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偌大的宮殿沒有一絲生氣,外頭是天兵把守,便是一隻蒼蠅都容不得飛出去,整個九重天這一處最是冷清。

  似玉坐在空蕩蕩的宮殿裡頭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一般沉寂,宮裡唯一浮動地只有玉石地上薄薄一層流雲緩緩流淌著。

  忽而地上的流雲被一陣風勁帶地四下流竄,罄衣從外頭急忙奔進來,「玉姬,天帝救了殿下,殿下如今已經好了,你不會有事了。」她說完,卻一陣語滯,即便姑嵩殿下好了,陛下也還是沒有解去玉姬的禁足,甚至沒有讓她辯解一句,便定了她的罪,連再問一問的意思都沒有,冷心冷情地太過。

  玉姬這般喜歡自由驕傲的獸,怎麼受得了這樣困著原地?

  罄衣心中起了一陣憤恨,越發為玉姬感到不值。

  似玉從沉寂中回過神來,空洞的眼才有了些許光,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這些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她現下想回荒漠去了,回她應該回的地方去……

  「你去問他,何時讓我回荒漠,若是想要治罪責罰便早些與我說清楚,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耗下去。」她說完,似乎連力氣都沒了,她一直嚮往仰望的美好已經沒了,如今做什麼都是無力,只想回到荒漠吃吃睡睡,或者回去凡間做一隻鎮門的石獅子,也好過在這裡被人當成個傻子欺弄。

  罄衣聞言一臉泫然欲泣,似乎感同身受,「玉姬,陛下救了殿下身子有虧,說是要尋一處地方靜養,誰也不能打擾。」

  似玉聞言一怔,抬眼看向她,「靜養?」

  罄衣連忙點頭,「是的,我聽那些天兵討論,說是陛下為救殿下的命用了引血古法,如今身子虛弱,見不得風,暫避朝政休養身子,朝政暫由殿下代理。」

  似玉微微蹙眉,姑嵩會好她不會意外,可天帝休養卻出乎她的意料,她忽而想起姑嵩的眼神,「是誰替他們引血?」

  「聽說引血之時外界不得干擾,那日夜裡所有仙侍醫仙都被天帝驅散到外頭,還特地布下的結界,任何人不得入內,想來是陛下自己親自引血。」

  似玉越發不解,「確定是他自己?」

  罄衣聞言一愣,「想來是的,這九重天上誰敢假扮天帝,這麼多仙家再旁,絕不可能認錯。」

  似玉一默,只覺古怪非常,以他那一日的雷霆之怒根本不可能不治罪於她,這樣不明不白,多少讓人疑惑,「你再去問問,他去了那一處休養?」

  「是,奴婢這就去。」罄衣見玉姬轉移了些許心神連忙應了聲,轉身往外頭飛快跑去。

  殿中沒了人說話,一時又陷入寂靜之中,隱隱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所有的一切都壓而不發,無端讓人心頭壓抑。

  似玉只覺心中沉悶,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了雕花窗子透氣,靜看著外頭的流雲。

  殿中忽而出現一人,幾乎未驚輕輕浮於地面上的流雲,緩步靠近她,伸手輕輕摟住她的細腰,清冽熟悉的男子氣息一下襲向她。

  似玉眼睫一顫,抓著窗子的手猛然收緊。

  姑嵩身子越發貼近她,極為親昵曖昧,面上卻依舊是清心寡欲的做派。

  他微微低頭,視線在她細嫩側面和小巧軟玉般的耳垂上流轉一瞬,忽而靠近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唇瓣在她的面上停留一瞬,他唇瓣間的熱氣噴在她的耳畔,惹得她身子一顫。

  姑嵩似乎毫無似覺,又輕輕碰了下她的耳垂,越發將她摟緊,如在凡間那樣親密無間,低沉著聲音輕問,「姨母在看什麼?」

  似玉驚聞這一聲姨母,瞬間掙脫了他,轉身看向他,神情有幾分慌亂,她勉力鎮定,「……你做什麼?」

  姑嵩見她不喜也不再勉強,後退一步拉開了些許距離,玉冠束髮,長身玉立,眉眼清雋乾淨,依舊清冷端方的君子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不盡然,「我身子一好就來尋姨母了,你卻這般疏離,你不喜歡我嗎,可在凡間的時候,你明明是喜歡外甥的……」

  清透的聲音微微低沉,帶著無端而起的曖昧傳進她的耳里,可稱呼卻又提醒著她二人的距離和不倫。

  她一時無力招架,撇開了視線轉移話題,「你父皇在哪裡?」

  「父皇身子不適,正在靜養,不知姨母為何執意要尋他,難道還想做我的繼母嗎?」他輕笑出聲,眉眼卻越淡,「你做我繼母,可是想一日在我這,一日在父皇那,那生下來的孩子是誰的可就難說了,不過我年輕,夜裡多來幾回,大抵會是我的……」這話太過刺人,根本就是將她當作玩物看待。

  那個姑娘家不想被捧在手心上當做珍寶看待,哪能容得這般輕賤?

  似玉聞言頓時一怔,看著他輕描淡寫的神情越發血湧上頭,是不是他們都以為她是個傻子,天帝是這樣,他也是!

  她腦中的弦瞬間崩裂,猛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衫,連日來壓抑著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崩潰到語無倫次,「你們是不是都把我當傻子看,你們憑什麼這樣輕賤我?!姑嵩,你別給我搞這一套,我不愛看,你把你父皇叫來,你把他叫來!!

  他憑什麼這樣說我!我花了半輩子守他,他有什麼資格這樣質疑我!!!」她到最後幾乎是聲嘶力竭,用力到渾身沒什麼氣力,若不是姑嵩拉著,恐怕早癱坐在地。

  姑嵩聞言就波瀾不驚,伸手握住她的手,清冷的聲音極為平靜,「父皇想要靜養,不喜旁人打擾,姨母還是莫要為這點小事去叨擾他。」

  似玉對上他淡漠的眼忽覺無力,她慢慢鬆了手,再也站不住腳往地上軟去,只覺自己可笑至極。

  姑嵩一手半攬著她坐在地上,視線在她面上流轉,握住她軟綿綿的柔荑捏了捏,「姨母何必這樣傷心,你明明還有我,你我二人在凡間已經熟門熟路,再來幾回必然能叫姨母滿意,再無他想?」

  似玉聞言身子瞬間一僵,想起凡間的耳鬢廝磨頓時心神大亂,抬眼見他眼中清冷,半點不染清欲,一時極端厭惡起自己,不過這樣一句戲弄就能弄得她方寸大亂,不是真的傻子又是什麼?

  她眼眶微微泛紅,想要起來卻一時腿軟起不來身。

  姑嵩伸手隨意拉扯開衣衫,握著她的手貼向他的胸膛,細嫩的指尖碰到了堅硬的肌理,指尖生燙。

  她頓時怔住,想要往後收,手卻被他握著動彈不得,他的視線落在她面上,眼眸深遠,薄唇輕啟,言辭輕緩問道:「姨母滿意嗎,還是要姑嵩更進一步……」

  似玉屈辱至極,再也無法忍受,猛地使勁硬生生扯回了自己的手,被逼得氣急敗壞,「你給我住口,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馬上出去!」

  姑嵩面上波瀾不驚,聞言靜靜看著她,眼底沒有多餘的情緒,忽而低眉輕笑,伸手慢條斯理去理衣衫,漫不經心開口道:「我以為你還想繼續我們在凡間的那種關係,畢竟你那時很喜歡纏著我……」

  「你出去!」似玉聞言惱得身子發抖,連聲音都有幾分尖利。

  「姨母不必生氣,姑嵩一直很敬重您,剛頭只是想撫慰撫慰您,既然您不願意,那就罷了,往後我還是會將您當做長輩一樣看待。」他眼中似笑非笑,莫名炙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片刻,才慢慢站起身,轉身往外走去。

  似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以往他對自己有多尊重,現下就有多放肆亂來。

  她一時間思緒煩雜至極,被攪得亂七八糟,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惱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