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意欲何為？
雖然孟周已經料定，青棠、青垚二人在冷靜下來之後，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但當他接到青棠發來的傳訊後，還是感到非常驚訝。
其中，最讓他驚訝的一段則是青棠為何緩和雙方關系所做出的努力，也可以說是犧牲。
青棠本人的言辭當然更加典雅隱晦，但在看到這些文字後，孟周腦海中自動翻譯成了更加直白，或許也更接近青棠本人說出這話之時的真實心態：「抱歉，我這兩天親戚來了，心情不好，沒有刻意針對你的意思。」
堂堂青玄宗老祖，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孟周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原諒她啦。
更何況，孟周本來也沒計較這些。
人家能事後特意發來一份傳訊說明此事，已經非常讓人喜出望外了。
當然，青棠的傳訊遠不止這麼一點內容，這只是許多內容之中很小的一部分。
她另外還著重說明，經過她與青垚的討論決定，將會把符陣殿中最得力的十餘位修士安排過來，幫他打下手。
在他對青玄域靈脈進行升級的這段時間，這些人都任憑他的差遣驅使。
此外，一應材料所需，全都可以交給他們去籌集，執事堂，乃至整個青玄宗都會全力配合。
孟周當然這些條件背後真正的用意，看似慷慨大度的背後，卻是青玄五老最不能舍掉的核心追求。
不過，即便孟周洞悉了這一切，面對青棠提出的這些條件，孟周還是欣然笑納了。
說到底，青玄五老和他之間，沒有任何仇恨，無論過去，現在，乃至於將來。
彼此之間，並不存在根本性的、無法調和的矛盾——譬如道途之爭，又譬如核心利益的矛盾等等。
至於之前與青棠青垚二人言辭口角之上的那點機鋒往來，若這都能被歸納為矛盾仇怨的範疇，那青玄五老得先內訌八百回。
對於當事人來說，這不是矛盾，而是彼此交情的見證，是軼聞，是事後談論彼此都能會心一笑的趣事。
若連這樣的肚量胸懷都沒有，基本活不到練氣境結束。
即便天賦卓絕，出身顯赫，在五域這樣的環境中，最多最多，也就止步於築基頂天了。
所以，孟周並沒有因為與青棠、青垚有了一次不愉快的談話而患得患失。
他用了兩天時間，將「演繹世界」中所有關於青玄域各處靈脈煞脈的信息單獨剝離了出來。
——借著這次妖獸之患的東風，再加上孟周現在所站的高度，隨便一兩句方向性的指引，落到某個具體勢力的頭上，效果都遠超一次「內幕信息」，從明心閣改組而來，本身就具備強大潛力的長樂商會更已在悄然之間成長為巨無霸——藏在水面之下的那種。
其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還沒有藏起來的十分之一，卻同樣已經是一股諸多新興勢力中不可小覷的一支。
因為青玄域正在遭遇獸潮之患，各種變化最為頻繁，幾乎隨時隨刻都有新人在崛起，舊人在沒落，相比於其他四域每半月通過靈蓮分身傳遞一次信息，長樂商會每五天就會進行一次信息實時更新。
而這還不是結束。
因為實時更新的信息雖然增強了時效性，但因為時間太短，很多信息也就流於表面，過於淺顯，不排除存在刻意誤導掩飾的內容。
但沒關係，長樂商會對各種信息的收集和觀察不是一次兩次，而是長期的。
隨著時間的變長，觀察的深入，那些最初流於表面的淺顯內容，會在後續更新中不斷深入，直至深入骨髓，觸及本質的地步。
因為這樣的條件，孟周對青玄域轄境內一二階靈脈、一二階煞脈的信息了解都非常透徹。
包括那些位於外環區域，前不久還遍布各類妖獸的所在。
對長樂商會來說，青玄域內最大的盲區只有四個，三座三階煞脈，以及青林峰這座三階靈脈，也是青玄宗山門所在之地。
不過，三座三階煞脈的情況，有孟周本人獲得的大量第一手資料，這比任何信息都要來的詳實可靠，再加上馭靈軍中，現在幾乎所有的職業者都在明南老祖的號召下成為了職業者協會的一員。
雖然這種程度的結合還遠沒到可讓彼此交心的程度，但通過這個途徑，補全天祁山、烏蒙海、黑澤原的信息，並進行實時更新已經不難。
至於青林峰，除了青棠、青垚幾人閉關的洞府他沒有貿然窺探之外，對擁有「通明月鏡」這等手段的孟周來說，同樣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這一年多的靜修期間，孟周就利用閒暇業餘時間，通過「通明月鏡」的輔助，將「演繹世界」中幾乎一片空白的青林峰區域徹底補全，與周邊區域完美融合在一起。
擁有這樣的便利，孟周要單獨調出「演繹世界」中靈脈煞脈的部分，自然輕而易舉。
這海量的、龐雜的信息，直接在「演繹世界」的旁邊形成了一個青玄域轄境內的、靈脈煞脈地形地貌詳圖。
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某個具體的靈脈之上，與之相關的信息，根據關聯的緊密程度，源源不斷、井然有序的流入他的心中。
他心中立刻建立起對這處靈脈的直觀認識。
包括靈脈的範圍，地形地貌，地脈性質，靈氣偏向，山水川澤的占比，自有修士開發以來，彼此之間的相互影響……等等等等，包含了他能想到的一切，還有他一時間沒有想到，但信息中卻詳細體現出來的。
不僅靈脈，煞脈的情況同樣如此，只不過，相比於靈脈，信息的詳盡程度上稍有欠缺，但這已經足夠在孟周腦海中還原出一個清晰的煞脈輪廓。
孟周的意識在一個又一個靈脈、煞脈之間跳躍，海量的信息也在他心中切換跳躍，浩瀚龐雜，事無巨細，卻一點都不顯得繁亂。
有那麼一瞬間，孟周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掌握的全知的能力。
孟周用了兩天時間，就對「演繹世界」中相關信息進行了全新的歸納和演繹。
……
兩天後，在得到「岐黃子」的應允後，一行十餘位候在齊雲峰外的修士通過一條洞開的白雲通道，來到齊雲峰頂，看到了那位久聞其名，終於一見的身影。
「前輩！」
「前輩！」
「前輩！」
「……」
眾人紛紛上前見禮。
「岐黃子」略微點頭，目光落在位於最前排的三人身上。
這三人是此行十餘位符陣殿修士中，僅有的將職業水準達到三階層次的三位。
兩位三階下品陣法師，一位三階下品符陣師。
不過，其他人也都不差，清一色的二階上品陣法師，甚至是二階上品的符陣師。
盯著三人看了一會兒，似乎在評估他們的水準，而後，「岐黃子」才問道：
「該做什麼，青棠道友都給你們交代清楚了吧？」
三人齊聲道：「是。」
「岐黃子」點頭：「那好，咱們這就開始吧。」
眾人聞言，齊齊一震，當前三人更是看向「岐黃子」，直接問道：
「咱們這就要出發了嗎？咱們第一站去哪裡？」
三人臉上，都有些躍躍欲試的神色，其中，又屬那位三階下品的符陣師表現最為明顯。
「岐黃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問：「你有什麼想法？」
被當面詢問，符陣師略微遲疑了一下，道：「……是。」
「說說看。」
「晚輩認為，要進行升級的靈脈不少，不僅有一階二階的不同，即便是同階靈脈，具體處理起來，也必然不同，就如同翠玉湖和三川塬一樣。
而不同的處理情況，有的更難，有的更簡單。
有的雖然簡單，卻能給我們許多有用的啟發，或者有不少其他靈脈遵循相似的規律，積累的經驗在其他靈脈的升級中同樣有用。
有的雖難，卻只是單純的，技巧上的難，並不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收穫，對其他靈脈的升級也不能提供多少有益的參考。
我的建議是，在正式行動之前，我們應該對青玄域內所有需要升級的靈脈進行一次整體的難易評估和方案概括。
然後再制定具體的升級路線，這樣不僅效率更高，我們也能趁此良機，獲得更多有益的經驗。」
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分享出來以後，符陣師巴巴的看著「岐黃子」，就像是舉手回答了問題的三好學生等待老師的誇獎點評一樣。
「岐黃子」先是點頭，緊接著又搖頭。
「想法不錯，思路也很清晰，不過，咱們不需要這麼麻煩。」
說著，他將一枚玉簡遞到已經變得一臉茫然的符陣師手中，道：
「要做的事情，我全都錄在了這枚玉簡之中，你們照此執行即可。」
符陣師神識掃了一眼，震驚得結巴道：「這……這……您……您不跟我們一起？」
「是的，沒這個必要。」「岐黃子」點頭。
「可……可是……」符陣師結巴著，思緒繁亂的他，已經不能正常的組織語言了。
「岐黃子」正色道：
「沒什麼可是，你們或許有疑惑，我也管不著，但既然青棠將你們調過來，你們就必須嚴格聽從我的命令，要是做不到，那你們就打哪來回哪去吧。」
符陣師站在那裡，手裡捏著玉簡，似乎不知如何應對，旁邊兩位三階下品陣法師見同伴表現如此不堪，都忍不住各自施了一些手段。
下一刻，符陣師在一陣無法控制的激靈感中清醒過來。
他的眼神恢復清明，看向「岐黃子」，道：
「前輩，您的計劃和我們的思路相差太大，我不敢做主。
必須先請示老祖，經他們同意之後才可施行。
不然，請恕晚輩不敢奉行。」
「岐黃子」揮了揮手，催促道：「那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請示……哦，伱記得告訴他們，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就安排人自己搞。」
剛轉過身去的符陣師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
沒過多久，這枚玉簡就出現在了青棠、青垚二人手中。
兩人輪流將玉簡中的信息看完，都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青棠看向依然還在沉思的青垚，一指滲入識海的勁風將青垚驚醒，面對青垚略帶責備的眼神，青棠直接問：
「你覺得如何？」
青垚沒有回答，只是搖頭嘆氣。
青棠不滿道：
「你搖頭嘆氣做什麼？倒是回我話啊。」
青垚點頭，卻在開口回答之前，再次嘆氣搖頭一番，這才道：
「我現在真的想學那明南，也加入職業者協會看看。」
青棠驚訝道：「有這麼誇張？」
青垚點頭道：「就是這麼誇張。」
在青玄五老之中，青垚的陣道造詣是最高的。
也正是如此，他最能判斷出這枚玉簡的價值。
見青棠依然有些不信，青垚道：
「其他說起來標準沒那麼明確，我就說個最簡單的，咱們早已對青玄域內那些可升級的一二階靈脈做過統計，結果你應該還記得吧？」
青棠點頭。
「一階靈脈有多少具備升級成二階靈地的潛力？」青垚問。
「二十八座。」青棠道。
青垚點頭：
「可這玉簡中，有三十六座。
咱們統計的具備升級潛力的二階靈脈，除翠玉湖、三川塬之外有七座，而這枚玉簡中，有十二座，這麼明顯的差距，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你再看看，這枚玉簡已將所有待升級的一二階靈脈的升級方案詳細的規劃了出來，具體到每個陣基陣旗的煉製方法，材料選擇，應該布置於何處。」
說到這裡，青垚輕輕搖頭，臉上卻是嘆服的神色。
「知道這背後的意味有多恐怖嗎？
你可要知道，直到現在，咱們也只是有了大概的思路。
具體某個靈脈的升級方案，難產至今，必須在實踐中不斷摸索，這就是差距！」
「那些陣旗陣基，還有那些材料，你若仔細看看，還會有更驚人的發現。」
聽青垚如此說，拿著玉簡的青棠也忍不住將注意力集中在青垚所說的那些方面。
從她神色的變化就可以看出，她的注意力正在一點點被玉簡中的內容牽動，牢牢地吸引。
許久之後，青棠的目光艱難的從玉簡上移開，看向青垚，驚訝道：
「那些陣旗陣基，似乎有很多都是相同的，不同的靈脈升級方案中，卻有大量陣旗陣基是一樣，這似乎……與符陣殿的布陣思路不一樣？」
青垚點頭道：
「確實不一樣，大不一樣。
很多東西我也只是有些淺淺的領悟，但我卻可以說，這對陣道是個顛覆性的改變。
其他的且不論，只說一點，符陣殿修士根本不需要去現場，只需要根據這枚玉簡中的信息，多熟悉幾次，就能快速製作出符合玉簡方案需要的陣旗陣基。
而且，還會越來越熟練。
我已經有些忍不住在符陣殿推行這套思路了，只要他們掌握了其中精髓，符陣殿的效率將提升數倍！」
青棠輕輕點頭，若有所思道：「這個思路，似乎並不局限於符陣殿，丹器殿似乎也同樣適用？」
青垚點頭，嘆道：「這就是最可怖的地方。」
青棠繼續道：「我還發現，在不同的靈脈升級方案中，妖獸材料的消耗，占比都超過九成。
而在妖獸材料中，一二階的妖獸材料以及三階大妖的材料，也都有個比較固定的比例。
這似乎，並不是巧合？」
青垚拍腿道：
「這當然不是巧合，這就是對方刻意而為。
目的也並不難猜！」
青棠點頭。
因為這場獸潮，妖獸材料收穫了不知多少，若非執事堂兜底，妖獸材料的價格早就爛大街了。
而非妖獸材料的價格卻居高不下，且數量非常稀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