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留高二輟學,成了街溜子的一員。輟學的原因很簡單,父死母離異又離家,只有一個爺爺打工,管不住他。
好在母親離家的時候,沒有將唯一的一個四十幾平米的老式房子給賣了,因為賣不了,沒產權。就是袁忠留爺爺在紡織廠工作的時候,分配的房子。後來下崗了,房子給他住,但是沒產權,屬於集體所有權,等哪天袁忠留的爺爺死了,這房子就會收回去。
當然等到舊房改造,可能最多拿一筆不多的安置費。
溜哥是袁忠留混的時候綽號,當然不是很出名,但也不會寂寂無名。只是被侯平安打了之後,有點兒混不下去了,名聲傳出去,有點兒罩不住人。
無奈之下只能是去跑外賣。
按照他現在這樣的跑法,在縣城裡,一個月頂了天能跑四五千,大多數三千多點。縣城跑跑外賣的潛力比常陵市差多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
有單沒單的,都得在外面待著,不然搶不到為數不多的單,還瞎耽誤事。就這樣有一單沒一單的跑著,都感覺很累了。因為搶到單了你還是得趕速度。
癱在破舊的布沙發上,不想動。
「哥,吃了沒?」
一個聲音從單間的房門口傳來,妹妹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睡裙站在門口。
「吃了,你怎麼還不睡?」袁忠留皺起眉頭。
「哥……要不……我不學了……明天還跟你去跑外賣。」
「放屁!」
突然之間的高聲嚇得小女生往後縮了縮,但是還是抿著嘴,有些倔的看著黃毛。太累了,她每次幫自己的哥哥去送外賣就能感覺到,特別是縣城的老式樓房比較多,沒有電梯,送外賣的時候,爬上爬下,一天不知道要爬多少台階。
哥哥一個人太辛苦。
袁忠留如何不懂妹妹的心理?但是他現在混也混不下去,只能拍外賣來供妹妹去學音樂,開銷真的很大。
「螺妹就說了,我唱歌還沒有她好聽……」
「真滴是放屁,就她那個公鴨子一樣的聲音?」
「她是母的……女生……」
「我說公鴨就是公鴨,她還能發出母牛一樣的聲音出來?扯淡……不去我打斷你的腿。」黃毛開始威脅妹妹。
「打斷了也不去……去不了!」
「撲哧!」黃毛被氣笑了,一隻手揚起來,但是又無力的放下。
「聽話,我能找一個錢很多的工作,今天遇到的那個人……一直想我跟他做事,一個月6000多呢……」反正瞎吹,自己的妹妹又不懂。
「啊?」小女生吃驚,「那個……那個撞你的人?」很聰明的猜到了。
「是啊,一直找我,看到我都激動的不行,衝過來的時候,就撞到我了!」反正在自己妹妹面前吹牛又不是個什麼事。
「那……那你還那樣瞪他?」小女生也不蠢。
「我瞪他是因為他把我的飯盒撞掉了,大老闆又怎麼樣?我才不吊他。我想去上班就上班,不想去就不去,所以你別想多了,我就是受不得拘束,才不想去上班的。」
「那……那就不去好了!」
「現在我又覺得送外賣很累,不想送外賣了,想輕鬆一點的事搞搞,又想去上班了。」黃毛看著小女生,「去睡覺,明天還要去補專業課。」
「那……那你是上班還是送外賣?」小女生要搞明白。
「送……上班,不送了,累!」
「那……那你要好好和人家說話,人家大老闆請你……」
「知道了,煩不煩啊!」
「嗯呢,我去睡覺了。」小女生高興起來,輕快的跑進了房間。
黃毛愣愣的坐了好半天,才在狹小的客廳里提出一床被子,鋪在沙發上,一把小電扇放桌上,對著沙發吹,現在天氣還有點熱。
夜晚安安靜靜的,沒有什麼躁動。
侯平安在酒店裡刷手機,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魏冉歆給他發了一些照片過來,都是去旅遊的時候拍的,其中居然還有一張是在浴室里拍的。
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在水汽瀰漫中可以勉強看到白的線條。
侯平安憑直覺就覺得這不是魏冉歆。
碼的,這魏冉歆的膽子太大了吧?誰和她一個房間睡覺的啊?這女人……這是想當老鴇子了?真牛啊!我喜歡。
不過照片並沒有附帶什麼說明調侃,沒發什麼身材好不好啊之類話的讓侯平安去猜。
不過這種事,侯平安看了也就看了,當然不會去追究什麼到底是誰之類的問題。沒意思啊,女人各種都有,但是真的沒必要那麼沉迷。
星期天依舊沒什麼事做,開車去駕校和檢測站看看。
駕校在郊區,離城區也不遠,十來分鐘就到了,一個圈起來的大院子,看起來還不小。大門是電動的,保時捷一到門前,一個看門的五十多的男人跑出來,看侯平安。
「老闆,搞麼的?」
「來看看,開個門啊!」侯平安下車,遞了根煙。
老頭一看,和天下的煙,再看開的車,還是認得的,起身開門,看侯平安的保時捷慢慢的開進去,嘖嘖兩聲「有錢人」。
整個場地還算不錯,各種科考的地形都有。科目二、科目三的場地設置都很全面。看來潘建軍還真是沒有坑自己。
將車停在場地外面的一排房子附近的停車位上,他下車,朝著外面掛著的財務室那邊走去。門用塑料帘子遮住,掀開,裡面冷氣就冒出來。
「帥哥,找誰啊!」
一個長條形的大理石台面的櫃檯將里外隔開,侯平安就坐在台外的可以升縮的凳子上,看著裡面的幾個女的。
其中一個年輕點的主動打招呼。
「老闆呢?」
「老闆?找哪個老闆?你要是報名的話,就去旁邊的辦公室,找一個叫潘建國的。他會給你安排好,辦手續。」說話的是個少馬子(少婦),身材還不錯,臉上妝容也清淡,笑起來有點兒冰淇淋的味道。
「那行,你們忙著!」侯平安出門,從這一排房子數過去,中間隔著一個休息室,然後就是經理辦公室,進去。
「老闆找誰?」
一個四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從辦公桌老闆椅邊站起來,朝著侯平安笑。
「你是負責這裡的?」
「是啊,怎麼稱呼?」
「姓候!」
「侯平安侯老闆?」中年男人眼睛裡露出光來,快步的走出來,朝侯平安迎上來。
「幸會,潘總是吧?」
「別,別,您這麼叫可是糟蹋我了。」中年男人笑,伸出手和侯平安握了握,「潘隊長給我老早就說過了,我可是盼著你來視察的。」
中年男人就是潘建國了,潘建軍的老哥,在家裡沒事做,老早就被潘建軍搞出來幫他管理駕校這一塊。
自家人肯定只信自家人。
「視察就算了,來看看,認認門,別讓潘隊笑話我,說連自己家的門都找不到。」侯平安這句話不動聲色的就宣布了自己對駕校的主權。
潘建國肯定聽得懂的,但不能表露出來。
「潘隊也是這麼交代我的,您的事就是他的事,盡心盡力就好。我想也是,您和潘隊是同學,我哪裡敢不盡心的。」
潘建國也是人精,趕緊的附和表態。
侯平安就笑:「那行那行,自己人。」
「老闆,這都快中午了,中午您看怎麼安排?您是第一次來視察,我們這邊員工、教練都聽您的。」
這是個態度,不能說自己來安排為老闆接風洗塵,因為這就喧賓奪主了。哪怕是老闆第一次來視察,也應該是老闆做決定,老闆來安排。
潘建國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這人是個會來事的,也是個精明的,而且也肯定得到了潘建軍的告誡。
「那就一起中午擺幾桌吧。你來安排!」
侯平安隨意的擺手。
這是表明自己會放權,不用擔心,這裡還是你管事的信號。
潘建國果然很高興,連連點頭。這也是態度的問題,老闆給的權力,不管大小,都要表現出感激和高興的樣子,這叫互相給面子。
依附於駕校,旁邊已經有一家高檔的餐館了,兩層樓還有包廂。
擺了四桌。
三十多個教練,七八來個工作人員,看起來這場面在縣城裡還是算不錯的。
觥籌交錯的時候,潘建國宣布了新老闆,於是人人都過來侯平安這一桌,認認新老闆,只不過從熱鬧的場面還有滿臉的笑容上,還真看不出各懷心思的人。
酒足飯飽,侯平安也沒宣布希麼措施,直接就讓眾人散了,和潘建國一起去了辦公室。
喝了酒,兩人關係終究是親熱了一些。
說話就有些隨意了。
「老潘,今天我們都是兄弟了,我和你老弟潘隊是兄弟,我們也肯定是兄弟,是兄弟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駕校交給你我放心,潘隊有分紅,我也給你分紅。有錢大家賺,不賺就是王八蛋。」
「哈哈,老闆爽快人啊,我這個人很少佩服人的,就沖您今天這麼多教練敬酒,一個不落的全喝了,我特麼的有二心就不是人,不好好干,就是王八蛋!」
這賭咒發誓,是表決心的方式。
不過酒後的這種賭咒發誓,聽聽就好,侯平安在前世混的時候,經常就當面賭咒發誓,背過身就敢偷奸耍滑,沒什麼底線的。
關鍵還是要看這人怎麼做。
「這個不說了,改天我給你一個人,你幫我安置好。」
「行,您一句話的事!」潘建國是聰明人,果然位置擺得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