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診治慕含玉,在將致她於瀕死之境的傷勢從其神魂體內拔除之後,便化作一道灰黑光芒欲要遁出其識海。
好在孟周眼疾手快,趕在其遁出慕含玉的識海之前,將其抓住了。
化作了一顆小小的、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灰黑色石子。
但孟周當然知道,這顆石子一點都不普通。
它不僅可以自由出入識海,專門針對神魂,還能致慕含玉這樣老祖級人物於瀕死之境。
這引起了孟周極大的興趣。
在得道此物之初,他花了不少時間研究此物。
卻始終沒有什麼收穫。
直到他冒險用神識探入其內,這才有了一個極大地發現。
在這顆石子的內部,他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氣息。
而仔細回憶,他也知道了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此前,他以「葛平」身份診治病患,因為病患數量太多,他不耐煩一個個去慢慢診治,加之彼時「葛平」天才藥師之名已然逐漸深入人心,他也就可以將手腳放的更開一些。
他用在他參悟之下新誕生的一項天賦「春雨」對數百病患進行集體診治。
不僅治人,同樣治獸。
許是因為這種診治太過密集,又都處在「春雨」覆蓋之內的原故。
患者處在「春雨」的不斷沖刷之下,其體內的邪氣、病氣、毒氣等一方面被從體內強行驅逐,另一方面它們又無法向身外擴散揮發。
在這樣一種特殊的環境下,最終凝結成實質從一個個病患修士、妖獸體內析出,孟周將之收集了起來,還特意給它們取名為「牛寶」。
因為受過他診治的修士和妖獸足夠多,這東西也很是攢了不少。
此物來歷奇特,若落在尋常結丹手中,怎麼也算得上一件特別的寶貝,必要時候甚至是可以用作殺手鐧的那種。
可惜,自從被放進靈葫空間後,孟周就沒再把它們取出來過。
隨著這段經歷逐漸遠去,修為步步高升,孟周幾乎都快忘記了它們的存在。
此刻,當他神識探入這顆灰黑色的、看似普通的石子深處,感受到了一股與「牛寶」類似,但卻又更加精純的氣息。
這當即便讓他心中生出一股似曾相識之感。
而後,經過一番快速的檢索,他很快就從記憶中找到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源頭。
他當即不假思索,便從靈葫空間中取出一顆「牛寶」,與這枚灰黑石子放在一起。
然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它們就像是兩塊緊挨在一起的磁鐵一般,緊緊的貼在了一切。
探究之後發現,這種吸力是從那枚灰黑石子之上傳出的。
「它在吞噬!」又觀察了一陣之後,孟周更進一步得出這樣的結論。
隨著一顆與之緊挨在一起的「牛寶」消失不見,這顆灰黑石子外觀沒什麼變化。
還是那個顏色,還是那個大小。
但若將神識探入其內,就能發現,那種與「牛寶」似是而非,但又精純了許多的氣息變得更多了一些。
此後,在孟周不斷的「餵養」下,「牛寶」數量一天天減少,這枚灰黑石子內的氣息卻是越聚越多。
即便其吞噬「牛寶」的能力並不是太快,時至今日,也有大半儲藏融入到手中這顆小小灰黑石子之中,其內氣息也越聚越多。
打量著手中物品,神識探入其內,孟周有種感覺,其內積存的氣息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孟周又取了一顆「牛寶」,將兩物緊挨著放一起。
下一刻,孟周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掌中這顆「牛寶」,隨著與灰黑石子緊貼在一起,就像是被插入了一根吸管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很快就消失不見。
速度比此前的緩慢吞噬快了何止十倍!
與此同時,孟周發覺,掌中這顆灰黑石子,原本顯得暗淡尋常的外觀,有了些微不可查的改變。
似乎,多了些光澤。
很快,更多「牛寶」被孟周取出,甚至不再是一顆兩顆的取。
考慮到其快速的吞噬能力,一次五六顆「牛寶」從上下左右各個方向,將灰黑石子包裹其中,並迅速收縮變小。
在這過程中,其表面光澤也越發明顯起來。
到了最後,當靈葫空間中最後一顆「牛寶」也被其吞噬,這枚剛獲得時只是灰黑色的石子,已然蛻變成了一顆顏色沒變,卻更加賞心悅目的寶石。
表面居然有著一層仿佛塗蠟一般的乳色光暈。
當灰黑石子變成這樣一顆寶石之時,孟周心中再次被狠狠觸動了一下。
又一股強烈的既視感襲上心頭。
「我似乎見過。」孟周心中如此想著。
他再一次快速檢索起自身記憶,很快,孟周便再次鎖定了這種熟悉感的源頭。
在天祁山隱蔽的山腹空間內,在烏蒙海黑暗幽寂的深深海溝中,在黑澤原廣漠的沼澤地之下,在藏於此三地的神秘祭壇之上,通過時光回溯,每隔一定年限,離恨神像虛影便會降下虛影從香爐中撈出一批「寶石」,這些寶石的顏色各種各樣。
大多都是色彩絢麗,光華奪目,卻也有一些是相對那麼不起眼的。
既不受離恨神像虛影本身的青睞,也沒有惹眼的外觀。
其中,就有這種「灰黑色寶石」的身影。
而且,這種「寶石」並不是每次都有,有時會有,有時沒有。
在三個祭壇香爐中,這類「寶石」的產量是偏少的。
隨著這些記憶浮上心頭,孟周心情極為震動。
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慕含玉的瀕死重傷,居然還能和這隱秘的祭壇香爐扯上關係。
「離恨教潛藏在合歡宗的修士暴起發難,幾乎將慕含玉徹底弄死。」
「不僅僅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更重要的還是藉助了特殊的手段。」
「我以前就曾有過猜測,這祭壇收集的,應該是恨意、怒意、殺意之類虛無縹緲的力量。」
「它們的共同特點就是全都誕生自念頭心靈,且偏負面。」
孟周又看著手中這枚灰黑色「寶石」,聯想到其與「牛寶」之間的關聯反應。
「若是按照以前的猜測,這種『寶石』,莫不是源自於心靈中的病氣?」
「心靈層面存在病氣嗎?」孟周忍不住心中這般想著。
不過很快,一個個形象就在他腦海中浮現。
偏執,病態,潔癖,頹喪,強迫症,精神病……
這些似乎都可以歸類到「心裡有病」的範疇內。
真要深究起來,「心裡有病」的修行者似乎也不在少數。
而且,特別的是,隨著修為的提升,修行者的力量、神魂或許都在變得越來越強大,但「心裡有病」這點卻並不會有絲毫改善。
反而會隨著修為提升逐漸放大的趨勢。
而在修行界的共識中,也從來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怪癖嗎,越強大的人性格越怪,行為越邪,這甚至已經深入到了所有修行者的認知之中。
這麼一想,這種寶石出現在祭壇香爐中,似乎也很正常了。
琢磨了一陣這種「寶石」的誕生源頭,孟周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件事本身。
「當初,那位潛伏在合歡宗的離恨教修士暴起發難,使用的應該就是這樣一枚『寶石』,姑且稱之為『病氣寶石』吧。」
「慕含玉雖然因此神魂受到了重創,但憑著她自身的修為,道侶陰攸宜的及時助力,終是沒有徹底隕落。
雙方反而開始了『拔河』。」
「在這過程中,慕含玉的狀況雖然沒有好轉,但這枚『病氣寶石』中的奇特力量卻是在逐漸消磨的。」
「這麼說來,即便我不出手,只要兩人繼續保持當時的狀態,只要不出現意外,慕含玉大約也能夠好轉。
有狀態完好的陰攸宜持續的輸出補充,或許再等個十年八年,等『病氣寶石』中的力量被徹底消磨耗盡之後,他倆在這場『拔河』中應該就能結束勢均力敵的狀態,一點點走到上風口。」
「……嗯,不過,也不一定,沒了強大的實力做後盾,在自身神魂就是兇險角力戰場的情況下,慕含玉能夠強撐一兩年,但並不一定能撐上十幾年。
只要她的心氣一瀉,陰攸宜再怎麼用力,也都無濟於事。」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的孟周,將手中這枚「病氣寶石」收了起來。
這枚「病氣寶石」的出現,讓孟周基本確信,在合歡域內,很大可能也有神秘祭壇的存在。
將諸事處置完畢之後,孟周心中開始盤算起自己的事情。
修行之事,已經過了突飛猛進的階段,現在進入到了穩紮穩打的階段。
橫向對比,修行效率依然遠超其他修士,但與以往的自己相比,就慢上許多。
這是他必須接受適應的節奏。
而現在已經是八月,後年四月,距今只有不到兩年時間,就是青玄宗的百年大慶。
而那時,他的修為也只是比現在多了些積累,但還是在結丹六層,距離下一層還早。
既然已經知道這場百年大慶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慶典,背後很可能有別的事,孟周覺得有必要多做一些準備。
那麼,在這不到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中,自己能夠做些什麼呢?
將精力投入到哪個方面,能給自己帶來最豐盛的回報呢?
孟周仔細思考起來。
首先,他將那些常規法術、攻擊防禦這些方面的強化撇在了一邊。
他雖然自從結丹之後就從來沒有將心思專注在這些方面。
但憑著築基階段打下的豐厚底子,這些都隨著他突破結丹化為了他天賦的一部分,隨著他修為的提升、實力的增強,自然而然的水漲船高。
所以,在這些方面,哪怕他幾乎沒花什麼心思,但卻並不差。
他甚至自信,即便只藉助常規手段,不使用任何特別招式,都能輕鬆力敵結丹七層的修士。
稍微加把勁,結丹八層也很難在他手中討到便宜。
若是手段盡出,別說結丹九層,便是站在結丹巔峰層次的老祖級修士,他也絲毫不怵。
而面對他們,多掌握一兩門常規手段,助益微乎其微。
而後,孟周又將繩結之術、劍術這兩塊排除在外。
不是它們不強,實在是他行事太猛,已經將它們雙雙推到了三階層次的極限。
在繩結師以及劍道不作出根本性突破之前,在這兩方面他也很難再有突破性的進步。
並不是說他不能開發出新的繩結之法、劍道劍術,而是不可能在天象演繹、時光編輯、無界劍域、光陰流水劍這些成果的基礎上更上一個台階。
孟周就這麼不斷尋找,不斷排除。
……
九月初五,下午。
修為進度+165,結丹六層2290/1萬;
三階春水經+3300,宗師14.52萬/24萬;
玄龜負碑真功+3300,宗師13.35萬/24萬。
結束這次閉關後,孟周只是稍微花了些時間將這一次閉關所得梳理掌握,便再次沉浸在對下一階段修行方向的尋找之中。
他先是將自身從修行以來,所修行的每一種技能、每一條道路,涉及的每一種方向都進行了一一復盤,而後又被他一一否決。
當然,也不是說全都看不上,而是要麼性價比不夠,要麼一兩年的時間很難出成果。
對他現在想要一個「既短平快,又高性價比」的需求有所衝突。
梳理完自身,孟周開始將注意力放在靈葫空間中那些儲存之上。
隨著時間的積累,靈葫空間中的儲存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雜。
很多東西就像是那「牛寶」一樣,本身是有著特殊價值的,但時日久了,在他心中的排序也越來越靠後,和忘記了差不多。
但能被他看中,收入靈葫空間的,卻沒有一件是無用之物。
孟周希望從這些物品中得到一些啟發。
又過了數日,臨池水榭中。
一壺沸水在咕嘟嘟的想著,盤坐在蒲團上的孟周卻沒有提壺沖茶。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身前桌案上的幾件物品之上。
一個巴掌大的漆黑小人。
兩枚玉簡。
這個小人不是別物,正是晏莊身上拔下來的那件讓他感覺頗多古怪的神魂甲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