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繩性擅縛

  孟周也沒多話，將足足十八份一階中品符材從儲物袋中取出，全堆在石室中。

  纏在他手腕上的繩靈白丫已經第一時間划過一道虛空軌跡，左盤右繞，很快，它這一根長繩將三份靈材纏繞其中。

  如同蟒蛇絞殺獵物一般，它們纏著靈材後便不斷吞噬其中靈性，不斷的收縮，完整靈材不斷有靈性盡失的區域化作粉末飄落。

  隨著更多靈性的湧入，繩靈以可見的速度變得粗了許多。

  不過很快，變粗的繩靈便已再次變細，繩索兩端開始不斷延長，它們如蛇軀般昂起，左右晃動了一下，仿佛探查，然後，準確的攀附上兩份新的靈材。

  而原來的三份靈材正變得越來越小，且隨著繩索的收縮移動漸漸向中心一處移動。

  這一瞬給孟周的感覺，像極了蟒蛇吞食獵物後，將還沒死透的獵物從食道一點點運送到體內深處的過程。

  孟周就這般默默地看著繩索在一份份靈材間移動，將它們逐一吞噬。

  直到第十份靈材消失不見，一直埋頭專注「吃喝」的白丫似乎終於緩過一口氣來，一個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啊，活過來啦！」

  見她緩過來，孟周怕她吃飽後又要睡覺，趕緊在心中問道：

  「白丫，你怎麼不是睡就是吃？不能多清醒一陣麼？」

  白丫卻給出了一個讓他頗感意外的回答：「大叔，我本是醒不來的，至少，不是現在應該醒來的。」

  「什麼意思？」孟周疑惑，你這醒都醒了，還談什麼不該？

  不過，隨著白丫更進一步的解釋，孟周也明白了她話中之意。

  她的沉睡只是表象，在這表象背後，是成長，是消化。

  因為她在意識未醒，一片混沌之中就與孟周達成契約綁定，與他形成一種類似於本命法寶或者契約靈獸一般的關係。

  她成長進步的唯一方式，就是隨著孟周繩結師水平的提升而提升。

  這個過程，並不會輕鬆。

  她若要再次形成清晰的靈智，一階絕不可能，那至少也得在二階以後。

  可她偏偏在一階下品階段就甦醒了清晰的靈智。

  「那個神像，非常奇特！」

  「仿佛細紗薄霧，其上籠著一層無主的神意神性！」

  當時，意識還是一片混沌的繩靈，在本能的驅使下將那些無主神意神性吞食。

  這是承載她清晰靈智的根基，也是她之所以能這麼早就醒來的原因。

  不過，也正是這個原因，她就像是一個早產的嬰兒，在她不該誕生的時候提前誕生了。

  現在這個「身體」與她的靈智並不匹配，是以不得不陷入長時間的沉睡。

  也只有沉睡，她才能保證自身狀態的前提下讓「身體」的成長適當加速，以儘快達到「身」與「神」的匹配平衡。

  講述完自身狀態，白丫忍不住感慨道：

  「還好早早遇到了那樣一尊神像，不然，真等二階後自然醒來，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我還是別的誰。」

  孟周卻忽然意味莫名的道：「白丫。」

  「啊？」

  「我怎麼覺得你這次醒來後比活著的時候變成熟了許多？」

  面對這個問題，白丫毫無慌亂，從容回道：「大叔，這就是我死過一次的代價呀！」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怎會變成這樣，我現在卻知道，在我變成一根繩子，靈智又沒醒來之前，每時每刻，都有東西在流逝。」

  「最先流失的，就是最沒用的稚氣和童真。」

  「所以，大叔呀。

  我不是變成熟了，我是不再是小孩了。」

  聽完白丫的解釋，孟周默然。

  心中卻有許多新的疑問升起。

  比如，他現在最好奇的一點：白丫，真的是白丫嗎？

  亦或者，只是某種特殊或詭異現象對真正白丫的複製粘貼？

  又比如，白丫說自從由人化繩之後，她的人性部分就在持續流失。

  這粗聽上有些奇詭，可仔細一想，這簡直就是最理所當然之事。

  拋開人的身份和身體對一根繩子談人性，簡直就和拋開事實談道理一樣荒謬。

  若自己還苛求繩靈白丫維持著記憶中那個小姑娘白丫的人性人設，這就是典型的刻舟求劍。

  小姑娘都變成一根繩了，還人性，「繩性」還差不多。

  可若事實如此，那麼，現在與自己交流得有來有往，除了思維和語氣變得更成熟了些，似乎和個真人並沒多大不同。

  這樣的她，是果真如此呢，還是如同一段智能程序般，只是在維持著某種既定人設呢？

  種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心中浮現，讓孟周差點陷入到「我是誰」的糾結之中。

  他狠狠的搖了搖頭，將這些近乎於污染源般的念頭甩出大腦，更沒有真的把這些疑惑詢問出來。

  因為糾結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真要按照某些究極思維，每個人的思維念頭，身體細胞，都隨時隨地處在變化重組，死亡新生這無休止的變動之中。

  上一刻的念頭，不是這一刻的念頭；上一刻的身體，不是這一刻的身體。

  所以，上一刻的自己，不是這一刻的自己。

  當人念及「自己」的那一刻，那個「自己」就已經死掉了。

  這樣的問題，孟周自己都不願深入追究，他很擔心這種問題想多了會把腦子燒壞掉。

  他都如此，要是那這樣的問題去為難白丫，孟周很擔心她會糾結的把她自己繞成一個再也無法解開的死結。

  若果真如此，那就太不道德了。

  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心中彼此糾纏的時候，白丫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大叔，還有吃的嗎？」

  「啊？」

  孟周猛然驚醒，定睛看去，十八份一階中品靈材居然已經被她吃得乾乾淨淨，已經一點不剩。

  「伱……你這胃口也太大了吧！」

  白丫如此大的胃口，讓孟周很自然的想到以後要養活她的艱難。

  只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布滿了靈石、靈材這樣的念頭，其他雜念瞬間被沖得乾乾淨淨。

  「我吃得多，可我長得也快啊！」白丫辯解。

  孟周一看，原本還只是「一階32/100」的她現在信息已經變成了「一階33/100」，又前進了一步。

  「正常情況下，我現在的成長進度最多也就與您的繩結師水平相當，只能勉強算是一階下品的品質。

  可現在，只要有足夠的供應，我馬上就可以突破到一階中品。

  若您能一直確保靈材供應不缺，我可是能先您一步晉入二階！」

  說到這裡，白丫傲然道：「我胃口大，您該慶幸才對！」

  她這語氣，孟周直接想到她戰術後仰，雙手抄懷的形象來。

  「還好提前有預備。」

  孟周心中慶幸，將四份一階上品靈材也從儲物袋中取出，白丫第一時間控御著繩軀纏了上去。

  不能真的耽誤了白丫的成長，可孟周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可便是你成長到了二階，到底又有什麼用呢？」

  白丫哼哼兩聲，不答反問：「繩結百法有什麼用？」

  「呃……」孟周啞然。

  這是白丫上次短暫醒來他詢問的問題。

  經她的解釋，和這些日子的體悟，孟周已經知道，它就像是圓規和直尺，在不同人手中有不同的玩法。

  對普通人來說，效果也就那樣，要是用得不熟練，說不定還會嫌它礙事。

  可若在數學家手中，其威力卻勝過世間一切神兵利器。

  白丫繼續委屈巴拉的道：「我就是根繩子，我到底有什麼用，還不是您說了算？」

  孟周尷尬。

  「總有個擅長不是。」

  「那不是明擺著嗎，我是一根繩子，最擅長的當然是捆人。」

  「啪」的一聲，孟周一拍巴掌，高興道：「好，我知道了！」

  白丫簡單直白的回答，猛聽上去，孟周就像是問了個傻問題。

  可孟周的考量是，繩靈白丫可和普通繩子完全是兩碼事。

  要是不問出來，讓她親自確認一下，誰知道她追擅長什麼？

  她這般伶牙俐齒，擅長開嘲諷拉仇恨也說不定，又或者少女唱跳之類，誰知道呢。

  現在她親口確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也就徹底明確了。

  「捆人捆人……」

  孟周心中一遍遍低聲念叨著，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各種各樣的捆綁技巧。

  這一刻，他的靈感簡直如同噴泉般噴射而出，止都止不住！

  就在這時，四份一階上品靈材已被白丫盡數吸收，只聽她打了個哈欠，道：

  「大叔再見，我又要睡覺去了。

  下次您還可以再多準備些吃的，那樣我還會長得更快。」

  白丫那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已經細不可聞。

  「繩靈一階：36/100」

  「十八份一階中品靈材，四份一階上品靈材，將她從26/100提升到36/100……這消耗，也不是太誇張哈。」

  孟周總結中，尋找到了令人安慰的一個點。

  這裡必須著重一提的是，白丫雖在「32/100」才被餓醒，但從她於「26/100」開始新一輪的沉睡，這缺失的靈性都是需要通過這一次的「進食」來彌補的。

  所以，她這次吸收的靈材靈性，提供的是她從「一階26/100」到「一階36/100」之間的靈性需求，而非「一階32/100」道「一階36/100」之間。

  白丫已經再次沉睡，孟周手拿著一根長僅一米有餘，比小拇指還細許多的細繩。

  他握繩在手中掂了掂，心想，再長點。

  長僅一米有餘的細繩變成兩米出頭。

  而後，他又想，粗一點。

  很快，比小拇指還細的繩子變成了一根名副其實的大麻繩，繩頭比大拇指還粗。

  白丫雖然沉睡，卻沒有改變手中細繩與自己契誓綁定的事實。

  手拿一根大麻繩，孟周左右瞅了瞅，似乎恨不得立刻蹦出來一個人或者妖獸。

  所謂手持利刃、殺心自起。

  手裡握著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走到哪裡都想砍一劍試試。

  同樣的道理，這一刻的孟周，手裡握著根一階中品大麻繩，他恨不得立刻蹦出來個不開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