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7.你的答案

  舒虞在落地窗前看到人走了,走了好一會了,可是陽台上的身影卻沒有動。

  在房間裡的舒虞來回踱步,最終還是開了房門,走去了陽台方向。

  微風吹亂了周寒野的頭髮,目光沉沉,拿著啤酒還想再喝的時候,被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拉住了。

  「喝了十幾瓶了,還喝呢?脖子都紅了。」舒虞吐槽著,坐在了他身旁,拿著他的半瓶啤酒喝了起來。

  周寒野看著這傻女人,忍不住將人攬緊了懷裡。

  舒虞愣了下轉頭看向他,懷疑他是不是喝醉了,但他的眼眸深邃,是清醒的。

  「怎麼了?」舒虞問。

  周寒野搖搖頭,笑容很淡。

  舒虞一口氣把啤酒喝完,正色以對,想要聽故事的樣子。

  周寒野嘴角那最後一點笑容都散了,手從她的肩頭到脖子再到她的耳垂,最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

  「泰蘭這次任務之前,有一個任務,本來是沒有的,但是費時了將近三個月才結束。」他開口。

  舒虞愣了下。

  本來說好的兩年回來,結果這人愣是多了三個多月,是臨時加派了任務嗎?

  「能說?」舒虞遲疑地問,有些任務都是機密,即使作為家屬,問也不合適。

  周寒野抿了抿唇。

  「之前是機密,但人都空盒子下葬了,也不算機密了。」

  「下葬?」舒虞的心不免還是狠狠一抽。

  「嗯,犧牲了,死的連屍骨都沒找到,找了兩個多月才確定死亡了。」周寒野答得自然。

  舒虞手不免收緊,她當然知道周寒野所處的環境是什麼樣的,但是死亡靠的真的這麼近嗎?泰蘭是,現在還加上一個犧牲了。

  周寒野見她神色深沉,安撫的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

  「不是我的任務,我的任務只不過去尋找他而已。」周寒野開口。

  舒虞並沒有覺得輕鬆。

  他現在這樣,並不像個沒事人,舒虞不知道該怎麼說,讓他不要去危險的地方嗎?

  不,她說不出口來,以前他玩賽車的時候,舒虞都沒說過,別碰這些極限項目,何況現在,她清楚的他做的這些事是為了什麼,她更不會去說。

  只是。

  犧牲嗎?

  沉重的氣息籠罩在舒虞的胸腔里。

  周寒野看著她,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沒有去阻攔,因為這些不可避免。

  「舒虞。」他喚了她一聲。

  舒虞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在害怕嗎?」他問。

  舒虞指尖插進了掌心,她勉勉強強地扯出笑容來。

  「我說怕,你就能退伍了嗎?」她問。

  周寒野想了想。

  「會考慮。」

  舒虞意外,他會說考慮。

  周寒野莞爾。

  「怎麼?」

  「我以為你有你自己的主見。」舒虞回答。

  周寒野目光逐漸放了溫柔下來。

  「我的主見確實是,我還想繼續這份事業,不是因為任何人,而是這兩年所見所聞所想,都讓我覺得,這份事業讓我有了新的生命感悟和人生追求,雖然有時候是會累,會厭倦,會孤獨,也會害怕,但更多的時候,我在萬幸自己在現場。」

  他輕聲說道,像是闡述,可舒虞卻不能理解。

  「那為什麼要考慮,為了我嗎?」舒虞笑問了句。

  「不然呢?」他答。「男人有家國情懷,自然就有兒女情長,於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若你需要我,我便退下來,反正報效這國家又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做慈善也一樣,做教頭去培訓新兵蛋子也是,只不過不在一線而已。」

  舒虞錯愕。

  「那你……是想還是不想啊?」她有點糊塗。

  「我在等你回答我啊。」周寒野笑了。

  舒虞被問的陷入了沉默。

  這個問題應該很好回答啊,她當然需要他,當然不想分離,當然想時時刻刻的在一起而不是習慣等待和思念。

  但是內心的某一處,總有一道聲音,那道聲音隔層迷霧,她聽不仔細,但她看向周寒野剛欲開口的時候,那聲音變得清晰了,迷霧也散開了,最終在她腦海里呈現了,竟然就是眼前這張臉。

  他說:不要去摻和別人的人生,你沒辦法為別人的一生負責,承擔別人一生的代價太高了,太沉重了。

  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說過不止一次的話。

  舒虞笑了,無比輕鬆而自在地笑了,不對,有點好笑的笑容。

  周寒野挑了一下眉頭,看她笑得這麼燦爛,實在有點不正經了。

  「笑什麼?」

  舒虞長長地嘆息一聲,看向他。

  「那個……今天來找你的那個上司,他來跟你說什麼了?讓你在這坐了這麼久都不肯上樓,不是在車上就要跟我辦事的人,怎麼能把這事忘了,你們,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吧。」舒虞問,問得很自然,很輕鬆。

  但周寒野卻沒能如剛才那般自在,甚至眼神一瞬間幽深下來。

  他轉頭看向了桌面,又開了一瓶啤酒。

  舒虞也沒攔著,只是靜靜地等待,等他開口。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聲音而起。

  「他去接替死掉的那個人的職務了,繼續完成任務。」

  舒虞臉上的笑容淡了去。

  還是夠沉重的,果然是來道別的,只是這一別,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啊。

  可下一秒,才是更沉重的,沉重的讓舒虞雙眸圓瞪。

  他說,「本來這任務,誰去都說不定,都當上指揮官的人,將軍第一栽培的這東西,輪也輪不到他去。」

  他又連喝了好幾口。

  直到易拉罐的啤酒瓶被他捏了有些變形了。

  「他是自己請願去的嗎?」舒虞問。

  周寒野的手一頓,沉默蔓延。

  舒虞看著他,直到他抬起臉,眼眶微微紅了,卻還在極力的隱忍著情緒。

  「是啊,狗東西,自己抽瘋請願去的,說是這些天跑回去上過他爸媽的墳頭了,沒牽掛了。」他聲音里是憤懣的。

  舒虞看著他,這種心疼感,第一次,明明他是相安無事的,可是僅僅是他的表情,都快讓舒虞心痛到窒息了,她上前抱住這個男人,這個堅強的男人。

  「你覺得他是替你去的?」在自責嗎?

  周寒野沒回答,突如其來的懷抱,擊潰了他這最後一道防線。

  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他現在繼續要一份發泄的口子。

  舒虞被人突然抱在身上,然後壓入沙發里時,除了一絲驚愕外,並沒有反抗。

  第一次,在室外。

  他急躁的讓舒虞臉紅的時間都沒有。

  被占據的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他的力量,他內心的那股慌亂的躁動。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瘋狂而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