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拉偏架?
就在馭靈軍的結丹修士杜成從烏蒙海出發,前來五彩嶺之時,黎文昌也正與傀儡師分會的會長施懋一起來到五彩嶺。
他們所做之事,也頗為相似。
杜成是來給五彩嶺的軍功兌換處補貨的,同時也要用這段時間兌換積累的軍功去兌換各種各樣的資源帶回去。
雖明南老祖一起離開馭靈宗本山的,可不只是他們這一群明南老祖一系的結丹,還有串在他們下面的大量築基和練氣修士。
每個結丹,都可看做個小山頭。
現在,這些「山頭」卻成了掛在每個結丹身上沉甸甸的負擔。
拖家帶口、沾親帶故,甚至有不少是直系血親。
隨著青玄域獸潮爆發,在與青玄宗的交涉中,結丹修士改組成為馭靈軍,並一分為三,分散在天祁山、烏蒙海、黑澤原三處。
那些數量龐大的練氣、築基「尾巴」也一分為三,被分別安置在這三座三階煞脈內合適的位置。
烏蒙海這一批,大部分都被安置在了潛靈島及其周邊。
杜成攜帶來的各種各樣的一二階製成品,基本都是這些人沒日沒夜、加班加點的做出來的。
賺來的軍功則被分成了兩部分,小部分用來滿足這些練氣、築基修士自身在潛靈島的修煉生活所需。
大部分則從青玄宗執事堂兌換成了各種三階資源,包括丹藥、法寶、符籙、陣法、飛船等等,以增強整個馭靈軍的戰鬥力。
至於他們利用三階大妖、以及各類三階靈材煉製成的三階靈傀以及別的三階製成品,大妖級馭獸,他們自己用都嫌不夠,除了不多的一些用來提升格調和名氣外,基本都不會擺在軍功兌換的貨架上。
在剛來到青玄域之時,杜成這些馭靈宗結丹,因為內鬥期間的激烈消耗,一個個都非常「寒酸」。
有很多修士的馭獸和靈傀幾乎都被打光了,即便是情況好點的,同樣損失慘重。
便是勉強保留了一兩頭強大馭獸/強力靈傀,那不是外傷就是內傷,不是小殘就是大殘。
——這也是馭靈宗的內戰會這麼快停止的一個重要原因。
同為馭靈宗修士,他們實在是太知道彼此的軟肋命門何在,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著讓對手破產去的。
主動退出(被趕出)馭靈域的明南老祖一系,就是先一步沒撐住,率先站在破產邊緣的群體。
現在,他們靠著以戰養戰,終於恢復了些許元氣。
靠著強大的實力和步步籌劃,終於在三大煞脈之地開闢出了一些相對而言算得上安全的落腳點,一家老小勉強有了一個穩定的落腳點。
大家都樂觀的猜測,等到獸潮徹底撲滅,他們也能真正在天祁山、烏蒙海、黑澤原這三處站穩腳跟。
在知道了這些以後,就能夠明白杜成為何會如此憤怒。
甚至,對於修行界中,高境界修士不隨意對低境界修士隨意出手這樣的潛規則也不再遵守。
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惡性競爭」這麼簡單,這是直接在朝他們的命門下狠手。
……
黎文昌、施懋二人這次來五彩嶺的目的,一是將會長「岐黃子」提供的各品階、各種類的靈傀送來一部分,同時宣布與監督新規定的執行。
——細則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其實就一點,所有靈傀兌換價比馭靈軍提供的同類產品低兩成。
因為那數以千計的假丹靈傀積累的口碑,大家對這些靈傀的質量沒有任何懷疑。
價格上又有如此明顯的優勢,原本熱鬧程度不比職業者協會差的馭靈軍兌換點,很快就變得門可羅雀。
在確認一切運轉良好之後,兩人就打算默默離開。
他們都能預料到,職業者協會如此不講武德的做法,必然會招來馭靈軍的激烈反應。
要是職業者協會的成員在獸潮一線活動,說不定很快就會出現大規模的死傷。
好在,職業者協會本來就罕有人在獸潮前線活動,現在更是全被緊急召回,全部龜縮在安全的大後方。
也不怕被馭靈軍從背後放冷箭。
明知道這裡很快就會成為漩渦中心,事情辦完後,他們自然都想儘快離開。
既然會長已經將話講明白了,他們自然也不會傻得主動頂上去抗雷。
可他們沒想到,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當他們想要腳底抹油開溜之時,已經有一道強大的神識鎖定了他們二人。
一個氣勢懾人、殺氣騰騰的傢伙大步進入大廳。
在他的襯托下,職業者協會的所有人,包括一牆之隔的他倆,全都成了可任人拿捏的兔子。
……
【誰是負責人?出來說話!】
【堂堂職業者協會,就沒個能上檯面的嗎?!】
【這樣沒卵的貨色,也敢與我馭靈宗論高低?】
施懋坐立不安。
一聲聲言語,如同一把把匕首,直刺入心。
雖有牆壁阻隔,但在結丹修士的強大神識之下,這點遮掩沒有任何作用。
這和被人指著鼻子罵有什麼區別?
坐立不安的施懋已經幾次將屁股從椅子上抬起,想要出去正面那位馭靈宗結丹的挑釁。
雖然他和黎文昌的修為都只是結丹初期,和外面那個凶人要差一大截,但他還真不信對方敢在這裡公然行兇。
他也大約能夠想到,彼時局面一定會非常難堪。
可便是再難堪,便是被他打倒在地,也總比現在被人如此斥罵卻當個縮頭烏龜強吧。
自從成為築基以後,他就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
可他之所以沒有行動,多次想要起身而出,卻又多次按捺住了心底衝動,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旁邊的黎文昌。
和他的七情上臉,坐立不安不同,除了剛開始有些失態震驚,黎文昌很快就平靜下來。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古井無波,仿佛被人指著鼻子斥罵的人不是他。
黎文昌在協會中的資歷比他老,修為比他高,職業者最為看重的職業水準也在他之上。
所以,這次前來五彩嶺,他很自覺的將自己定位成副手。
黎文昌老神在在沒有行動,他自然也不好貿然行事。
可現在,他終於還是憋不住了。
「黎道友?!」
施懋傳音給黎文昌,提醒中帶著催促。
「嗯?」
黎文昌扭頭看向他,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
仿佛在問他,你叫我幹什麼?
???
施懋見他這般反應,真是滿臉的問號,但還是耐著急躁的性子,沉聲道:「咱們怎麼還不出去?還在這等什麼?」
「出去?為什麼要出去?」黎文昌臉上的疑惑更重了。
聽了這話,施懋的眼睛忽然瞪大。
這是什麼話?!
「為什麼出去?當然是解決問題啊!難道咱們就一直躲這裡當縮頭烏龜嗎?!」
見黎文昌的回答如此「無恥」,他的話也變得不客氣起來。
讓他氣憤的是,這老傢伙居然壓根就沒想過要不要出去。
虧得他剛才還多次顧慮他的想法,一次次把自己強行摁在椅子上。
面對氣憤的施懋,黎文昌臉上的疑惑更盛。
「你確定你出去是為了解決問題?
你確定被他指著鼻子當面罵一頓,或者打一頓,就能解決問題?」
施懋神色一滯,黎文昌說的這些他當然知道,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倆躲著不露面的理由。
而這也是他已經打定主意直面難堪,但黎文昌不動,他也不動的原因。
這樣的經歷若實在迴避不了,有一個人與自己一起經歷,似乎就沒有那麼難以承受了。
而且,這一行他還只是個副手,黎文昌才是正主。
按照常理,他倆若是出去,那位馭靈宗結丹的憤怒絕大部分都會傾瀉在黎文昌頭上。
可沒想到,他心裡想得美,黎文昌想得比他更絕。
「無恥老賊!」他心中暗罵。
黎文昌神色坦然,繼續道:
「而且,這問題本來就不應該由我倆來解決,我們不過是運氣不好,適逢其會罷了。」
「不由我們解決?那該由誰來解決?」
施懋心想,這老賊莫不是在內涵會長?
誰惹的事,誰來收拾?
黎文昌輕聲道:「來了。」
施懋神色一震。
很快,他就感受到另有一道強橫的氣息忽然出現在遠處,很快便由遠及近,出現在外面的大廳中。
心中疑惑了一下,施懋很快恍然:「青玄宗!」
現在的五彩嶺,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其中,又以這片軍功兌換區域為最!
尋常時候,築基巔峰修士都難得一見的種種珍貴資源,在這裡卻只是軍功兌換列表上極尋常的名目。
甚至不乏三階重寶。
對於這裡的秩序,再如何強調都不為過。
青玄宗更是有命令規定,嚴禁任何人在這片區域動手生事。
至於想要在這裡搞搶劫什麼的,那更是找死。
不過,重寶動人心,即便青玄宗在一眾修士心目中的威懾力足夠,也難保有人見寶起意。
為保萬無一失,但凡是這樣的軍功兌換點,青玄宗都會安排有實力不明、數量不明的結丹強者鎮守維護。
很顯然,剛才那位馭靈軍修士的出手已經破壞了青玄宗制定的規矩。
自己和黎文昌這兩個主人家又遲遲不出面,那躲在暗處的青玄宗結丹再也沒有了不下場的理由。
想通這些,施懋忽然扭頭看向黎文昌。
他心中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二人出去得早了,局面對他倆來說自然難堪,但那位馭靈宗修士的火氣很可能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巨大,也就不會碰到青玄宗劃定的紅線。
那躲在暗處的青玄宗結丹很可能就不會下場,反而樂得在後面看好戲?
他倆真就是白白受辱了?!
想通了這些,他對黎文昌的觀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轉。
「現在沒在心裡罵我老賊了吧?」黎文昌忽然道。
「啊?你怎麼……」施懋心裡趕緊呸呸兩聲,將要說出口的話緊急改成:「既然青玄宗已經出面,咱們也該出去了吧?」
黎文昌搖頭道:「出去幹什麼?等事情解決完了再出去不好嗎?」
「……」
……
一牆之隔的大廳。
杜成見裡面兩隻縮頭烏龜還不露面,就要繼續發飆。
忽然神色一滯,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大門處。
就在他看過去的下一刻,一道身影化作一道虹光從外而入,最後輕輕落在他身前。
在看到此人的瞬間,杜成便收起了輕視之心。
身為馭靈宗三代弟子的他甚至向對面玄字輩修士拱手道:「師叔。」
馭靈宗和青玄宗近百年的「交情」,結丹層面的往來更是極為頻繁,別的不說,五家之中任何一家有慶典,都會有一次集會。
他們對彼此都不陌生。
這位玄字輩修士點頭受了杜成的問候,扭頭看向癱在旁邊牆角咳血的修士,皺眉道:
「杜成,你這是在做什麼?
來前難道沒人提醒你,不准再這裡鬧事麼?」
受了滿腹委屈,乍見青玄宗「師叔」,滿以為對方出現是來替自己做主的,現在忽然聽到這話,杜成簡直有種世界顛倒、綱常破滅的感覺。
滿心震驚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話,只是瞪大了眼睛,盯著面前這位「師叔」。
許久之後,他才澀著嗓音質問道:「師叔,你這偏架也拉得太明顯了吧?!」
「伱居然說我在鬧事?……既然是你在鎮守此處,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裡都發生了什麼!
你是非不清到這個地步了嗎?!」
說到最後,杜成的眼神已經重新變得冷厲起來,哪裡還有一點師侄師叔的「溫情」。
你心向我,你就是我的師叔。
哪怕你站在中立的角度,我也勉強能夠接受。
可你若站在對面……師叔?師尼瑪個頭啊!
被他當面斥責,青玄宗修士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或許,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現在的立場站位有點偏吧。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這是兩碼事。」
只見他搖頭道:「我現在說的是你在這裡動手,不僅將人打傷,還阻撓軍功兌換……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這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
「……」杜成盯著面前男子,嘴巴張了數次,卻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還有天理嗎?
還有王法嗎!
第一次,他發現青玄宗的嘴臉如此醜惡。
第一次,他意識到寄人籬下的感覺是如此憋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