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很漫長。

  起碼小玉是這樣的感覺，新的風景卻沒有新的心情。侯平安是自己的機會，但是也是不確定的機會。

  每個女人都有渴望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特別是那些生活在山村里，卻又能讀到大學的女生，那種想要改變命運的想法就很迫切。

  小玉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很卑微，但是卻又很現實。

  只有小圓無憂無慮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依舊感覺到很新奇。時不時的拿一塊薯片，就像小倉鼠一樣的「卡茲」的嚼著，然後數一數袋子裡還有多少多少薯片。

  到了邊境城市，已經天黑了。

  於是就開房睡下來。

  小圓是個單純的人，所以即便是面臨著分別，但是她已然能夠安然入睡。

  酒店房間外面就是流光溢彩的大街。

  「大聖哥……」

  小玉的聲音，帶著一種略顯慌張的聲調。

  大聖哥專心吃六千年一熟的桃呢，沒空回答。

  「大聖哥啊——哥啊——」

  似乎所有的聲音都是一種對夜色的裝飾，讓這個夜晚變得讓人更加的難捨難分。那種負距離交流的言語就是裝飾品在夜風中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小玉的前額的頭髮都貼在額頭上了，額頭上的水滴迷了她的眼睛。

  「如果你想找我，就打我的電話，或者發信息給我。」

  侯平安沒有小玉那麼多的離愁別緒。

  一根煙就點燃了，噴出煙霧來。

  即便是煙霧，小玉的眼睛也能在煙霧中閃出亮光來。

  「哥——」

  「說！」

  「以後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不可以……去我家一趟？」

  侯平安就看了一眼小玉。

  小玉將頭縮進了被子裡，只露出兩隻眼睛，很是期待的看著侯平安。

  「我……我就是想告訴村裡的人，我……我還有男朋友了，還是眾華國的男朋友，省得村里人又給我介紹男朋友，不答應的話，還說很難聽的話。」

  侯平安抽了一口煙，將菸頭在菸灰缸里按了一下，滅了。

  這個動作小玉一直看著，看著菸頭被掐滅，自己的希望似乎也被掐滅一樣。

  侯平安沒有出聲，而是直接去了衛生間放水。

  小玉的臉都有些發白了。

  她也有些私心，就是要告訴父母和村里人，自己有個眾華國的男朋友，讓那些人死心。她好不容易靠著打工、當導遊賺錢，就是為了不再回到那個讓人絕望的村子裡。

  從男到女，都幾乎是沒有一個想要依靠著奮鬥來改變自己命運的人。

  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貧窮，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侯平安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小玉的臉露在被子外面，臉色有些蒼白，弱弱的好像有種有氣無力的虛弱疲倦的感覺。

  「啪」一巴掌扇在磨盤上。

  「過去一點！」

  小玉嘴巴一撇，差點兒掉下淚來。但是還是往外面挪了挪。

  「老子怎麼你啦？」侯平安拿出手機來刷。

  典型的沒心沒肺。

  「我……我……沒事……」

  小玉去擦眼淚，想要忍住，但是手一揉，眼淚卻直接就掉下來了。

  「特麼的……哦，我明白了，不就是去你家……知道了，等以後有時間了就去吧。多大點兒事啊，搞得像死了老公一樣……」

  「噗嗤！」

  這句話把小玉逗樂了。

  真的是侯平安的話左右了她的情緒，高興和傷感都是侯平安一句話的事情。

  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不過這話她沒敢說出來。

  心緒平穩下來，似乎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也就安定了下來一樣。縮在被子裡感受著侯平安帶來的溫暖。

  有點兒迷戀啊，這種味道真的可能會上癮。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總以為自己人生的路會在迷茫中走過。甚至她給自己規劃的職業都是眾華語導遊或者是從事相關的翻譯工作，又或者是做一個眾華語的自媒體，拍拍視頻什麼的。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要調整人生方向了。

  等侯平安刷完了手機，準備舒活舒活筋骨的時候，忽然一轉頭就看到一張已經帶著笑容睡著的臉，臉貼著枕頭，雙手抱住枕頭的一邊，就像是抱著全世界一樣的踏踏實實的笑。

  鬱悶個天的。

  你是抱著全世界了，老子也抱個枕頭？

  小圓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另外一張床上，姐姐小玉的那張臉，睡得正酣呢。

  悄默默的去，又悄默默的來，小圓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小圓就過去拿自己的頭髮鑽小玉的耳朵。結果小玉就醒了，一個翻身將小圓摟住，壓倒在床上，使勁抽了兩下磨盤。

  兩姐妹鬧了一會兒，梳洗完了。

  「姐，去叫大聖哥起床吧！」

  「讓他睡一會吧，累了半個晚上！」

  小圓愣了一下？但是沒細想，就笑：「大聖哥是大老闆啊，肯定很忙的，唉，我都不知道可以幫大聖哥做點兒什麼？要不我給他當保姆吧。我洗衣服、拖地、做飯都還挺不錯的，還能種菜，給大聖哥拾掇菜園子。」

  「噗嗤！」

  小玉也被逗笑了。

  「你都說了啊，大聖哥都大老闆了，那還能用得著種菜啊？」

  小圓就「哦」了一聲。

  「洗衣又洗衣機，全自動的，還能烘乾。我在眾華國的小視頻里看到過，還有掃地機器人，還有啊，你做飯，只會做越難菜，不會做大聖哥喜歡的眾華國的菜……」

  這麼一說，小圓頓時就氣餒了。

  那麼多錢啊，要打工多少年才能抵帳啊！

  可犯愁了！

  小玉就笑，拍一下小圓的肩膀：「放心吧，既然大聖哥答應了，肯定會給你找一個好的工作的，別擔心。」

  小圓就點頭，很快她就被酒店裡的一個自動的窗簾吸引了，昨天還沒有察覺到，還是帶音樂的，很有意思。

  這個新奇的玩意兒，她能玩一個上午。

  吃早餐的時候，已經到十點了。不叫早餐，而是早中餐。小圓有些吃不下，因為在之前，她就將昨天買的零食吃了一些了。

  這姑娘不抗餓，還長身體的時候。

  「大聖哥，我們回去了！」

  小玉揮手和侯平安告別。侯平安沒有送，而是叫了輛計程車直接送到關口就行了。小圓這時候就捨不得了。

  不到最後的分別時刻，小圓的情緒都是快樂的。

  抱著侯平安的胳膊搖一搖。

  「大聖哥……什麼時候工作啊？」

  「急什麼？等我給你信息！」侯平安就拍了一下小圓的頭，「磨磨嘰嘰的！」

  小圓摸摸被打的腦袋，傻笑了兩聲，鑽進了計程車后座。還招手：「姐，快上來，司機都等不及了。費時間。」

  侯平安恨不得見這姑娘拖出來，把磨盤扇兩巴掌。

  沒心沒肺！

  等小玉有些不舍的上車，計程車開走了之後，侯平安忽然就覺得這兩姐妹，還真的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有趣的過程，連自己都忍不住會笑一聲。

  自己再找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去邊境省會城市的機場。昨天就定了機票了。

  在外面浪蕩了這幾天了，該回家了。

  反正辭職之後帶來的那種不適感，現在基本上是找不到了。不當教師，其實自己還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教師也只不過是社會中的一個職業而已。

  雖然從邊境省會城市到常陵只有一個多小時的飛行，但是包括候機登機在內，至少花了三個小時才到。

  到了之後，已經天黑了。

  簡單的一個包背著，然後就從機場出來。幾個計程車司機就蜂擁而來，紛紛問：「老闆，老闆，要不要車？」

  「自己開車了，不好意思！」

  侯平安從來也不會再這些普通人的面前顯擺什麼。不就是輛車嘛。保時捷和計程車都是車，計程車司機和自己都是人。

  找到自己停好的保時捷，上面已經落滿了灰塵。不知誰在駕駛位的車門玻璃上畫了一個愛心的圖案，還有電話號碼。

  後車窗上也寫了東西。

  侯平安過去一看，兩字特醒目：傻筆！

  然後這倆字的下面另外一種筆跡加了個注釋：不是我寫的。寫的人是個傻筆。

  鬱悶個天的，在身上找了找，沒找到紙。擦不了，懶得去擦了，回去之後直接去洗車。

  再看另外的車窗上都還有字。

  辦證，電話：13xxxxxxx。還有人在車窗邊上插了很多的小卡片當成GG。

  這來機場的人有這麼閒嗎？還是有人專門開機場散發小傳單？這真是個傻筆啊！

  上車，點火，先噴點水，將前車窗洗乾淨了，準備走人了。剛啟動，走了不到兩米遠，手機就震動了。

  開車不看手機。

  侯平安直接出機場，然後上機場高速，先去常陵市。找個酒店住下來，再看看常陵市的別墅，裝修公司已經聯繫過了，可以交房了。

  住常陵市的別墅，期待值比桃花縣的房子要高多了。

  只不過在一邊開車一邊想著這個事情的時候，腦子裡忽然就浮現出了魏老師的那個朋友圈的文案，居然記得還很清晰。

  最暖的是陽光，最美的是門前花，最想的是執子之手。

  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

  侯平安就一腳油門，車速立即提上來，在路上咆哮著疾行，仿佛要將剛才的那種思緒遠遠的甩在路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