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華珍看著那一米高的娃娃,她那麼漂亮啊,可是她卻沒有辦法說愛她。
「因為,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藥,它會令你蝕骨鑽心體無完膚的疼。」
她對著一個認知都不全的小女孩說著這個世界上最冷酷的話。
「我的小虞,媽媽對……」
她蠕動著嘴唇。
早已僵硬的舒虞看著她,看著她痛苦地閉上了雙眸,看著那儀器顯示出一條直線。
她被推開。
醫護人員搶救。
明明儀器聲再滴滴滴的作響,明明她父親顧懷金在痛哭,明明那些醫護人員緊張的神色在說著話……可她似乎耳鳴了。
從舒華珍說完的那句話開始。
她好像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
舒虞看著平靜躺著的舒華珍,她的腦子似乎沒有處理信息的能力。
她,是死了嗎?
嗯,好像是死了。
那個試圖控制她一生的女人,那個想要她無情無愛的女人,那個乞求她原諒的女人,最後還說著荒唐可笑話的女人,真的去世了。
舒虞淡淡地開口。
「停車。」
沒有人聽見一般。
舒虞不得不再度開口。
「我說,停,車。」
終於車停了。
舒虞穿著華麗的禮服從救護車上下來。
她銀白色的禮服裙子上,還沾著血,不,不僅僅是衣服,舒虞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她的手上也有。
她忍不住地在自己的禮服上蹭著擦著。
車上的顧懷金不放心,可是醫護人員在催,舒虞回頭對著他開口。
「爸,我可以自己回去。」
救護車的門,這才關上,遠行而去。
舒虞站在路邊。
真正的盛夏到來了。
她聽到了蟬鳴。
聽到了來往車輛的聲音。
可是她為什麼還是覺得自己在往深淵裡掉。
天已經熱了。
但。
她覺得冷,不自覺地雙手抱上的雙臂,亦如十幾年前,她從被關的小黑屋裡出來,明明看到了陽光,看到了光明,她還是覺得陰冷昏暗。
她緩緩地蹲下身,將自己抱住,和那時一樣地抱著。
仿佛只有這樣,她就能偷偷地呼吸,就能偷偷地活著。
舒虞將頭深埋進臂彎里。
她在想,想十四歲的自己,是怎麼重新抬起頭來的。
可是她好累。
不對。
她不想抬頭。
因為外面太黑暗。
黑暗到令她無法喘息,令她感到恐懼。
沒有人願意來看看她的。
沒有人。
因為舒華珍不給。
「你在幹什麼?」
帶著不爽而無奈的聲音,舒虞沒有抬頭的時間,她已經被人拉了起來。
舒虞看著眼前出現的男人。
她有一絲畏懼,她不敢主動靠近。
因為,他會不會同樣被訓斥著離開。
一如多年前一樣,只要靠近她的人,都會被訓斥走。
舒華珍說。
她不可以和那些人親近,那些人只會騙她,傷害她。
他,會嗎?
「你會傷害我嗎?」舒虞好奇地開口。
幾乎在那一瞬間。
周寒野看出了她的不尋常,抓住她的手腕,緊握住。
「舒虞,我是誰?」他沉沉地開口。
舒虞愣了愣,答。
「周寒野。」
周寒野內心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舒虞好像還在等他回答。
周寒野緊鎖眉頭。
「我不會傷害你。」
一字一句,字字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