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法藏遠去之後,勾陳立即轉身向羅月與吳平這主僕二人拱手行禮道:「剛才多謝二位出手相助,陳某銘感五內。」
他這句話也是一語雙關,既是謝羅月與吳平剛才的出手,也是謝他們兩人剛才沒有當著法藏的面揭穿他隱瞞的關於蘇雲秀的事。
羅月聞言,與吳平對視了眼,回禮道:「陳莊主客氣了,我們既然在此叨擾做客,主人有難,也理應出手相助。」
勾陳微微一笑,道:「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羅小姐這位朋友,我是交定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但請開口,陳某能幫到的一定盡力而為。這長慶縣地面兒上,陳某還是有幾分能力的。」
雖然在剛才的情況下,他自忖並不需要這主僕二人出手幫忙,甚至沒有這兩個外人在,他還能更放開手腳,可以直接施展法術對敵,不必在他們面裝作只是稍懂武藝;但這兩人既然出手了,也在一定程度上幫到了他,他該表達感謝還是要表達感謝。不過他最主要謝的,還是這兩人剛才沒在法藏面前揭穿他的那番話,這個才更重要。
所以他這番感謝的話,倒也是出自真心。不過話也沒說太滿地誇海口,只說是盡力而為,不說一定幫到,也只說自己在長慶縣地面上有幾分能力。
羅月笑道:「既然是朋友,那這些客套話陳莊主就不必再多說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也一定會找陳莊主開口。其實單憑陳莊主在琴藝上的本事,我也十分想結交。今晚本來也是為陳莊主彈奏的那首曲子吸引過來,本來還想跟陳莊主探討一番,請教一二,卻不巧出了這些事。」
勾陳聞言,連忙搖手道:「請教可當不起,自家知自家事,陳某的琴藝其實一般,也就剛才那首曲子新奇一些,羅小姐可能沒聽過。羅小姐若想探討,不妨便在敝莊多盤桓幾日,有的是機會。從今日起,羅小姐還有令兄,便都是我翠柳莊的座上賓,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那我便代自己與兄長先謝過陳莊主了。」羅月道,「我倒是想多住兩日,跟陳莊主好生探討一番琴藝,不過具體行止,還是要看兄長的意思。」
說罷一頓,沒等勾陳接話,她又立即接著說道:「今日天色已晚,蘇姐姐剛才又受了驚嚇,我們便不多作打擾了,告辭!」
「確實天色已晚,那我便不多留二位了,二位慢走!」勾陳聞言,也沒多留兩人,向兩人拱手告辭。
羅月與吳平又回禮道別後,主僕二人便轉身而去。
勾陳跟在後面,將二人送出院門外。
在主院門口又道別過後,羅月與吳平便轉身而去。
勾陳站在院門前的台階上,目送二人遠去,消失在拐角處後,便轉身回返,並親自關上了主院的大門。
羅月與吳平拐過牆角,又走出十來步遠後,吳平向羅月問道:「小姐你覺著那陳莊主故意隱瞞了關於莊主夫人的事不說,是為了不想讓其夫人再多受驚擾,還是因為這位莊主夫人身上確實有什麼不對,或者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吸引了那隻狐妖,讓其十分想得到。」
羅月略作思忖後,道:「我覺著都有吧!陳莊主定然也是想保護蘇姐姐的,我看他們夫妻也挺恩愛的。」
吳平道:「其實光是他們的身份,就已經十分讓人存疑。我們在進入長慶縣之前,我也曾著人打聽過。說這長慶地面上,基本沒有什麼內力境高手存在,有也基本是過客,很少有常居在此地的。可光是這個尋常的鄉下莊子裡,就有兩名內力境高手。之前那個護院的龍教頭出手你也看見了,武功怕是不下於你,而且剛才未必出了全力。那個陳莊主剛才只是出手了半招,修為我雖然暫時看不透,但卻也能看出來,絕對是名內力境高手。就連那個莊主夫人,我覺著也不簡單,絕非只是表面看起來的尋常弱女子。」
「若她也是一名隱藏的內力境高手,那這座尋常的鄉下莊子可就絕不簡單。但問題是,如果他們三人都是內力境高手,那沒可能一直聲名不顯。我著人打聽消息時,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長慶縣地面上有個翠柳莊的江湖勢力。最重要的是,這三人年紀都並不大。年紀輕輕便都已是內力境高手,這隻有江湖上的頂尖大派與勢力才能培養出來,他們背後的勢力也就更加不簡單。」
羅月聞言,忍不住道:「吳總管你是不是想多了,難道他們三人就不能是厭倦了江湖廝殺,所以在此退隱江湖的?聲名不顯,那很可能是他們退隱後就選擇了不再輕易出手,所以才不被人知道。」
吳總管聽罷後,搖頭一笑,道:「這個可能當然也有。但問題是,他們三人可都還年輕啊!這個年紀,基本上都是才出來闖蕩江湖的,哪就那麼容易厭倦,才剛出來闖蕩就退隱江湖的?」
「而且若說歸隱,這裡也算不上是什麼歸隱的好地方。既不是名山大川,風景也算不上特別出眾與秀麗。而且還離城不遠,談不上是遠離紅塵與江湖。」
「那你覺著他們是做什麼的?」羅月聽吳平這麼一說後,也是不禁頗有疑問,忍不住問道。反正她自己是猜測不出來,這翠柳莊的陳莊主三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在她看來,就覺著三人只是選擇了與世無爭的小城生活而已。
年輕又怎麼了,年輕難道就不能厭倦江湖了?就比如她就有些不喜歡江湖,也不喜歡打打殺殺,就覺著能寄情於山林,吟詩作畫,撫琴弄曲就十分不錯。如果能再找一位自己喜歡的人,有佳侶為伴,便可以一起遊山玩水,歸隱山林。
這世間的紛爭何其多,又什麼時候能是個頭。天下大勢,總是免不了分分合合,其實又有什麼意義。對於許多普通人來說,其實也並不關心什麼天下大勢,能夠追求一些自己喜歡的生活,就很不錯了。但可惜,她不是生在這樣的家庭,她的身份也不允許她整日介悠遊山水,寄情山林。
對於那位陳莊主與蘇姐姐這「夫妻二人的生活」,她其實頗為有些羨慕,覺著生活在這樣一個悠閒的鄉下小莊子裡也挺不錯。兩人夫妻恩愛,又復郎才女貌,肯定生活的很幸福。
「他們到底是做什麼的?我目前掌握的情況還少,自然也是猜不出來。」吳總管聞言,略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不過我覺著,他們的身份定然不簡單。那個陳莊主在法藏和尚的面前故意隱瞞了關於其夫人的事不說,也肯定是蓄意隱瞞,生怕法藏因此發現什麼。那隻狐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但到底是什麼,我也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那是妖怪,肯定有什麼奇特的能力,這才能夠發現。」
羅月聽罷,輕嘆一聲搖搖頭,道:「不管是什麼,我覺著跟咱們的關係都不大。咱們自己的身份也十分敏感,我覺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徒生什麼事端?」
吳平點頭道:「小姐所言倒也甚是,只是老奴自己也頗為好奇,實在是想探知個究竟。」
羅月道:「還是儘量別生事的好,不出意外,咱們明日就走了,不必非在這三人身上糾結。這天下讓人好奇的事多了,您難道還能全都探究個遍?」
吳平略微尷尬一笑,道:「老奴也是做慣了這些,有些習慣使然,當然是儘量不生事的好。」
羅月笑了笑,也不再多提此事。頓了下後,轉頭問道:「你說那隻狐妖會不會轉頭回來報復?」
吳平聞言,搖頭道:「應該不敢吧?那狐妖這時多半認為法藏還在,哪敢再轉回來報復,那不是等於自投羅網了嗎?她被法藏追殺,可也是受了很大驚嚇,哪敢再輕易回來?」
「這倒也是。」羅月點頭道,「那法藏的氣息,這時說不定還沒散去。這個地論宗的和尚,倒也當真厲害。看起來跟我年紀也差不太多,卻已經把地論宗的大威天龍念法練成。我學的妙心宗的步步生蓮念法,也不過才剛剛入門,恐怕只有三哥的掌中佛國能與其一比了。」
「小姐也不用妄自菲薄,你這個年紀能修煉到這一步,也已是天縱之才了。妙心宗的真正傳人,也未必就有你修煉的精深。」吳總管聞言,連忙安慰,說罷又自豪與欣慰地笑道:「至於三太……」
說到這兒,他連忙驚覺失言地住了口。然後左右四顧一番,確認了周圍無人後,這才改口接著說道:「三公子從小就驚才絕艷,龍樹大師甚至稱他是佛陀轉世。」
羅月笑道:「那就太過譽了!」
一路談話間,兩人回到他們借住的跨院內,羅月立即向迎過來的一名下人問道:「公子的修煉,剛才可有被影響?」
那下人聞言,立即搖頭回道:「沒有,公子一直都還沒出來。」
「那就好。」羅月放心地點了點頭後,轉頭向吳總管嘆道:「三哥不但天資絕世,最重要的是,修煉還這麼刻苦!」
吳總管笑道:「小姐的資質也不差,若是也肯用功一些……」
羅月聞言,沒等他說完,便搖頭道:「你知道我其實不愛學這些的,相比學武,我還是更愛琴棋書畫。」
吳總管笑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主院內,勾陳送走了羅月與吳平主僕二人,返身關上院門後,立即便趕進了廳中。
這時的廳內,蘇雲龍與蘇雲秀兄妹倆都仍面帶緊張與不安。蘇雲秀還能勉強坐著,蘇雲龍卻是坐不下來,在廳中踱著步,也隨時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隻手也緊握著腰間佩劍的劍柄,隨時準備拔劍。
見到勾陳進廳後,蘇雲龍立即迎上來問道:「怎麼樣,那和尚走了嗎?」
勾陳點頭笑道:「走了,說是要連夜趕去黑風山。」
蘇雲龍一聽,立即不禁鬆了口氣,整個人也徹底放鬆下來。之前他在廳中雖然也一直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並且有趴到窗口去瞧,也看到了法藏的離去。但畢竟他不在外面,還是不能完全確定,也生怕會有什麼反覆。這時得到勾陳的肯定回答後,這才能確定那法藏和尚是真的走了。
「走了便好!」蘇雲龍又長舒了口氣後,說道:「這個地論宗的和尚,倒是當真厲害。萬一要被他發現了雲秀身上的不對,咱們今晚可免不了一場苦戰。而且三人聯手,也未必是這和尚的對手。光是他那一手大威天龍念法,就極難對付。地論宗最精深奧妙,也最厲害的是《大方智廣地藏十論經》,不知這和尚是不是練的這門功法?但不管如何,他能練成念法,都絕對是地論宗的真傳弟子。」
勾陳道:「這和尚雖然走了,但剛才那狐狸,怕是有可能會回來。我懷疑這狐狸剛才是聞到了雲秀身上殘留的帝流漿氣息與味道,帝流漿對妖怪是大補之物,妖怪也對其十分敏感。既然聞到了雲秀身上有,怕是絕不肯輕易放過。」
蘇雲龍聞言,立即咬牙道:「這騷狐狸要再敢回來,我定要將它拆皮扒骨了不可。」
勾陳道:「不管如何,還是要提防布置一番,以防這狐狸返回來打咱們一個回馬槍。」
那個吳平不知其中究竟,自以為法藏的餘威絕對能夠嚇住胡仙兒,讓其不敢輕易折返回來。但勾陳清楚是怎麼回事,自然也就清楚帝流漿的吸引力對妖怪來說到底有多麼大。
所謂「富貴險中求」,自古都是「人為財死,獸為食亡」,所以只要胡仙兒剛才十分確認了蘇雲秀身上有殘留的帝流漿氣息與味道無疑,便絕對敢為此冒險一試。
別說法藏已經離開,便是此時還在,怕是也很難輕易嚇住這隻狐妖不為蘇雲秀身上的帝流漿所吸引。
「走,先回房!」勾陳說罷,立即轉頭向蘇雲秀說道。
拉著蘇雲秀進了臥房後,他便立即在臥房內布置了一番,埋伏下許多符籙。
接下來,他便跟蘇雲秀一起靜躺在床上,等候胡仙兒隨時有可能的折返。
但不想這一等,卻是等了許久。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月亮已經落去,天上只有幾點淡淡星光。
隱約的星光下,但見一道白影拖著兩條長尾,如飛似地自後山山林中貼地疾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