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反噬
聽了「岐黃子」的示警，青鋒神色一凝，道：
「有危險？」
「岐黃子」點頭。
青鋒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卻問出了一個讓「岐黃子」非常錯愕，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有多大？」青鋒問。
「什麼？」「岐黃子」似乎有些不理解。
「危險有多大？」青鋒再問。
「額……」「岐黃子」有些遲疑，似乎有些拿捏不定。
「可到了瞬間致人於死地的程度？」青鋒再次發問。
「額……應該沒到。」這一次，「岐黃子」終於給出了一個含糊的答案。
青鋒點頭，「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想試試。」
Emmm……
「岐黃子」有些被青鋒的腦迴路搞短路。
說完這話後，青鋒再次轉身看向水鏡，將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其中。
青燁則已經來到了「岐黃子」身邊，低聲道：「道友可否退得更遠些？」
什麼意思？接下來，難道是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讓我看的？
「岐黃子」一臉疑惑的看向他。
青燁低聲解釋了一下，「岐黃子」這才恍然。
果斷選擇後退，在青燁的視線中，「岐黃子」的身形迅速化作一個小點，然後在他視野里徹底消失不見。
青燁：「……」
這是腳底抹了油嗎，好歹樣子要做一下吧！
嗯，對「岐黃子」來說，確實沒有做樣子的必要。
他也已經想明白了，剛才青鋒在青棠準備上前之時主動請纓，應該也是預見到了什麼。
危險預警這樣的能力，雖然稀少，卻也並非他一人獨有，青鋒或許就擁有類似的手段。
可能在效果上還有些模糊，所以才會在她出聲提醒後再次確認一次。
這也是他在明知道有危險，但還是敢於強行硬試的真正底氣，並不是真的不怕死。
當然，即便如此，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淡定自若的面對，非超凡的勇氣而不可為。
除此之外，他的底氣還來自於兩方面。
一個就是青燁、青湛、青棠、青垚四人。
另一個，則是來自於「岐黃子」，因為他是個藥師啊。
他們現在，就像是要冒險捅一個馬蜂窩，在已經確認不會當場被蜇死的前提下，當然要先確保「岐黃子」這個藥師被蜇到。
「你們考慮得還真周到。」
身在數十里之外的「岐黃子」心中如此想到。
數十里的距離，並沒有影響到他對現場的關注。
甚至，身在此處的他比與其他人站在一起還更方便了些。
他根本不需要通過水鏡觀察，而是藉助通明月鏡，直接將祭壇周圍一切納入視野之中。
比藉助水鏡觀察看得更加透徹全面。
不過，就在青鋒再次催動陣盤，對離恨神像虛影進行回溯之時，「岐黃子」果斷停止了通過通明月鏡觀察祭壇周邊情況，而是將目光重新放到青湛施展的水鏡之上。
在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危險的情況下，能不直視還是不要去直視的好。
水鏡影像中，再次啟動的陣盤，已經再一次將離恨神像虛影從時光痕跡中「撈」了出來。
陣盤再一次「浸沒」在離恨神像虛影所在的範圍之內，陣盤不出所料的再次加速朽壞。
而且，朽壞的速度，比之烏蒙海那一次，還要更快。
「岐黃子」皺起了眉頭，「難道是我之前想簡單了，這朽壞的速度，並不是因為收割周期的不同？」
他一邊看著，一邊目露思索之色。
就在這時，他眼神忽然一凝。
似乎錯覺，就在剛才，朽壞速度本來就已經很快的陣盤，忽然又有了一個突然的加速。
下一刻，「岐黃子」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凝固。
此刻，時光影像中，離恨神像虛影已經將香爐中的「諸色寶石」全部打撈了出來，並將一部分吸食，另一部分則被它收藏起來。
就在這時，離恨神像的三首之中，那張面目猙獰，五官、眼神全被極致的仇恨浸沒的臉，忽然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原本被極致仇恨充斥，再無其他的雙眼，忽然多了一些奇異的神采。
然後，這雙眼睛輕微轉動，目光鎖定在了回溯圓光陣盤之上。
它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陣盤，穿透了水鏡，直接盯上了操縱陣盤的青鋒。
那已經被濃郁得有如實質的恨意之相，頃刻之間，恨意變得更加濃郁了。
「呵——」
只見那恨意之相似乎張嘴吼了一聲，懸在祭壇上方的陣盤瞬間碎裂成齏粉。
同時化作齏粉的，還有青湛施展出來的水鏡。
一切說來很長，其實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在發現離恨神像的眼神出現異常變化之時，青鋒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斷線」的準備。
但還是太快了，也可以說是他的反應太慢了。
「嘭——」
「嗡——」
等他念頭才想起做出反應之時，陣盤、水鏡皆已破碎。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聽到了一聲仿佛連心肝都要震碎的碎裂之聲。
而後是仿佛要將所有人的識海神魂都震散成一鍋漿糊的持續嗡鳴。
遠在數十里之外的孟周，心跳都驟然加速，腦瓜子也是嗡嗡的亂響。
青鋒、青燁等人所在區域，也出現了奇異的扭曲。
這可是在通明月鏡的視野下，自從掌握這項能力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仿佛幾人正身處在忽然而起的沙塵暴的正中心。
就在這時，仿佛利劍出鞘一般，一股極致鋒芒凌厲的氣息從青鋒身上擴散開來。
而後，只見青鋒頭頂出現一柄緩緩旋轉的長劍。
隨著長劍緩緩旋轉，在青鋒周圍形成一個奇特的鋒面，宛如一面無形的盾牌，將那忽然而起的劇烈風暴抵禦在外。
這奇特鋒面在形成的瞬間，便迅速擴大，將早已站在青鋒身周的四人覆蓋在內。
隨著這奇特鋒面將「青玄五老」全部囊括其中，不僅體型變得更大，質地似乎也上升了一個台階。
原本只是勉力支撐的奇特鋒面，一下子站到了上風口，那股因和離恨神像虛影的一顆腦袋異常一嗓子吼出來的席捲心靈的颶風，就這麼被反向壓了下去。
而這股力量並不持久，因為就在回溯圓管陣盤化作齏粉的瞬間，離恨神像虛影便已經消失不見。
也就是說，就在青鋒等人抵擋支撐之時，離恨神像虛影已經離開。
後面發生的一切，他們不過是在和一道「聲音」傾力相爭。
「……」
通明月鏡中，那奇異的扭曲已經消失，視野中，青鋒等人所在區域重新恢復正常。
雖然因為後退得太遠，沒有被直接覆蓋，只是餘波波及，孟周心中依然難以平靜。
「這就是四階的手段嗎？」
「這只可能是四階的手段！」
……
「道友。」
青燁有些虛弱的聲音遠遠傳來。
孟周趕緊撫平心中波瀾，抬眼看去，一艘飛船已經快速接近過來。
孟周身形化作一道虹光，遁入飛船之內。
一眼過去，五人的狀況他便已經瞭然於心。
此刻，控御飛船之人變成了青垚。
狀態最好的就是他，還有就是青棠，剛從「暴風圈」中出來的兩人，狀態都非常好，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可以說，現在的他們，比之尋常時候，狀態還要好很多。
青垚控御飛船，而青棠則在同時對青湛、青燁、青鋒三人進行治療。
也不知道她使用了什麼手段，淡淡綠色的光芒將三人覆蓋，讓三人看上去就像是自內而外散發光芒的人形螢火蟲。
而在這樣的手段下，青湛、青燁二人的狀態迅速好轉，受傷最重，面無血色的青鋒情況也得到了控制。
「都說玄直是青玄宗最天才、水平最高的藥師，這是沒將青棠算進去吧。」孟周心中如此想。
不過，這似乎也很合理，作為青玄宗五位老祖之一，青棠當然不可能與小兒輩一起論高低。
通過簡單的目診，孟周也基本確診了三人的傷勢。
青湛、青燁二人的傷勢，基本都在肉身層面。
整體上，青湛的傷勢更重，渾身氣血都在不穩定的波動。
這不僅是水鏡之術被強行擊破帶來的反噬，還有對方乘勝追擊，「傷口上撒鹽」帶來的二次傷害，傷勢深入骨髓。
而青燁的情況就要好一些，不過，在孟周想來，若是可以，青燁一定願意與青湛互換一下。
因為青燁傷到的是一雙眼睛，此刻的他，雙目緊閉，眼角有明顯的裂紋，兩條長長的血線清晰無比。
「沒給徹底震瞎吧？」孟周忍不住心中嘀咕。
在淡綠光芒的籠罩下，青燁的雙眼皮，以及周邊肌肉不時便不受控制的顫動一下。
對他來說，痛都是小事，更難受的是癢，難以忍受、無法控制、深入心靈的那種奇癢。
關鍵是他最好的應對就是忍受，儘量不要做任何干擾的舉動，因為這很可能讓他破相。
比如，眼睛恢復了，卻成了一副鬥雞眼。
這比殺了他都還要更加令人難受。
所以，只能忍耐。
不過，相比於青鋒來說，無論是傷勢遍及周身、深入骨髓的青湛，還是一雙眼睛差點瞎掉的青燁，都只是輕傷。
單論肉身層面的傷勢，比青湛、青燁兩人好很多，關鍵在識海神魂層面。
就在這時，同時負責著三人肉身傷勢的青棠求助道：
「道友，青鋒神魂傷勢頗重，還望相助！」
「好。」孟周很乾脆的就答應了下來。
心想，青棠的藥師造詣應該也只是勉強達到了三階上品的程度，雖然比玄直更高，但也高得有限。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識海神魂，乃是一個修行者最私密的領域，若非萬不得已，絕不可能求助於人。
至於他的藥師造詣，有成功治療合歡老祖慕含玉這個事例在前，是沒有人會質疑的。
應承下來之後，孟周徑直來到青鋒身邊。
他伸手按在青鋒額頭，就在他神識想要探入青鋒識海之前，還感受到了一下輕微的助力，似乎並不想讓他進入。
不過很快，這層阻力就消失了。
孟周的神識很快便探入青鋒識海之內，看到了一個異常「乾淨」的識海。
乾淨得過於空曠。
整個識海，空空蕩蕩，只有一柄長劍懸浮在中央。
劍鋒朝上，劍柄在下。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柄長劍，就是此前見過的、那出現在青鋒頭頂的那一柄。
剛開始，孟周心中還有些疑惑，「神魂呢？」
他下意識的將這柄長劍當成了一件本命法寶，或者別的什麼可收納進識海之中的重寶。
不過，很快，孟周就反應了過來。
注意力完全鎖定在了這柄長劍之上。
就在他注意力集中在這長劍之上時，這長劍明顯顫動了一下，被收斂的魂力波動從劍鋒上擴散而出。
「這就是青鋒的神魂啊！」
雖然，神魂保持人類形態是絕大多數修士的選擇——而絕大多數時候，這並不是修士主動的選擇，而是在練氣突破築基，識海開闢，神魂形成之時的自然趨勢，就如同誰往下走一般自然。
但也有極少的情況，能夠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窗口，將神魂變成其他形態。
比如他的魂潭，又比如面前這柄魂劍。
仔細打量這柄「魂劍」，孟周發現了細密的裂紋。
這裂紋從劍尖開始，如蛛網般密集，越往下方的劍柄處，裂紋便越少，也越隱晦難覓。
直至劍柄上兩三寸處，裂紋這才徹底消失不見。
孟周就這麼認真的打量，他倒是不急，「魂劍」卻是再也忍耐不住了。
只見裂紋長劍輕輕震顫，青鋒的意念直接刺入孟周心裡。
「還沒看夠嗎？」
意念如利劍出鞘，冰冷而鋒利。
孟周安撫道：「別急別急，這就來……你也不要催，治療之前，總得容我先仔細檢視一下不是。」
交流之間，一道道光芒已經憑空落下，如同一個個光芒的化作的劍鞘一般，套在青鋒的魂劍之上。
這是宗師級愈魂術的顯化。
或許是不太適應，第一次套上去的時候，魂劍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輕顫了一下。
「舒服吧。」孟周調侃道。
魂劍一動不動，沒有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