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周的這番行動,看似所得不多,但他的初衷,卻已經全部達成。
其一,自己擁有了一個相對平靜的、不會動輒被煩擾的外部環境;
其二,這幾位元嬰真君乃至星宿宮的存在本身,於他而言,也有著類似於「保險絲」、「晴雨表」的作用。
對孟周而言,這一層意義,遠比多幾個元嬰初期的「下屬」更加重要。
最初,孟周也曾考慮過,是否要將這幾位星宿宮的元嬰戰力完全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為己所用。
但只是稍微思忖了一番,孟周就發現,並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不需要,也不划算。
不管他們忠心耿耿也好,心懷鬼胎也罷。
事實上,從自己渡劫成功的那一刻開始,現在處於,並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元嬰初期的他們,就開始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這聽起來有些傷人,可事實就是如此。
與其在他們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和心思,還不如將同樣的時間和心思用在修煉之上更加划算。
用最快的時間,最簡單明了的方式,理清楚和他們的關係,於他而言,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所以,對於此番行動的結果,孟周是非常滿意的。
更讓孟周滿意的是,真正的行動者,不是他本人,而是由一千二百隻全部擁有四階「不滅」血脈的金甲靈蟲「合抱」而成的「光頭孟周」。
他本人只在關鍵時刻才分了大半念頭過去,予以特別的關注。
此番成功的行動,也驗證了某種心中的想法,並決定以後都將這「光頭孟周」頂在最前面。
這樣一來,在把幾位元嬰真君乃至整個星宿宮布置成「保險絲」「晴雨表」之後,又多了一面「盾牌」。
——渡劫臨近結束之時的特殊變故,如同一朵陰雲一般始終覆在孟周的心頭。
也正是那一次的異常變故,讓孟周心中打定主意。
以後,他的真身都要儘可能的呆在能讓他的力量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能給他最大安全保障的「星宿天池」之內。
一切對外之事,都儘可能由「光頭孟周」出面。
……
「光頭孟周」在「大師兄」、「寇沖」等人的目視之下消失得了無痕跡。
他們甚至沒有看見他們從現實界遁入真實界的過程,並據此推知出一些大概的信息。
他就這麼明明白白的在他們面前憑空消失了。
這讓眾人心頭凜然,對這位神秘存在的能力也有了更多的想像。
而對孟周來說,他不過是稍稍撬動了一下「星宿天池」更改之後的新規則而已。
從多位元嬰齊聚的靈明島大殿消失的「光頭孟周」,再出現時,便已身在「星宿天池」之內。
下一刻,「光頭孟周」散作一千二百隻金甲靈蟲,沒入下方天池之中。
下方如鏡面一般的天池水域,與周邊水域沒有任何不同。
無論從任何一種層面看去,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天池水域。
可這些金甲靈蟲沒入這片如鏡面一般的天池水域之後,並沒有真箇進入「星宿天池」之中,反而進入到了一處完全獨立的水域空間。
在這片獨立的水域空間內,隱約之間,似有一片片礁石、一座座海島的虛影存在。
這些虛影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投影在這片獨立的水域空間之內。
散發著或淡或濃,性質各異的法則氣息。
而這一千兩百隻進入這片水域空間的金甲靈蟲,很自然的團團依附於其中一片「礁石」投影之上。
因為這片「礁石」之上,散發著與金甲靈蟲相同的法則氣息。
而得益這些金甲靈蟲的依附,這片「礁石」的法則氣息強盛了許多,原本如海市蜃樓一般的投影,也變得真實起來。
本來完全沒於水域之下的「礁石」,也因此有很大一部分顯露在了水域之上,變成了「海島」。
漸漸地,在相同的法則氣息的作用下,在充滿奇妙生機的水域的浸潤下,一千二百隻金甲靈蟲,作為一千二百個獨立生命的「隔膜」仿佛消失了,好似被「泡化了」,一千二百個獨立的「不滅血脈」融匯成了一個整體。
就像是一千二百點火星融匯成為一大朵熊熊燃燒的火炬。
與那同質同源的、由不滅法則投影而成的「礁石」更緊密的交融在一起。
在這般奇妙的共同作用下,孟周清晰的感覺出,那朵屬於「不滅法則」的火炬正在越來越旺。
雖然變化過程很緩慢,但變化的方向卻又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而這樣的變化,讓孟周很自然的想到了結丹之時,自己通過識海魂潭同化本命活毒的情景。
這兩者當然不能簡單的相提並論,存在許多不同的地方。
但就孟周自身的主觀感受而言,相似的地方卻更多。
本命活毒,被同化於魂力層面。
而生命層次更加高級、生命形態更加完整的金甲靈蟲則被同化於法則層面。
孟周心中同時生出這樣一層明悟:
金甲靈蟲個體並沒有因這同化而消失。
一旦有需要,這些金甲靈蟲結束這種依附共存的狀態,從這片水域消失。
彼時,一整團「火炬」也將再次散作點點「火星」,現出一隻只各自獨立的金甲靈蟲的本相。
與此同時,孟周很自然的便明白,從今以後,他不再需要給金甲靈蟲餵食心頭精血,餵了也沒用。
金甲靈蟲的進步成長,依靠的也不再是這個。
金甲靈蟲的成長進步,與他自身的進步成長,二合為一了。
他的進步成長,會帶動金甲靈蟲的成長進步,無論規模數量還是個體實力。
反過來,金甲靈蟲的成長進步,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他的進步提升。
……
對於金甲靈蟲回歸後帶來的種種變化和感悟,孟周只是大略關注了一下,便沒再往深里追究。
這些,大可以等到以後再去仔細琢磨。
眼下,有更重要的問題「糾纏」著他。
按理說,渡劫成功之後,孟周便已成功從結丹境界晉入到了元嬰境界。
這是很明白的事。
可就是這麼一件本應該明白無誤的事,卻出了岔子。
渡劫成功之後的孟周查看修為變化,驚訝的發現,原本應該是境界修為的一項信息,並沒有顯出【元嬰】的字樣,而是變成了一整行的問號。
「不該是元嬰麼?怎麼還變出問號來了?」
也是在此刻,孟周才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
「對呀,我的元嬰呢?!」
無論是自己翻閱過的那些典籍筆記,還是「大師兄」、「寇沖」等人的「以身為例」,都明白無誤的展示了一個結丹修士渡劫突破之後,成就的元嬰應該是什麼模樣。
可這件事落在他身上,問題就出來了。
除非他自欺欺人的變出一個元嬰來,不然,真的無法在他身上找出任何一絲「元嬰」的跡象來。
——對魂潭完全「水」化的孟周來說,他可以隨心所欲的變化成任何形態,變成元嬰自然也不在話下,但很顯然,這並不是真正的元嬰。
現在孟周化出的這片與「星宿天池」無間相融、混為一體的奇特水域,乃是「三合一」的產物。
——身體軀殼所化之水,與「星宿天池」之水合為一體,不分彼此。
渡劫成功之後也同樣完全「水化」的魂潭與這片水域完美的融為一體,同時又在「星宿天池」之內自成一方獨立的小世界,也就是最終容納金甲靈蟲的獨立水域。
「里世界」中,無論是他心造臆設的法則水域,還是烙印其中的一座座「法則礁石」,「法則海島」,也全都以奇妙的投影存在於這片水域之中。
某種意義上,說是這片水域的「魂」亦或者「神」也沒錯。
可這片水域本身,就是由魂潭而來。
那現在這算什麼?
「神」中「神」?
「魂」中「魂」?
三者以如此奇妙的方式,成為完整而和諧一體。
這雖然背離了修行界的傳統,但孟周卻並沒有太過驚慌,也沒有覺得真的走錯了路。
因為在他眼中,新走出來的這條路,有種簡潔的美感。
在孟周的審美中,簡潔的,就是美的,便也是越發趨近於真理,也就是「道」的。
「不過……這個新境界,又該給個什麼名字才合適呢?」孟周心中頗為糾結的想著。
剛開始,孟周下意識的覺得,這和「血肉重生」、「萬象珠」、「合天地」這些自創的四階技能一樣。
滿是問號?
命個名不就得了。
即便命的名和實際表現並不完全吻合,也不打緊,不會影響實際的發揮。
可很快,孟周就猛地意識到,自己想得簡單了。
要給這個境界命名,還真不能如那些技能名一般隨便。
這兩者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那些技能,在沒有明確命名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功能」,一個確定的「目標」。
從技能形成的那一刻開始,不管是未命名,還是已命名,對這個已形成、已經明確的「功能目標」不會再有任何影響。
可現在給這個境界命名不同。
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他,說難聽點是「稀里糊塗」,好聽點是「自然而然」。
那麼,給當下境界命名,就不是簡單的命名,而是兼帶著確定「功能目標」,明確「方向道路」的作用。
這就不是可以隨便糊弄的了。
為了此事,孟周心中糾結了許久。
直到某一刻,他才忽然醒悟過來,自己已經走上了歧途。
「這般瞎捉摸,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
「若真就這般便定下了新的境界名,那才是荒謬。」
「方向目標,不是想出來的,而是實踐出來的!」
「既然目標不明,方向不清,那就更應該多多實踐,做更多的嘗試,以此印證心中所想,明確道路方向!」
想通了這些之後,孟周感覺自己的念頭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
隨著孟周心念變化,那與「不滅法則礁石」融為一體,互相依存的,由一千二百隻金甲靈蟲形成的「不滅法則火炬」從水域空間中消失不見。
當其重新出現在「星宿天池」,已經重新變成一千二百隻金甲靈蟲的模樣。
很快,這一千二百隻金甲靈蟲便再次化為一個「光頭孟周」的形象。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這個「光頭孟周」身形從「星宿天池」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烏蒙海的某片海域之內。
此刻,頭頂正上方正有一片天劫雲團消散。
而不遠處的天空中,正有一團新生的天劫雲團在膨脹擴大,看那趨勢,很快就要來到「光頭孟周」的頭頂正上方。
此刻,甫一出現就習慣性的藏進現實界與真實界的夾層中的「光頭孟周」沒有片刻停留,遠離了這片海域。
很快,遁速奇快無比的他便已經出了這片四階海域,天劫雲團也止步於此。
沒過多久,「光頭孟周」便完全遁出了烏蒙海域。
遁出烏蒙海域之後,「光頭孟周」在一處毫不起眼的,沒有任何人跡,更沒有任何修行者活動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此處停下來的他,再沒有去別處,靜靜的等待了起來。
在此處停留等待的過程中,一面又一面散作無形的,由本命活毒編結而成的「通明圓鏡」如同「虛月入懷」,一顆接一顆的沒入「光頭孟周」的體內。
這些從四面八荒、絡繹不絕的匯聚而來的「通明圓鏡」,不只是原巨野荒域範圍內的「通明圓鏡」,而是外域八荒各處匯聚而來的所有「通明圓鏡」。
原本,憑著這些「通明圓鏡」,整個外域八荒都被孟周置於自己的眼皮之下。
除了星宿宮的元嬰降臨之時需要迴避,不能直視之外,其他時候,在外域八荒都是「橫行無忌」,根本不擔心會被任何存在發現其痕跡。
可現在,這些本質還停留在三階上品層次的本命活毒,「通明圓鏡」,已經不敢這麼「囂張」了。
需要避忌的存在越來越多。
因為這個原故,「視野」的盲區也在變得越來越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