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周將「星宿天池」的規則更改完畢,開始調整心境,為即將到來的沖關醞釀蓄勢之時。
外域八荒。
一個個不起眼的獸袋從一個個隱蔽之地蹦了出來。
先是一點金芒破袋而出,而後,獸袋徹底破碎,然後,一片金色的霞雲鋪陳開來。
這是八千隻個體實力全部達到三階極限層次的金甲蟲群。
而在這一片金色霞雲周圍,有一層層奇妙的、仿佛有無數星光閃爍的流光碟旋其間。
這是三十六具個體實力全在三階極品層次的繁露星蓮所化靈軀。
這足以將所在荒域來回覆滅十遍的力量,從藏匿多年的隱秘之地現身而出之後,沒有傷害一株花花草草,沒有撩撥一隻飛禽走獸,它們目標明確,迅速向某個方向快速移動。
而就在它們快速移動的方向的前方,不偏不倚,正有一片方圓數千里,由黑煞迷霧陣阻擋了一切野心和窺視目光的,才完成升級不久的四階煞地。
很快,這片有星光繚繞的金色霞雲便來到黑煞迷霧附近。
一直盤旋在金色霞雲周邊的星光化出三十六股,而後,這三十六股星光彼此盤旋、凝聚,最終,化作一股,不避不讓,向著黑煞迷霧衝擊而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力量波動。
一個巨大的裂縫便出現在黑煞迷霧之上。
快速移動的金色霞雲幾乎沒有停頓,便穿過黑煞迷霧的阻隔,進入四階煞地。
很快,一波波強烈的力量衝擊便從這一座座四階煞地中擴散而出,黑煞迷霧陣不能阻擋。
這事,幾乎同時在外域八荒之地上演著。
星宿宮安排的鎮守結丹們以最快的速度將信息傳遞迴星宿海,同樣也將一個兩難的抉擇擺在了三位元嬰真君面前。
……
無論做哪一種選擇,「大師兄」心中都覺有些不妥。
對發生在外域八荒的變故不管不問,繼續留在這裡?
那他們這些年針對外域八荒的所有布置,全都成了無用功。
嗯……還不止。
他們動用星宿宮底蘊布置而成的黑煞迷霧陣,很可能被對方所用,增加對方成功突破的機率!
想到這裡,「大師兄」就感覺心中堵得慌。
他們在此坐視的結果,很可能不久的將來就將面對一個極其嚴重的惡果。
可這種時候,難道再次遂了對方心意,離開此地,去處置發生在外域八荒的變故麼?
便是他們果真這麼做了,事情也順利的做成了,等他們做完一切歸來之時,此刻大概率正躲在「星宿天池」內的那一位會不會已經再次趁機闖關成功。
想到這種可能,「大師兄」就已經開始感到心被狠狠揪了起來。
他忍不住扭頭看向這段時間表現得格外耀眼的「四師妹」,詢問道:「你覺得,咱們現在該如何做?」
「四師妹」看著「大師兄」,黑白分明的雙眸中寫滿了真誠,輕聲道:
「我怎樣都行,一切都聽師兄安排。」
「……」「大師兄」無語凝噎。
他想要對這種滑頭的行為發些脾氣,但卻想到團隊已經因為一次內鬨實力大減,現在這種時候,實在不宜再生波折,便將那點不快的情緒主動摁死在了心底。
「四師妹」忽地又道:
「其實,以對方表現出來的能力和手段,即便修為暫時還略遜我們一籌。
但……咱們也不必將對方當成生死之敵來對待。」
聽到「四師妹」言語間透露出的綏靖求和之意,「大師兄」猛然一驚,忽地扭頭盯著她,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師妹」繼續道:
「對方做出的這些布置,其最終目的,應該都是為了能夠順利無礙的完成結丹到元嬰的沖關突破。」
「真要說來,咱們和對方現在並沒有化解不開的仇怨。」
「可咱們要是繼續鐵了心的阻撓,那真就是生死之仇了。」
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大師兄」。
似乎只是很隨意的一瞥,可結合前面的那些言語,其中蘊藏深意,卻是不言自明。
——您真的願意與這樣的存在結下生死之仇嗎?
以對方表現出來的這一系列手段,您又真的能夠保證,能夠成功阻止對方的突破麼?
要是他們真的在對方突破的過程中有了什麼動作,卻又沒能成功達到目的,讓對方順利突破,那接下來,他們三人將會面臨什麼?
念及於此,「大師兄」只覺心驚肉跳。
「可是……可是咱們豈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大師兄」強撐著道。
可在看到「二師姐」、「四師妹」二人看過來的疑惑目光後,他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有些太過牽強。
現在,他們才是星宿宮的真君老祖,他們既是「執法者」,同樣也是「立法者」,容不容許,還不是他們一念之間的事?
「大師兄」於是閉上了嘴巴,沉默不語。
「二師姐」似乎感覺到了他此刻的小尷尬,主動解圍道:
「師妹,你說的不無道理,事情到了這一步,咱們確是要進行更仔細的權衡,不能真在一條道上走到黑。
但,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單方面考慮這點,會不會有些一廂情願?」
「你怎麼能確定對方和咱們沒有仇怨?……就憑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這種種行為嗎?你總不能說他的這些做法,是善意的吧?」
「四師妹」輕輕點頭,道:
「所以,在這點上,我也只是提供一個看法。
但最終如何做,我還是聽你和大師兄的。」
「呃……」繼「大師兄」之後,「二師姐」也被整無語了。
不過,有了「四師妹」這一番言語,現在倒是不能說她滑頭了。
她說「隨便」「都行」,真的有點屈己從人的意味。
就連「大師兄」,原本對「四師妹」的小小不快也已消散一空,反而感慨一嘆:
「咱們對這一位,真的是毫無了解。
真要說來,也就練子陵或許知道一些情況,可現在……哎!」
「二師姐」道:
「咱們只是將練師弟的分身給毀了,這還是他不甘被擒,主動進行的自爆。
咱們並沒有要致他於死地的心思,就連他的真身,咱們都沒有去追索,現在他應該就藏在外域八荒的某處。
你們說……」
說到這裡,她卻沉默了。
「大師兄」卻似乎品出了她言語中未盡之意,皺眉道:「你想把他重新拉回來?」
「二師姐」輕輕點頭,道:「既然咱們和他的那場衝突乃是被人暗中引導所致,是場誤會,那自然就沒有繼續錯下去的道理。」
「大師兄」道:
「糊塗!
便是那場爭鬥是被人暗中引導所致,可他暗地裡做的那些事,總不是假的!
這些年來,我都不敢想,他到底背著咱們做了多少!」
「二師姐」沉默不言,但從她的神色卻可以看出,他這番言語,對她的觸動並不大。
「大師兄」又道:
「你為何不仔細想想,為何在他的分身即將被擒之時,會悍然選擇自爆?
這對他根基的損傷有多大,你應該知道!
只要有一點可能,都不會如此選擇才對!
可他為什麼會如此毫不猶豫的讓分身自爆?
若只是咱們了解到的這些,真的值得他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嗎?」
「二師姐」瞳孔猛縮,心神震動,她看向「大師兄」,道:
「你是說,他曾做過死也不敢讓我們知曉之事?」
「你說呢?」「大師兄」淡淡道。
「會是什麼呢?」「二師姐」喃喃道。
沒人回答她。
安靜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太久。
「大師兄」、「四師妹」便猛地扭頭看向遠處靈明島方向。
便是陷入沉思之中的「二師姐」也停止了思考,一臉愕然的看向靈明島方向。
在那裡,正有劇烈的靈氣波動如怒浪潮汐一般,向四周極速擴散。
隨著劇烈的靈氣潮汐,一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擴大的雷雲團在靈明島上空形成。
「天……天劫!」
對於這雷雲,三人都非常的熟悉。
也都因它出現在靈明島上空而震驚萬分。
這不是別物,這是結丹沖關突破元嬰之時才會觸發的元嬰天劫啊!
元嬰天劫出現在靈明島上空。
這說明,渡劫者就是星宿宮自己人!
這一變化,給三人心靈上帶來的衝擊,一點不遜於現在大概率正藏身於「星宿天池」之中的那位。
而不同的是,在感到衝擊震驚之餘,三人都還有種來自於道德層面上的壓力。
他們很清楚,當他們在練子陵的「蠱惑」下,進入「星宿天池」,對其他星宿宮結丹意味著什麼。
特別是那些修為在結丹後期,乃至結丹巔峰,原本和他們處於同一高度的,不久前還彼此以師兄弟、師姐師妹相稱的同門。
他們重啟「星宿天池」的做法,對他們來說,那是實實在在的「斷道途」。
他們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這些同門心裡會沒有任何想法。
不過是實力差距太懸殊,所有的怨與恨都只能藏在心裡,吞在肚子裡罷了。
原本,他們這一輩子都要這般「憋屈」至死的。
可現在,「星宿天池」的規則被人篡改了。
原本籠在他們周圍無形的束縛,消失了。
有人敏銳的感知到了這一點,並第一時間開始沖關突破。
現在,他們要如何做?
撕下最後的麵皮,強行阻止嗎?
亦或者,安靜旁觀,靜靜等待,等待一位新同門的誕生?
又是一個令人倍感壓力的兩難選擇。
「大師兄」只覺頭疼欲裂。
旁邊的「二師姐」、「四師妹」卻都眼巴巴的看著他,一副我們都聽您的,一切都以您馬首是瞻的姿態。
對此,他沒有感到絲毫欣慰,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毀滅吧。
很突兀的,「大師兄」感覺自己一下子通透了。
他忽地看向「四師妹」,語氣輕快的道:「就按你說的辦。」
「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