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五域囚牢(二)(元宵快樂)
齊雲峰原本並沒有明顯的時節變化,無論春夏,亦或秋冬,氣候都維持在春夏之交的狀態。
時刻都是一派生機盎然,山明水秀的氣派。
孟周入住之後,在布設覆蓋整個齊雲峰的護山大陣之時,特意將四季給重新分明起來。
春,夏,秋,冬。
一年四季,各自分明,各有其鮮明的特性。
或許,在其他修士眼中,齊雲峰原來那種狀態,才是最好的。
四季如春,生機盎然。
無論是對靈植的生長,靈獸的成長,亦或者修士的修行,都有著潛移默化的助力。
可這樣的好處,在孟周的眼中,卻是非天然的,甚至可以說是畸形的。
不謙虛的說,要說對生機一道的踐行和領悟,五域之內,孟周已經看不到同行者。
別說同行者,便是稍稍落後一兩個身位的,都罕有其人。
越是參悟,孟周便越發明白,大道至理並不等於晦澀深奧,也有可能就蘊藏在人們習以為常,偏偏卻視而不見的「常識」之中。
譬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又譬如「一元復始,萬象更新」。
一年四季,周而復始。
生滅循環,生滅一體。
有生才有滅,有滅才有生。
彼時的齊雲峰,四季如春,時刻都處於一種生機盎然的狀態。
可在孟周的眼中,這卻是一直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境地,沒能參與到天地大循環之中。
——不需要過多誇飾這一平等的覆蓋世間一切生靈的力量是何等的偉大,只需看看孟周自創的精氣神三極循環給了他多大的助力,讓他與同層次其他修士拉開了多大的差距,就可想見一二。
秉著這樣的理念,被孟周重新布置過的齊雲峰,因靈脈帶來的四季如春的特性被抑制了下去,重新有了極為分明的四季變化。
冬去春來,冰雪消融,萬物復萌,天地又開始了一次新的輪迴。
正月初十,深夜。
七十四歲的孟周結束了這新年的第一次閉關。
自從「瀚海明月真圖」入門,補全了三極循環的最後一缺,閉關修行從一月一次變成一季一次,孟周發現自己對時間的變化也有了緩慢的變化。
因為不需要時時惦記每月就需準時進行一次的閉關修行,他更容易讓自己的思緒長時間的沉浸自己的天地之中。
對他來說,這樣的節奏更合他心意。
可另一方面,時間仿佛因此變得更短了。
很可能一個動心起念,沉浸到某個思緒之中,到恍然醒來,就是一兩個月的時間。
而在他自己的感受中,這卻只是「一瞬間」而已。
孟周不由想到,現在自己就已隱約間有了這樣的感受。
將來,一次修行間隔的周期變得更長,大道也變得更加深奧,一次起念參悟很可能就是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彼時,世界在他眼中,豈不是跟按了加速鍵一般,一閉一睜之間,就是一年甚至數年時間。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世界還是同一個世界,可因為視角的不同,差距大到卻已宛如兩個世界一般。
恍惚之間,孟周失笑的搖了搖頭,確認了一下這次閉關的收穫。
其他都是虛的,這才是實實在在的。
……
修為進度+600,結丹七層3650/1萬;
瀚海明月真圖經驗+1.08萬,小成2.4萬/4萬。
……
將這次閉關期間的收穫盡數吸收以後,孟周身形一閃,消失在靜室之中。
片刻之後,齊雲峰區域上方的罡風層中,一艘飛船悄無聲息的融入其中,向著遠空飆然遠遁。
遠離青林峰,脫出青玄宗的力量覆蓋範圍之後,無光飛船悄然從罡風層中脫出。
辨明方向之後,無光飛船稍微調整了一下方向,向著青玄域北境方向疾行而去。
疾行中的無光飛船,自帶的無光遁悄然啟動,與周邊虛空融為一體。
孟周一個人站在飛船甲板上。
一半心思在現實界,通過通明月鏡將半徑六百里範圍內的適時信息映照入心;
一半心思在心靈界,一邊將親自收集來的適時信息注入,對「演繹世界」進行局部更新,一邊藉助「演繹世界」這副囊括了五域的大地圖的指引,向著此行的目的地疾行。
隨著持續不斷的收集,更新,和完善,孟周心中這副「五域地圖」越來越詳細,可一切卻也都止步於「五域」。
無光飛船很快便駛出青玄域腹心區域,中環區域,外環區域。
一路向北。
從天祁山的邊緣位置穿插而過。
依然不停,繼續向北。
在將天祁山也完全甩在身後以後,疾行的飛船速度開始放緩。
越往北行,「演繹世界」中相應的地圖就變得越來越模糊。
當無光飛船與青林峰的直線距離超過十萬里,徹底駛出外環區域,入目儘是一片荒蕪之後,「演繹世界」中相對應的地圖已經模糊到連個輪廓也無。
一個小時之後,看著下方千篇一律的荒蕪大地,孟周心中忽然一動,無光飛船被他收入靈葫空間,他真身出現在這片荒蕪大地的上空。
孟周的身影輕飄飄的落在一座仿佛波浪般湧起的荒蕪山丘之上。
放眼望去,下方大地,除了地貌的起伏變化,再無其他不同。
前後左右,仿佛一座凝固的沙漠。
孟周彎腰,從地上摳出一塊堅硬得宛如岩石一般的泥土。
稍微一用力,堅硬的泥土化作雪鹽一般均勻的細砂,從指縫間流過。
孟周仔細的感受著。
待手中細砂盡數從指縫間流走,孟周終於確認,自己抓取的這一塊硬泥中,真的是一點生機也無。
不僅是腳下這片泥土,前後左右,放眼望去,入目所見的大地,皆如他手中這塊硬泥一般,沒有一點生機存在。
在青玄域內,這是不可能的。
別說靈脈之中不可能存在這樣的泥土,便是煞脈之中,再怎麼污濁、毒瘴叢生之地,都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更何況,煞脈從來都不是生機的反面。
即便那些面積更大,既非靈脈、也非煞脈的區域,即使是凡俗的荒漠之地,生機也只會變得稀薄,而不可能不存在。
不過,這個發現卻也沒有令孟周太過震動。
在親自確認之前,他就已經有所預料。
雖然,他通過長樂商會、明心閣等各種渠道收集來的信息中,有關這片荒蕪大地的信息很少,卻也並非一點沒有。
對於這片大地,有個專門的稱謂,「死亡之域」。
就如魚兒無法長時間離開水域一樣,生命也有水域之於魚兒一般無法離開的區域。
在這死亡之域中,生命都會如同離水的魚兒一般死亡。
至於是凡人還是修行者,實力是高是低,也只是快慢不同而已。
因為生命所需的一切,在這裡都沒有。
孟周身形一閃,出現在遠方一個緩緩下陷的凹谷中心。
過不多時,孟周的身形再次一閃,出現在一片平坦的區域中……
連續隨機抽查了八九個地方,結果都是一樣。
一模一樣。
孟周終於沒再繼續,身形如同一個衝天炮一般,迅速拔地而起,站在數千米的高空,俯瞰下方大地,看著下方綿延無際的荒蕪大地。
並不需要太豐富的洞察力,只憑入目所見的一切,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波瀾起伏的水面。
孟周心中念頭一動,大半意識傾注於通明月鏡之上,半徑六百里區域盡數納入這一鏡之中。
波浪起伏的大地,純得沒有絲毫「雜質」。
孟周沒有繼續在這片區域停留,辨明方向之後,孟周便繼續向正北方向疾行。
按理說,在這「死亡之域」中,前後左右都是清一色的、如波浪般起伏的荒蕪大地,是辨不清東南西北的。
天空也變成了一片灰白,沒有任何可用作參照指引的物什。
不過孟周有「演繹世界」,他從齊雲峰出發,這一路行來的飛行軌跡,都清晰無比的記錄在「演繹世界」之中。
這就是一根無形的、無法斬斷的「風箏線」,讓他永遠不會迷失。
而根據這根線的曲直變化,每一個轉折處角度的變化,都能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當下身處之地相對於青玄域的方位。
這也是一貫謹慎的他,敢於深入探查這令人談之色變的死亡之域的原因。
有不少喜歡獵奇的修士,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在進入這片死亡之域後,因不辨東南西北,被徹底困死於此。
……
再度出發的孟周,繼續向北而行。
因為在這「死亡之域」沒有任何靈氣存在,為了讓這一次的探索能夠更加深入,孟周使用了消耗最小的方法。
不使用消耗最大的五行遁,也不駕馭飛船,甚至不在虛空中飛行,只憑一雙肉腳,用以「寸步」為基獲得的肉身天賦一步一閃,一路北行。
「演繹世界」中,孟周自身的行動軌跡,從青玄域中心區域出發,一路向北,最後超出青玄域範圍,化作一根長長的線,一路向北深入。
一萬里,兩萬里,三萬里……
孟周漸漸皺起了眉頭。
周圍是一成不變的荒蕪大地。
這沒什麼奇怪。
可為什麼一路北行、沒有回頭、在「演繹世界」中拉出一條筆直長線的自己,從這直線的變化中,看出了周期變化的規律?
因為前行中的孟周,一直在用通明月鏡將半徑六百里範圍內的信息注入「演繹世界」之中。
所以,他以自身軌跡拉出來的筆直長線,是有寬度的。
寬度是一千二百里。
雖然,因為行進的速度太快,經過的時間太短,他並不能將這範圍內的一切信息都「拓印」到「演繹世界」之中,可終歸可以擇要將一些核心特徵錄入其中。
在他人眼裡,下方如大海波浪一般起伏的荒蕪大地,是缺乏變化的千篇一律。
可在孟周這裡,每一個起伏的波浪,都是不同的。
放大到一片區域內,更是如指紋信息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
可孟周卻發現,當自己向北深入死亡之域一萬五千里之後,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
在自己深入一萬六千里之時,軌跡一千二百里橫截面的信息,居然與剛深入死亡之域一千里時有著四成以上的相似度。
乍看上去,似乎也不奇怪。
有四成相似度,不還有六成不相似麼?
可他經過這兩處時,短時間內抓取的信息本身就是有限的,在這有限的信息中,居然有四成是一致的!
最開始,孟周還沒有意識到這點,直到他深入三萬里之後,這才恍然驚覺這一點。
孟周暫停了片刻,目光在「演繹世界」中這條已經在死亡之域筆直向北延伸了三萬里的直線上停留了片刻,這才邁步繼續向前。
這一次,他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然後,他在三萬一千里這長一千二百里的橫截面中,找到了與深入死亡之域一千里、以及深入死亡之域一萬六千里一模一樣的波浪起伏的大地。
到這一步,孟周已經基本確定了一件事。
不過,為了將心中答案徹底坐實,孟周並沒有就此停步,而是繼續向北深入。
每往北深入一里,孟周心中的念頭便越發堅定。
一直向北深入了六萬里,孟周終於停了下來。
看著「演繹世界」中那條在死亡之域中一路向北深入六萬里的筆直長線,孟周心中「呵呵」笑了兩聲。
這條六萬里的長直線,斷成了均勻的、長一萬五千里的四段。
從上往下墜落。
當六萬里墜落到四萬五千里位置時,兩者寬一千二百里橫截面的信息重疊在了一起,自此往下一萬五千里之內的所有位置,都完全重疊。
繼續向下墜落。
四萬五千里與三萬里重疊,又與一萬五千里位置重疊。
自此,原本長六萬里的長直線,縮成了一萬五千里。
「這是讓我在這做周期運動呢。」
這一刻,孟周心中再無疑慮。
周期運動,又稱「鬼打牆」。
看上去自己深入死亡之域六萬里,可實際上,卻一直在一萬五千里範圍內周而復始。
那麼,問題來了……
「是這死亡之域只有隻有這麼大,卻被某種力量拉成了『莫比烏斯環』一般,以循環的方式,在有限的空間裡硬生生營造出了無限的長度。
沿著一個方向前進,便是周而復始的周期運動,一環接一環,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又或者,這死亡之域遠遠超出了一萬五千里,但卻被某種力量阻隔,讓人永遠只能在這一萬五千里的範圍內打轉,永遠都突破不了一萬五千零一里。」
既然已經知道這是一個環,孟周自然不會在這個方向徒耗力氣。
這一次出行,他的目標可不止這一處。
孟周決定快速折返。
五行遁,啟動。
孟周的身形消失在虛空。
「Duang」!
下一刻,孟周的身形再次出現。
狼狽的跌落在地,像是一顆被球拍狠狠的拍回桌面的桌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