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這三種職業會在自己完成「一階靈脈升級模型」之時邁出最後一步，孟周對此是有預期的，他對這個結果也沒有絲毫意外。

  在其他人眼中，自己為每個靈脈設計的升級陣法，就只是單純的陣法。

  惟有孟周自己知道，在這陣法的表象之下，融入了多少他自己的「私貨」。

  如此難得的機會，當然要將其價值儘可能的最大化。

  除了完成靈脈升級，並從中提煉出普適的靈脈升級規則之外，孟周還將對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這些職業的感悟也順帶著投入其中。

  結果證明，這是非常正確的一步，他不僅對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這三種職業有了更多的領悟。

  更重要的是，孟周藉此機會，將橫在這三種職業之前的最後一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這三種職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職業。

  這些變化，基本都在孟周的預料之中。

  真正讓他感覺驚訝的，是【靈師】這個稱謂本身。

  他原以為，這糅合了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三者而出現的新職業，必然又是一連串的問號。

  需得經他這位開創者命名之後，一連串問號才會變成清楚而明確的信息。

  對此，孟周有心理準備，卻也沒有太當回事。

  畢竟，這樣的經歷，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了。

  可實際的情況，卻著實讓孟周心中「咯噔」了一下。

  「居然不是問號？！！」

  「馭靈師、藥靈師這兩個職業就不說了，調靈師這個職業，卻是千真萬確是在我手中誕生的呀。」

  「在我之前，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調靈師』這個職業。

  而根植於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這三種職業之上的『靈師』卻已經存在。」

  「還真是奇哉怪哉！」

  這就相當於，在起著承重支撐作用的一樓都還不存在之前，二樓便已經存在；在沒有雞蛋之前，雞已經存在。

  乍看上去，這是非常違背常識的一件事。

  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孟周也遠沒到「這不是我錯了，必是世界錯了」的地步。

  在調整自己還是扭轉世界之間，孟周很果斷的做出了選擇，孟周以最快的速度將心中固有的一些觀念打碎，然後根據事實重塑。

  原本，孟周根據自己的經驗，習慣性的以為，複合型職業是由下往上的一個過程。

  馭獸師加傀儡師，合在一起是馭靈師；

  藥師加靈植師，合在一起是藥靈師；

  靈酒師、靈膳師，在此基礎上有了調靈師。

  自己對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這三職業的參悟，不過就是將這已發生的過程再次重複一遍。

  現在，經過打碎重塑之後，孟周的認識完全顛倒了過來。

  職業的發展，不是由下往上，而是自上而下的一個過程。

  「在這個框框裡面，很可能『靈師』才是源頭。」

  「而後，在此『源頭』的基礎上，分解出了馭獸師、傀儡師、藥師、靈植師、靈酒師、靈膳師……等等。」

  「當然，也可能是先分解出馭靈師、藥靈師這樣的職業。

  然後馭靈師、藥靈師又繼續分解，生出了馭獸師、傀儡師、藥師、靈植師等等。」

  「也只有這樣，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才解釋得通。」

  心中轉動著這些念頭的孟周，忽地一陣恍惚。

  而後，他意識到，這樣的念頭，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有過。

  很久以前，在面對繩結師與丹器符陣四道之間的關聯之時，孟周心中就曾升起過類似的感悟。

  當時，他主要是從「傳承」的角度來考慮的。

  這個思路，在這裡似乎同樣適用。

  「或許，『靈師』這個職業和『繩結師』一樣，也曾強盛煊赫，風光無限過，但終是敗給了時間，斷掉了傳承。

  除了世界，甚至都沒有人記得有過這樣一種職業。」

  「『畫師』的情況其實也類似。」

  「這些門檻過高、難度過大的職業，哪怕威力驚人，被湮滅在歷史中，被滾滾的時間洪流沖洗乾淨，這才是正常的。」

  「反倒是我和白芷，才是悖逆常理的。」

  「若用我倆的成功經驗去作為反證，反倒不合理了。」

  成為「靈師」之後，孟周心中，最大的一個感悟就是，「世界原來是如此的具有可塑性」。

  原本，還是馭靈師、藥靈師、調靈師的孟周，雖然已經能夠通過這些職業能力，對世界的某個方向、某個領域做些什麼。

  雖然，可供他施展的餘地已經非常開闊。

  但他的視野，他的能力，終究是因此受到了拘束。

  就像是有無形的屏障將本來完整的世界分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他能夠看到的、干預的，都是這一小塊一小塊的空間。

  而現在，這無形的屏障全部消失了。

  世界陡然變得空曠起來。

  空間和空間之間，不再是各自獨立，而是關聯成緊密的整體。

  可在感受到這種變化之後，孟周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要在這空曠自在的世界裡折騰出什麼來，他反而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慌。

  曾經，那些無形的屏障雖然人為的將完整的世界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空間，讓他無法認識全局，只能一小塊一小塊的去認識，去拼湊。

  這雖給了他限制，讓他受到拘束，可同樣也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那些無形的屏障，是阻隔，卻也同樣是台階。

  可現在，無形屏障全部消失了。

  阻隔消失了，台階也消失了。

  他必須一個人面對這個空蕩蕩的、渾不著力、也不知應該從何處著力的虛空。

  面對這樣空曠卻無處著力的「虛空」，一時之間，孟周連下一步應該往何處去都不知道，如何能不感到心慌。

  「這樣的職業，難怪會失傳，連個名字都不曾留下。」

  好在孟周也不是尋常的修士，他很快就收攝住了心神，將念頭再次集中在靈脈升級本身。

  而後，在不斷的實踐中，孟周開始慢慢體會到「靈師」的妙處。

  那是一種以前未曾體會過的揮灑自如，流動的地脈靈機，散布於靈脈各處的靈氣靈性，在他的調動下，就如同被牧羊人驅趕的羊群的一樣。

  ……

  完成三十六條一階靈脈的升級之後，孟周馬不停蹄的開始十二座二階靈脈的升級。

  二階靈脈的幅員範圍，超出一階靈脈許多，特別是被孟周選定的這十二座具備升級潛力的，靈脈範圍最少也在方圓六七百里。

  完成一座二階靈脈升級陣法的布置與一階靈脈升級陣法的布置，單是工作量上的差距，就有數倍甚至十倍的差距。

  而增加的，又何止是工作量這麼簡單？

  但孟周完成第一座二階靈脈的升級，也只花了不到一天半的時間而已。

  一切順利，沒有任何波折。

  一階靈脈升級之時，孟周是從青玄域的腹心區域開始，然後是中環區域，最後是外環區域，一圈圈往外繞。

  現在對二階靈脈進行升級，開始反了過來，從外往內繞。

  確定的十二座具備升級條件的二階靈脈中，有七座都位於外環區域。

  其中有三座，分別是碧血原、千島湖以及五彩嶺。

  其他四座，則都是才從妖獸手中搶過來的，還都是「無主之地」。

  ——雖然，從將生息其間的妖獸或殺或逐之後，這些靈脈之上，便迅速有修士聚攏而來。有的是為了有個休整落腳之地，有的卻是打定了常住下來的心思。

  但在獸潮還沒有爆發之前，青玄宗就已經說過，這些靈脈的所有權，不會按照傳統的「先到先得」，而是根據各方勢力在獸潮中所做貢獻的大小進行分割。

  至於貢獻大小如何界定，就是軍功。

  即便有人心中有不同意見，卻沒有人公開反對，成為所有人都默認的規矩。

  孟周升級的第一座二階靈脈，就是這樣一處「無主之地」。

  在他指揮青玄宗的修士有條不紊的做著升級前的布置準備之時，有許多修士在或遠或近，或安靜或激動的旁觀。

  雖然沒人真敢來到他身邊搭訕，但相比於他對一階靈脈進行升級布置之時，孟周也能明顯感覺出，空氣中瀰漫著更加躁動的情緒。

  「你們小心點吧，可別真鬧出什麼亂子來。」

  孟周難得的對一位來自執法堂的結丹修士傳音提醒。

  「前輩請放心，我們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布置，不會有亂子冒出來。」

  那位執法堂結丹如此回復，言語之間，透露著十足的信心。

  孟周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

  當這處靈脈的核心樞紐之地成功生出一片半徑達到十五里的三階靈地之後，孟周沒有絲毫流連，立刻將所有人召回飛船，而後便御使飛船遁離此地。

  至於這次升級如何像一枚炮仗般，給那些旁觀者，給整個青玄域帶來劇烈的震動，孟周卻壓根沒有關注，心思全部放在了下一站。

  「會長，您是如何做到的？」

  飛船在罡風層中疾馳，一眾符陣殿修士卻都以崇敬的目光看著孟周。

  終於，一位近期因為高強度、高效率的歷練才從突破成三階陣法師的修士忍不住問道，滿臉都是掩不住的欽佩崇敬。

  沒有對比，不知道厲害。

  此前，孟周主持對一階靈脈進行升級，全程無波無瀾，無驚無險。

  一眾符陣殿修士雖然早已心服口服，但終是差了一些。

  因為缺乏現實的對比，他們並不能真正理解，做到這一步有多難，需要多高的陣道造詣。

  現在，他們知道了。

  單就靈脈底子來說，剛才完成升級那一座，並不比升級前的三川塬更好。

  可最終的結果，若以三階靈地的面積來論，差距卻是兩倍以上。

  這效果就太直觀了。

  這對符陣殿修士的觸動就太大了。

  此刻，面對他們熱切的目光，孟周只是輕笑道：

  「沒什麼特別的，熟能生巧而已。」

  眾人對他這明顯敷衍的回答並不滿意，但也沒有人不開眼繼續詢問。

  不過，他們也沒有真的安靜閉嘴，他們選擇用另一種方式宣洩心中情緒。

  「會長，我能引薦兩個人加入職業者協會嗎？」有人問。

  「是職業者嗎？」孟周問。

  「當然。」那人回道。

  「那哪裡還需要引薦？直接去申請不就得了。」孟周道。

  「會長，我也想問問……」

  當飛船從罡風層中脫出，懸停在一座二階靈脈核心區域的上空之時，職業者協會已經多了一大批「准成員」。

  這些「准成員」，幾乎全部來自青玄宗。

  不知不覺間，青玄宗的職業者，有一大半頭上都多了個「協會成員」的標籤。

  之所以還有許多「漏網之魚」，絕不是他們不想進網，而是時間有限，只來得及發展這麼多。

  孟周相信，照此趨勢，都等不到這個月末，青玄宗的職業者，十之八九都會成為職業者協會中的一員。

  「這算是青玄宗把職業者協會收編了呢，還是職業者協會將青玄宗的職業者給吃掉了呢？」孟周心中如此想著。

  或許，在青玄宗看來，這是一種收編吧。

  孟周也不糾結於此，只要職業者協會在必要的時候能夠聽從自己的指揮，配合自己的行動就行了。

  這次靈脈升級，雖然出面輔助孟周的，全是青玄宗的修士，可職業者協會做出的貢獻卻也一點不少。

  別的且不說，布陣所需的大量陣旗陣基，有一大半就是職業者協會完成的。

  從十一月中旬開始，自己帶著符陣殿修士在青玄域各處「流竄」，握著可升級的火炬，將一座又一座靈脈點燃，根本沒時間製作陣旗陣基。

  完成這一切，支持他們始終有充足「彈藥」可用的，就是職業者協會。

  ……

  「終於卡點完成了。」

  十二月二十八，飛船再次轉回腹心區域，孟周一行人也將第十二座二階靈脈完成了升級，核心樞紐之地生出一片三階靈地，孟周心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