小廝侍女隨時候著。
後面靠著胭脂河,一樓都是雜役丫鬟的住處,二樓則是柳傾城偶爾下來觀看,彈琴練歌的地方,三樓才是柳傾城的住處。
先檢查的,自然是雜役丫鬟們的住處,這也是最容易藏匿歹人的地方。
官差沿著外頭走廊,一路走,一路查,所有房間的門都被依次打開來,人都出來,任由官差們翻箱倒櫃地進行檢查,之後也只能自己整理放回去。
蓮蜜的房間也在其中。
但查到一半,蓮蜜不樂意了,紅著眼睛擋在一個箱子前面,急道:「不准碰!這些、這些都是我的貼身衣物,怎麼能讓你們這些男人隨便看!」
那官差被她攔著推搡了一下,頓時怒目圓瞪,拔出了腰間的長刀:「你敢攔我?!」
他喊道:「這箱子有異!弟兄們都過來!」
那箱子實際上只有大約一尺來寬,和官銀箱子的大小完全不相同。
正常情況下,掃一眼也就過去了。
但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客客氣氣,蓮蜜一阻攔,他心中自然不爽,心想要給這小妞一個教訓才行!
蓮蜜嚇了一跳,臉色蒼白地閉上眼睛,梗著脖子道:「你們就是不准碰!」
在她看來,這事關自己的清白,絕對不可能鬆口。
她家娘子一直告訴她,絕對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不能在這泥潭裡越陷越深。
將來她會把蓮蜜一起贖身出去,兩個人一起去街邊開一家包子店,養活自己,一起好好生活,不再過這樣身不由己的日子……
要是被人隨便看了貼身的衣服,她和那些其他的那些丫鬟也就沒有區別了。
這絮泥閣里的丫鬟……也等同於妓子,只要那些老爺看上了,都得陪上清白。
青樓就是青樓,蓮蜜對此一清二楚。
娘子為了讓她和別人不一樣,已經妥協了很多。
原本好多次,柳傾城明明可以不出面的的,最後還是和人見了面,彈了琴。
余相思連忙過來,低聲勸道:「大人息怒,這是我們柳娘子的貼身丫鬟……」
那官差不樂意了:「貼身丫鬟又如何?!那柳傾城左右也不過是一個表子,她今天來了,也得低聲下氣地說話,何況只是一個丫鬟?」
「我看她可疑得很!今天必須要查到底!否則王大人那,怎麼交代?!」
他話說得如此直白,余相思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
岑江往前一步,沉聲道:「好了好了,不如讓余媽媽來查看一番吧,我與她也算是舊相識了,她我還是信得過的。」
他打了圓場,但那官差明明是他手下,卻竟連他的面子也不給。
看向他,冷笑道:「你信得過?王大人信得過麼?」
岑江無奈沉下臉道:「常大少爺,這裡不是在萬林商會,就算你爹來了,也得考慮一下這絮泥閣的背景,你當真得罪得起麼?」
原來這官差,竟然是萬林商會分會掌事的兒子常堯。
常堯正在氣頭上,道:「那你呢,岑江,你不過神農司一個普通弟子,得罪得起我們萬林商會麼?」
岑江無言,嘆了口氣,默默地退讓了。
他就算現在可以阻止常堯,但他還有妻兒老小……換句話說,他確實得罪不起。
常堯冷笑了兩聲,轉頭看向了蓮蜜,卻忽地一愣。
少女先前一直低著頭,此刻突然露出了整張臉,竟是水中蓮花一般的清麗脫俗,更兼一絲天然的嫵媚,除了稚嫩一些,容色居然毫不遜色於那些所謂名妓。
常堯的心思忽地就變了。
他低聲道:「想不被查也可以啊,只要你聽話一些……」
他伸出手,想去抓蓮蜜的手。
但蓮蜜立刻就躲開了。
常堯的臉色頓時黑了:「你……!」
余相思哪裡不知道這傢伙存的什麼心思,正好走到了剛分配給陳曠的房間前面,心中一動,連忙道:「啊呀!我想起來了!這個雜役正好是今天才來的!說不定有問題!」
岑江聞言,眉頭一皺:「今天?」
余相思點了點頭:「對對對,這幾天絮泥閣在招幹活的雜役,收了幾個新的,但這個是今天才來的。」
她絕口不提這人是柳傾城招的,也是一心向著自己人了。
她這一打岔,給了岑江機會,後者立刻道:「都過來,先查這一間!」
蓮蜜趁機抱住那小盒子,躲到了余相思身後。
常堯錯失機會,臉色難看,但此刻其他人都被叫走了,他自然也就無法借勢。
余相思敲了敲門,發現房間裡竟沒有回應,詫異道:「怎麼沒人?」
岑江愈發覺得可疑,直接一腳踹開了門。
一群人蜂擁而入,開始翻箱倒櫃。
岑江打量著整個房間,手中拿起了那塊明鏡石,開始施法。
這明鏡石,不僅是可以讓妖物顯形,也可以探查出各種蛛絲馬跡來。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房間乾淨得過分!
非但沒有可疑的地方,甚至好像沒有人住過一樣……正常的灰塵、垃圾,什麼髒東西都沒有。
「真有人這麼愛乾淨?」
岑江心裡覺得不對勁,但又查不出什麼東西來。
其他人翻了半天,也一無所獲。
岑江瞧了半天,也只覺得,唯有那床底空間適合藏東西……可底下還是什麼都沒有。
無奈,岑江只能叫人收工。
余相思賠笑道:「說不準是偷偷溜出去逛夜市了……這下人不聽話,我改天就將他辭了。」
一樓、二樓全都查了一遍。
最後,只剩下了三樓……柳傾城的住處。
幾人站在了樓梯口,岑江道:「可方便讓我們上去?」
余相思猶豫:「這……」
常堯撇了撇嘴:「自然是不方便,誰不知道,那位靖南王早就將她視作禁臠,旁人看一眼都不許。」
余相思訕笑著點了點頭:「這個點,她怕是已經歇息了……」
她話沒說完,上頭忽然傳來了一陣琴聲。
隱約好像還有點慌亂的磕碰聲響。
岑江皺起眉頭:「什麼聲音?」
柳傾城的聲音隨即傳來,似乎有些剛睡醒的迷糊:「媽媽,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余相思道:「沒什麼,倒是你,是摔著了麼?」
柳傾城道:「我睡不著,想練練琴……結果琴沒架好,倒是沒摔。」
余相思道:「那就好,你好好歇息。」
白跑一趟……
常堯暗道一聲晦氣,眯起眼睛又回想了一下那小丫鬟半遮半掩的身姿,越看越是喜歡,心頭火熱,心想今日就算了,往後一定要拿下這丫鬟。
柳傾城他碰不得,難道還不能碰這小丫鬟麼?
余相思送走這幾位差爺,在底下鬆了口氣。
樓上,卻又傳來了縷縷縹緲琴聲,令周圍行人都駐足側目,心馳神往。
余相思疑惑地嘀咕道:「這丫頭,難不成近幾日在苦練?何時琴技這麼好了?」
柳傾城並不擅琴,但現在這琴音,卻是好得有點過分。
余相思細聽之下,竟覺得能與閣內的首席樂師相比,心中頓時一震。
……
陳曠彈完一曲,輕輕按住琴弦,笑道:「如何?」
柳傾城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再送死的!彈得再好,也不是讓你在這種時候彈給那些官差聽的!」
陳曠悠然又撥了撥弦。
實際上,若非他用「天魔律」平復了樓下那些官差的焦躁情緒,他們多半還是要上來的。
但他並沒有開口反駁。
此前,他剛幻化出萬劫不磨之火,將房間裡的線索全部燒了個乾淨,柳花魁就忽然找了過來,讓他去她那兒躲一躲……
柳傾城又道:「你是妖?」
陳曠道:「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世人都懼怕妖物,你怎麼反倒好奇?」
柳傾城抿了抿唇,道:「你就說,是不是?」
陳曠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睛,逐漸變成了琉璃色,兩頰各自裂開一道縫隙,手臂上,則大片出現了同色的鱗甲。
這是他第一次展現這具身體的妖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