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個副堂主,我當了!

  誰見幽人獨來往,縹緲孤鴻影。

  苟楠又回到了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臥的孤獨之中。

  「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深夜的山神廟,苟楠躺在稻草堆中,清冷的月光透過屋頂的破洞映照在他的身上,苟楠淺吟低唱輾轉難眠。

  自從上次小郡主被他氣走後,唯恐小郡主賊心不死,苟楠又堅持了半月不洗澡,弄得他必須時刻口含破瘴丹方能呼吸。

  「哎!這都又過去半個多月了,小丫頭應該徹底死心了吧?」苟楠嘆息道,這段日子實在難熬,倒不是因為受不了自己的體味,而是因為,這半個多月的日子過得實在辛苦啊!

  為什麼?開玩笑,你試試每天大汗淋漓還一個月不洗澡看看?

  到現在苟楠都能感覺到,只要身體略微移動,身上都能有一塊塊乾巴巴的泥垢往下掉!頂著這樣的一層鎧甲整日活動,是個人都受不了啊!

  況且苟楠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吃肉喝酒了,若不是他現在的修為高深,怕是早就成街頭餓殍了。

  但不吃飯能忍,不喝酒難熬!苟楠現在才體會到,當初老頭子說不喝酒就是要了他的卿卿性命,誠不欺我啊!

  一想到喝酒,腹中的酒蟲頓時蠢蠢欲動,苟楠嘴角都流出了一絲晶瑩,忍不住大叫道:「受不了啦!小丫頭,我認輸了!你來就來吧,小爺死活也得去洗澡了!」

  不洗不行啊!這半個多月,起初還只是無人敢靠近苟楠五米之內,到後來範圍逐漸擴大到十米,再到後來那條街都成了禁區。

  但凡苟楠在場,鎮民紛紛繞道而行。人都見不到一個還能討到錢?討不到錢自然也就無法買酒吃肉了!

  一念及此,苟楠頓時一躍而起,口中狂呼:「小爺明日定要喝酒吃肉!」

  話音未落,苟楠便是狂奔而出,直奔半山深潭而去!

  次日,洗乾淨滿身污垢的苟楠頓覺神清氣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苟楠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一點——街上沒人啊!!

  哪怕苟楠此刻已經成了香餑餑,鎮民們這半個多月以來已經形成了常識,這條街惡臭連天,能不來就不來!

  所以苟楠今天呆了大半天,連幾個過路的路人都未曾見過。

  「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小丫頭,你可害死我了!」苟楠看著空蕩蕩的破碗喃喃自語,苦不堪言。

  忽然,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苟哥,有些日子不見了,最近還好吧?」

  苟楠抬頭一看,卻是鄰近幾條街的年青乞丐賴正平,雖說大家同為乞丐,苟楠卻與他鮮少來往,也不知今日這賴正平所來何事,難道是他那邊的街區不好混了,想到小爺的地盤上搶食?

  苟楠心下頓時一緊,只是看看空蕩蕩的街道,頓時又唉聲嘆氣,都這副光景了還有甚好擔心的,怕是不過一天,這賴正平就得灰溜溜的餓著肚子離開。

  正要好心開口提醒,賴正平卻湊到苟楠跟前,笑嘻嘻道:「苟哥,小弟今日來您的寶地,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送給您!」

  苟楠頓時心中一奇,暗道:「天大的好事?都是街頭的乞丐,還能有什麼天大的好事?」

  看到苟楠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賴正平接著道:「苟哥,您聽說過丐幫嗎?」

  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會,幫眾無數,遍布整個洪荒世界。

  只因世道艱難,行乞者眾多,為在行乞中維持生計免受欺凌,便有許多乞丐拉幫結派抱成一團,並逐漸形成了龐大的規模,時至今日,幾乎在洪荒世界任何角落,都有著丐幫的身影。

  但作為當今天下第一大幫會,自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在某地開設分堂,昌蘭鎮位於明心宗腳下,百姓生活安定,流離失所者鮮少,街上乞丐也就小魚小蝦兩三隻,丐幫自然也懶得在這裡開設分堂。

  苟楠不禁疑惑道:「丐幫我倒是知道,可這丐幫和咱們也沒關係啊!」

  賴正平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是沒關係,但現在就有關係啦!」

  「什麼關係?」

  賴正平嘿嘿一笑,指著自己道:「小弟無能,正是咱們昌蘭鎮的丐幫分堂堂主!」

  「啥!你?還堂主?」苟楠頓時啞口無言,就賴正平這副尖嘴猴腮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不像天下第一大幫的分堂堂主啊!

  賴正平頓時嘿嘿一笑,顯然很享受苟楠這種吃驚的模樣,隨即得意道:「嘿嘿,苟哥,不瞞您說,前幾日我去靈虎城有幸遇見一名老乞丐,我與他一見投緣,他便收了我做弟子,沒成想他竟是靈虎城的丐幫堂主,這不!我師父就把這昌蘭鎮的地盤賞給了我,讓我來做昌蘭鎮的分堂堂主。」

  「那你找我幹嘛!」苟楠淡淡道。

  賴正平又挪了挪身子,湊到苟楠耳邊悄聲道:「我想請您做咱們昌蘭鎮的分堂副堂主!您說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我去!副堂主?」苟楠差點笑噴,小爺堂堂一個元嬰後期大圓滿的修仙者,給你一個世俗幫派的小鎮分堂做副堂主?開玩笑,估計你們幫主見了小爺的真身都得嚇尿!

  賴正平卻把苟楠這副吃驚的模樣當成是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昏了頭,頓時得意洋洋道:「沒錯,副堂主!苟哥,您也無需緊張,以您在昌蘭鎮眾乞丐中的資歷,做這個副堂主還是綽綽有餘的!」

  苟楠頓時無語,還眾乞丐?這昌蘭鎮除了他和賴正平之外,也就鎮東頭還有兩個被不孝子趕出來行乞的病懨懨的一對老夫妻,鎮西頭有一對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小姐妹,鎮北邊有一個和臥榻多年的爺爺相依為命的小男孩。

  除去已經消失不見的老頭,攏共也就七個乞丐,還都是老弱病殘,分別占據昌蘭鎮東西南北中!

  感情這賴正平是實在找不著人,跑到小爺這兒來招兵買馬的啊?

  苟楠頓時咧嘴一笑:「小賴子,你可是高瞧你苟哥了,若是論資歷,鎮東頭的高老頭夫婦更適合做這個副堂主,你還是去找找他們吧!」

  賴正平一聽急了,連忙道:「苟哥,您太謙虛了!高老頭夫婦確實德高望重,但他們體弱多病經不起操勞啊!這副堂主還是非您莫屬!」

  苟楠頓時翻了個白眼,還操勞?就這小貓三兩隻你還當日理萬機呢?

  賴正平一見勢頭不妙,當即笑嘻嘻的拉起苟楠,一邊拉一邊道:「苟哥,此處不是談話之地,不如今日小弟做東,請您去醉仙居,咱們邊喝邊聊!」

  得!有酒喝!苟楠頓時眼睛一亮,再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頭,左右也是無事,不喝白不喝!當即半推半就的跟著賴正平往醉仙居而去。

  半晌後,醉仙居。

  苟楠和賴正平齊齊蹲在醉仙居門口,看著醉仙居一眾胡吃海喝的食客,再看看眼前的一碟花生米、半壺老酒,頓時欲哭無淚,一萬隻草泥馬在心頭狂奔,不由得向賴正平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邊喝邊聊?」

  賴正平卻是嘿嘿一笑,沒有絲毫尷尬,轉頭朝屋裡喊道:「小二!給咱們來兩個杯子,兩雙筷子,就算你不讓咱們進屋,也不能讓咱們手抓啊!」

  「手抓怎麼了!兩個窮乞丐還這麼多破講究!」小二在屋裡牢騷滿腹,好半晌才拿著酒杯筷子走了出來。

  見小二一臉鄙夷,賴正平心知小二嫌棄,趕緊伸手接過餐具,恬著臉陪笑道:「有勞!有勞!」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小二臉色稍緩,此時屋內又傳來食客呼喚,小二便忙不迭的進屋忙碌起來。

  待到小二的背影徹底消失,賴正平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呸」的一聲沖小二消失的方向唾了口唾沫,恨恨道:「就你這副奴才相,小爺比你不知道逍遙快活多少倍!還敢瞧不起小爺,改天小爺把分堂人馬往你這醉仙居一拉,看你還會不會狗眼看人低!」

  一通發泄之後,賴正平這才回過頭來,一邊分發碗筷,一邊笑嘻嘻道:「苟哥,今日小弟囊中羞澀,莫怪!莫怪!」

  苟楠倒也懶得計較,都是乞丐,自然知道彼此的難處,何況腹中酒蟲早就翻湧多時,就算只有半壺,也能暫時安撫腹中酒蟲了。

  見苟楠不生氣,賴正平立刻殷勤的為苟楠斟滿美酒,只是苟楠卻注意到,他往自己的杯中卻只倒了少許。

  賴正平見苟楠看向他的酒杯,頓時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道:「苟哥,小弟酒量淺,只能陪您喝這麼多,還望苟哥莫怪,您喝的盡興就好!」

  苟楠也不言語,舉起酒杯仰頭就喝,一杯方盡,賴正平便又舉起酒壺續上一杯,直至酒壺空空如也。

  眼見苟楠似乎猶未盡興,賴正平伸手摸了摸口袋,一咬牙便朝屋內大叫:「小二!再來半壺!」

  所謂的邊喝邊聊變成了苟楠沉默獨飲,賴正平雖多次開口欲言,只是一見苟楠興趣缺缺的模樣,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只是不斷陪笑著為苟楠斟酒。

  不過片刻功夫,酒壺再次空空如也,賴正平晃了晃酒壺,直到再沒有半滴酒液流出,這才伸手摸了摸口袋,只是摸了半天,手卻始終掏不出來。

  苟楠看著賴正平的一臉尷尬,又看了看他杯中一直未動的半杯老酒,伸手便奪過賴正平的杯子,脖子一仰,半杯老酒下肚,隨即起身,轉身離去。

  「苟哥!您慢走!」苟楠身後傳來賴正平殷勤的聲音。

  苟楠卻是頭也不回,大手一揮道:「賴正平!這個副堂主——我當了!」

  這次他沒有直呼賴正平的外號小賴子,因為他曾經見過,賴正平在醉仙居,連喝三斤老酒——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