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花看著眼前這位錦衣青年,眼眸中的仇恨難以掩飾。
以她懦弱的性子,在這一刻竟是會爆發這般握劍的勇氣,的確是有幾分不可思議,這也說明了,對這青年的仇恨,是有多麼深入骨髓。
「沒有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前日我策馬過安平縣的集市,驚鴻一瞥,感覺與你有幾分相像,沒有想到果然是你。」
錦衣青年淡笑著。
他看著身前的曼妙身影,眼眸中的神色帶上了幾分溫柔。
「靜兒,當你家被滿門抄斬的時候,我已經努力用各種手段想要救下你的,我甚至都已經計劃好了,可惜……你卻是獨自逃離了京都,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錦衣青年道,他不斷的靠近小豆花。
小豆花咬著牙,倔強的握劍,眼眸中仇恨的火焰,越發的高漲。
「閉嘴!」
「你們一家子都是混蛋,我父親會被問罪,害得滿門抄斬,都是你歐陽家所害!」
小豆花握著古劍地蛟,恨恨道。
原本靈動的大眼睛,都網上了幾分血絲,帶上了幾分通紅。
她都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張首輔救下她的時候,她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張首輔告訴她真相,他父親到底有沒有真的犯死罪。
張首輔乃當朝大儒,不會說謊,將一切事情都告知了。
「你們歐陽家早就投靠了玄玉妃,覺得若是能扶持玄玉妃上位,歐陽家能一飛沖天,所以你們出賣了我父親,更是用下三濫的手段坑害姚家被滿門抄斬!」
小豆花咬著唇,豆大的眼淚從眼角不斷的滾落。
她從京城流浪到安平縣,吃了無數的苦,但是她一直都不曾哭過,因為母親告訴她,要堅強。
可是,如今面對這仇人,她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
錦衣青年眼眸中的溫柔不復存在,帶上了幾分冷厲,更有幾分譏諷。
「若是當初你父親答應你我兩家的聯姻,我歐陽家也不至於這麼不近人情。」
「況且,帝京風起雲湧,多少達官顯貴因此喪命,又有多少家族崛起,這都是造化,都是命,要怪……只能怪你姚家當什麼出頭鳥,命不好。」
錦衣青年淡淡笑道。
「沒有想到你也來了稷下學宮,以你這微末的修為是如何登上山頂的?跟我走吧,念在我兩家曾經交好的份上,我會好好照顧你。」
歐陽釗柔和道。
「滾!」
小豆花凶了一聲,握著羅鴻給她的地蛟劍,便揮砍向歐陽釗。
然而,在歐陽釗眼中,小豆花這一劍……跟三歲小孩拿著把刀,揮砍向一位渾身布滿甲冑的成年人一樣的無力。
他抬起手,捏住了小豆花揮出的地蛟劍,猛地一扯,打算將劍從小豆花手中奪下。
然而,小豆花卻是知道地蛟劍乃是公子給她的,豈能被奪。
所以,拼死握住劍,整個柔弱的身軀都被拉扯的摔在了地上,被拖曳出了幾步。
「既然如此,我便強行帶你回去,念在我爹與姚叔的舊情上,好好照顧你。」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多麼狼狽。」
歐陽釗道。
他的身上一股強橫的氣血爆發。
小豆花頓時連人帶劍被彈飛出老遠,肌膚蒼白如紙,嘴角更是淌出了血。
但是小豆花依舊倔強的拄著劍,站起身。
而羅鴻,從邪修宮中走出,看到的……正好便是這一幕。
羅鴻看著狼狽的小豆花,看著她嘴角流淌下的血,以及握著地蛟劍,布滿淋漓鮮血的手,眉頭不由緊蹙。
錦衣青年歐陽釗沒有看到羅鴻。
他自顧自的朝著小豆花走去,在這兒遇到姚靜是他沒有想到的,既然遇到了,那自然沒有放跑的道理。
當初在帝京,他都已經買通好了獄卒,打算掉包帶走姚靜,卻是沒有想到,此女率先被人救走了。
姚家有女初長成,姚靜的美貌在帝京都是出了名,歐陽釗當初沒有帶走姚靜,還惋惜了好半日。
「來,跟我回帝京吧。」
歐陽釗笑道。
忽然。
他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勁風呼嘯而來。
一股凜冽的劍氣,讓他眉宇微微一挑,猛地側身,一拳砸出。
咚!
邪修宮前,氣息震盪。
歐陽釗身上的錦衣飛揚,身軀巋然不動。
一柄漆黑如墨的煞珠劍則是倒飛而出,懸在了背負著手一席白衣飛揚的羅鴻的身側。
「四品御劍?不……不對……假的!」
歐陽釗氣息很強,身上有模糊的血甲浮現而出。
他竟是一位五品武修。
羅鴻意念控制煞珠劍,倒是有幾分唬人,不過威力比起真正的御劍,可就差了不止一籌了。
「滾。」
羅鴻道。
心念一動,煞珠劍再度呼嘯而出。
不過,在飛馳而出的過程中,羅鴻身側又有一顆煞珠化劍凝聚迸射。
歐陽釗蹙眉,盯著羅鴻,他認出了羅鴻。
驀地,他明白了。
姚靜或許是攀上了羅鴻的關係。
一念及此,歐陽釗的臉就陰沉了下來。
他側頭看了一眼滿眼仇恨的小豆花,冷冷道:「不要臉的賤人!」
這話一出。
羅鴻眯起了眼。
抬起手,身前懸浮出煞珠,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屈指連彈。
加上前兩柄煞珠劍,六柄煞珠劍呼嘯而出,交錯縱橫,更是如黑色閃電,炸響轟鳴。
張開手,遙遙對準小豆花方向。
「小豆花,給劍。」
話語落下,小豆花鬆開了手,古劍地蛟頓時輕輕顫動,朝著羅鴻爆射而來,被羅鴻握在了手中,劍柄上染著小豆花手掌的血,握著有幾分滑膩。
而握住了古劍地蛟,羅鴻身上的氣勢開始不斷的攀升,隱隱竟是形成了一股勢。
正陽之氣如虹翻湧,在劍勢的影響之下。
在羅鴻的背後,化作了一條盤踞的白蟒。
歐陽釗面色微變,一拳盪出,將六柄詭異的煞珠劍給彈開,身上氣血如小颶風般平地而起。
羅鴻之名,他豈能不知,先不說如今為夫子弟子,蓋壓如今登臨稷下學宮的眾天驕,占盡風流,再說羅鴻在百鍊石徑上,連殺八位金帳王庭的天才,更是連金帳王庭的黃榜天驕都給斬殺,這名頭,早已經如雷貫耳。
歐陽釗豈敢小看。
他的身軀飛速的爆退,開始與羅鴻拉開距離。
完顏烈火都死在羅鴻手中,他歐陽釗若是硬拼,怕也只唯有一死。
轟!
雙拳狠狠的砸出,捲起強大的氣浪,將六柄煞珠劍盪回羅鴻身前。
而羅鴻握著古劍地蛟,意念一動,六柄煞珠劍穩住身形,再度爆掠而出。
羅鴻抬起手連彈,又四柄煞珠劍爆掠。
十柄煞珠劍交錯纏繞,煩不勝煩,讓五品的歐陽釗抵擋起來有幾分吃力。
「羅鴻!我乃帝京三品御史歐亞非之子!我更是下任御林軍副統!你敢動我?!」
歐陽釗是真的有些心驚!
他從未遇到像羅鴻這樣的劍修,未到四品御劍,居然能夠御十柄飛劍,先不說威力,單單這畫面就很唬人!
再加上羅鴻握著地蛟劍,殺機時刻鎖定著他,讓他渾身泛起寒意。
這兒的動靜,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遠處,各大宮殿的門戶開啟。
蕭二七腰間挎二刀,湊出個腦袋朝著邪修宮看了過來,一眼便看到羅鴻在壓著歐陽釗打,一臉愕然,這歐陽釗定然又招惹了這小心眼,就不知道名字被記本本了沒。
劍修宮中的吳媚娘亦是走出,她一眼便看到了羅鴻控制的煞珠劍,姣好的眼珠子頓時瞪的滾圓。
六品馭劍?!
不……不對,馭劍只能駕馭一柄劍,能夠掌控多柄飛劍的,唯有劍修四品,御劍境方可。
羅鴻是四品御劍?!
不可能!
吳媚娘不信,昨天才剛突破七品勢劍呢,今天就四品了?
對於劍道有著天然嗅覺的吳媚娘很快便發現了不同點。
因為,那些飛劍的威力,太低了。
不僅僅是他們二人,其他宮闕中皆是有天才觀望。
羅鴻,夫子剛收的弟子,竟然在成為夫子弟子的第一日,便在稷下學宮中行兇……
有幾道人影看到了被壓著打的歐陽釗,神色微微一變,紛紛加速,往歐陽釗方向趕赴而去。
歐陽釗亦是感覺到了危機。
他不想與羅鴻交戰,腳掌猛地跺地,飛速朝身後掠走。
羅鴻卻是抬起手,猛地一抓。
歐陽釗的影子中便有邪影探出手,抓住他的腳踝,讓歐陽釗的動作一滯。
這詭異的一幕,讓歐陽釗心中剎那間劇烈震盪起來!
地蛟劍上,羅鴻不斷的在蓄劍氣。
如今,達到七品勢劍的他,劍氣量比起之前多太多了,他疊劍氣八十一,一步一步,來到了被邪影拉扯住的歐陽釗的面前。
一劍揮出。
羅鴻身後的白蟒頓時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蒼穹一般。
一道粗大的劍氣迸射而出,斬過歐陽釗的身軀,貫穿數十米,在稷下學宮的地面拉扯出了一道白白的細痕,只不過,細痕很快消失。
歐陽釗身上的五品血甲,布滿了裂痕,但是沒有破碎。
受了傷,傷勢沒有太嚴重,死不了,五品武修的防禦力還是很強的。
羅鴻沒有帶邪君面具,攻伐仍舊屬於七品。
不過,羅鴻的目的也沒有打算這麼快殺死歐陽釗。
歐陽釗血甲布滿裂痕,臉上卻是流露出了笑容。
可是笑不過三秒。
羅鴻白衫飛揚,一隻手抬起,按住了歐陽釗的臉將他狠狠的按在了地上,後腦勺和地面劇烈碰撞,悶聲響遍廣場。
歐陽釗欲要反抗,然而,羅鴻施展千手邪佛,瞬間讓他的動作陷入了凝滯。
羅鴻面色淡漠,心念一動,四柄煞珠劍在肩頭凝聚,抬起手兩根手指,輕輕一揮。
噗嗤!
煞珠劍飛速釘下,貫穿歐陽釗的兩隻手掌,兩隻腳掌,將他釘在了地上。
悽厲的慘嚎從掙脫千手邪佛的歐陽釗口中傳出。
羅鴻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白衣飄揚,滴血不沾。
「她,你也配罵?」
「她,只有我能凶。」
羅鴻淡淡道。
爾後,扭頭看向小豆花。
「仇人?」
羅鴻道。
小豆花抿著嘴點了點頭。
羅鴻握著地蛟劍,往前一伸,「你來。」
小豆花眼眸微微一縮,猶豫了一會兒,鼓著勇氣,邁開了步伐,來到了羅鴻身邊。
她接過了古劍地蛟。
手都在顫抖。
地上,歐陽釗面色扭曲,悽厲慘嚎。
「羅鴻!你是夫子弟子,我亦是學宮學子,你敢在學宮無端殺人?!」
歐陽釗是真的有些心慌。
沒有想到姚靜居然能扯上這麼一個凶人。
羅鴻沒理會歐陽釗,看著小豆花。
小豆花握著劍,劍尖移到了歐陽釗的頭頂,顫顫兢兢,猶豫,糾結,急的豆大淚珠滾落不斷,劍尖顫抖不斷,卻就是未敢落下。
驀地。
小豆花眼眸一怔。
羅鴻的大手覆蓋住她那握劍攥的起青色的小手。
「別怕,公子幫你。」
力量爆發。
地蛟劍驟然落下。
噗嗤。
血飆射三尺!
劍尖在歐陽釗不可置信中漫入其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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