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箭過後,不過眨眼的功夫,數十支箭密密麻麻凌空射來,如箭雨般避無可避。

  沈修止快速往屋裡避去,門板當場被紮成了馬蜂窩,被刺穿無數個孔洞,搖搖晃晃「砰」的一聲砸倒在地。

  外頭傳來慘叫聲,有人在甲板上尖叫奔跑,還有幾聲撲通掉水的聲響傳來,一片混亂緊張。

  蕭柏憫在睡夢中被聲音驚醒,徑直從床上翻身而起,「怎麼回事?」

  沈修止快步上前取過床頭的劍,轉身往外走去,言簡意賅道:「找地方躲好,不要出來。」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哀嚎,是剛頭出去找似玉的子寒。

  沈修止當即執劍出屋,快速往聲音來向而去。

  甲板上遍地屍體,根本沒有子寒的蹤影,彼時,射來的箭已停,原本在遠處的小舟已然悄無聲息地靠近這處,數隻舟上早沒了原先的漁翁身影。

  天空微微亮起,甲板上躺著幾個被箭射中的人,屍體上慢慢流出蜿蜒的血跡,鼻間瀰漫著血腥氣味,一切人跡聲音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氣氛極為詭異緊張。

  「師兄!」施梓漆與尤醨執劍而來,手上的劍皆占染了血,「有人在船里埋伏,我與師妹險些中了招。」

  蕭柏憫從屋裡出來,神情凝重,「有人追殺你們嗎?」

  遠處甲板上又一句「救命!」傳來,聽著聲音便覺他極為驚恐,仿佛已命懸一線。

  沈修止當即轉身往那處快步而去,果然在一堆貨物中看到了子寒,腳上中了一箭,正倒在地上痛苦□□。

  沈修止正要上前,一旁突然飛來一鐵鉤子,像垂釣的魚鉤子一般,卻大上數倍,鉤尖極為鋒利尖銳,隨著鐵索甩來,稍有不慎便會被卷進其中,勾住脖子,如魚兒一般被刺穿要害。

  沈修止一劍擊落,劍身猛然一震,那手持鉤子的人內力極深,內勁順著劍震麻了手,隨後幾個鉤子接連從左右而來,他手腕微轉,手中的劍往上一拋,迅速翻身避過,鐵鉤子纏在一處。

  他抬手接劍,腳下一轉,衣擺翻飛,輕劍出鞘,只見一片凜冽劍光閃過,劍嘯還在,刃已回鞘。

  那時候拿鐵鉤的左右二人,頭上戴的斗笠被劍氣劈開,幾乎是同時一劍封喉,「砰」地一聲往後倒去。

  人已倒下,頭上帶著的斗笠才堪堪掉落在身上,而對面那個人連劍都還未真正離鞘!

  可怕的速度與劍道,如行雲流水般乾淨利落,取人性命於呼吸之間,分明就是武林花名冊上的頂級劍客,哪是什麼修道之人?

  眾手執鐵鉤的殺手紛紛退了些許,越發謹慎小心起來。

  沈修止背手執劍,俯身拉起子寒,「何人派你們來此?」語調平緩,氣息紋絲不亂,仿佛剛頭出手的人不是他。

  當先一個蓑笠翁收回了手中的鐵鉤,語氣陰翳危險,「自然是要殺你的人派我們來的!」

  沈修止聞言面色不變,隨後而來的施梓漆聞言當即問道:「什麼人派你們來殺人的?!」

  「那就要問沈道長了,他究竟擋了何人的路,才會招來這殺身之禍……」蓑笠翁話音剛落,便突然出手攻來,根本不讓人有時間反應。

  沈修止提劍擋過,拉著子寒一個旋身,將他推到了施梓漆那處,轉身翩然上了船沿,手中劍依舊未出鞘,「若要殺我憑本事來,贏了我,項上人頭隨你們處置。」

  練武到了一定境界,自然難逢敵手,就是能遇到與之較量的人,難免惺惺相惜。

  「若是往日相遇,我們倒可以跟沈道長結交為好友,可惜今日不是好時候!」

  為首人當即一甩鉤子,勾過一旁小舟,飛身而去,這一看內家功夫便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等閒之輩根本比之不上。

  沈修止輕身一躍,踩在船艙外頭的小舟上,揮掌而出擊向船壁,小舟自行往前快速駛去。

  船艙上的蓑笠翁紛紛一躍而起,襲向沈修止,

  施梓漆當即扶著子寒推向蕭柏憫,看向尤醨,「你帶他們躲起來。」說著便轉身往沈修止那處去。

  子寒見狀可是嚇得不輕,當即開口道:「梓漆,那些漁翁武功極高,善水又精暗器,你去了只會送死!」見施梓漆不聞不顧,當即沖尤醨連聲吼道:「快去拉住她,不要讓她做傻事!」

  尤醨何曾被人吼過,聞言怒目視之,「我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嗎?!」

  話音才落,船艙突然出現一個漁翁,見此當即襲來一個鐵鉤子擊中尤醨的背部。

  她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往前撲向他們,三人一道往甲板上摔去。

  施梓漆見狀只得反身迴轉,提劍而上,一時間船上水面上打鬥不斷。

  大貨船後頭遠遠跟著一艘大畫舫,雕梁畫柱,裡頭輕紗帳飄揚,依稀看見花枝招展的女兒家,精緻好看得像艘花船。

  似玉窩在床榻上睡著回籠覺,卻不想外頭幾個姑娘一下子涌了進來,擠在床榻旁哆哆嗦嗦,哭哭啼啼。

  「姑娘,出人命了,姑娘,您快醒醒!」

  似玉連著做了好幾日的夜工,睡得正香卻被突然吵醒,睜眼時頗有幾許睡眼惺忪,她翻了個身子,伸了個懶腰,軟綿綿的身子才有了些許力氣,探出頭去看了那些人,一個個美人哭得涕泗橫流,滿面驚恐。

  「姑娘,你要我們跟著的那艘船,好像被人劫了,我看上頭死了好多人!」

  「到處都是血,那船都染紅了。」

  這話才聽進耳里,外頭依稀傳來了打鬥聲。

  似玉這才反應過來,當即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往外頭奔去,那速度快得都沒讓人瞧清,只覺一陣風從眼前閃過,眾美人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再瞧一眼床榻,人確確實實不見了,一旁越發慌亂害怕起來,嚇得四處尋地方躲藏,唯恐那群殺人如麻的摸上了她們這艘船。

  外頭天陰沉沉的,多日的好天氣再不見蹤影,天際一片烏雲壓頂而過,豆大的雨滴落下,在水面上砸起出圈圈圓圓的漣漪。

  似玉去了外頭,便見遠處一片混亂的打鬥,來來回回只見刀光劍影,晃瞎獅眼。

  一旁船夫當即上前,「姑娘,這處太危險了,我們還是不要跟去了!」

  似玉緊盯著沈修止,心頭肉已經打到最後關頭,可不就是撿漏的好時機,若是這個時候他出了岔子,她真的會以頭搶地,痛不欲生!

  一時當即下了決定,「開過去,有道是富貴險中求,不冒一冒險,怎麼吃得上肉!」

  船夫:「==」

  滿面滄桑的船夫聞言只得按照吩咐來做,畢竟這女子花了大價錢包了他們這艘花船和姑娘,那裡敢違抗。

  彼時,施梓漆已不敵那漁翁,被一記重擊打落水中,子寒也被一腳踹飛,當場暈了過去,一旁的蕭柏憫見狀當即跳下水去救施梓漆。

  尤醨傷重,手上的劍都沒能握住,腳下一拐當即撲倒在地,漁翁上前幾步拿起鉤子便往她脖子上甩去。

  尤醨見了那沾血的鋒利鉤子,瞳孔驟然放大,一聲尖叫從喉頭髮出,幾乎要劃破天際。

  眨眼間那鉤子已在眼前,當即就要刺穿她的腦袋,突然凌空一劍飛擲而來,射穿了那漁翁的喉頭,一擊斃命。

  漁翁直挺挺倒下,摔到在尤醨身旁,那雙目圓睜,刺穿喉頭的劍當即將她嚇暈了去。

  沈修止一劍飛擲而去,幾個翻身避開漁翁的攻擊,手上沒了武器,只能赤手空拳與之纏鬥。

  他身上帶著傷,衣衫上滿是血跡,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幾個來回水面上只剩下那為首的漁翁。

  漁翁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劍傷,這般下去越發落了下風,當即孤注一擲拿下頭上的斗笠,往沈修止那處飛擲而去,旋轉間邊緣出了幾刃鋒利的刀尖。

  沈修止足尖輕點小舟,翻身躍起,踏上蓑笠,衣擺翻飛兼帶凜冽的風勁,動作行雲流水,速度卻極,只見一道影子閃過,他傾身襲去,伸手為指運勁當即擊穿了他的胸口。

  那漁翁胸口一涼,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脫力落下水中,趁著最後一口氣,將手上的鉤子猛然往上,勾向沈修止的脖子。

  沈修止凌空翻身避過要害,直被鐵鉤擊中背部,掉落水中,只來得及伸手抓住浮在水面的小舟碎板,穩住自己不沉下去。

  彼時,他五臟六腑已受碾壓一般痛得透不過氣,嘴角微微溢出鮮紅的血跡。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轉眼花船便靠近了這處。

  霧靄沉沉,天光淡去,雨滴洋洋灑灑落下,遠遠望去仿佛水天融為一色,整個天地黯然失色,反顯遼闊深遠。

  似玉站在船頭看著他,天色寒冷,她卻只著一身薄衣裳,水面上微微拂風,帶起鮮艷裙擺微揚,如水面漸生漣漪,如墨的烏髮翻飛,偶有絲縷遮掩了妖艷的眉眼,水面霧氣瀰漫,她仿如臨江入仙道的妖孽,迷惑人心。半妖半仙,亦正亦邪。

  沈修止勉力隨著木板浮沉,突然似有所覺抬眼看來,正對上了她的眼,神情微微怔忪。

  似玉看著心頭肉這般脆弱的模樣,不自覺嘴角一彎,露出了一抹笑來,再也等不及船靠近,當即踏上船沿邊緣,一躍而下跳進水中。

  沈修止見她躍進水中,沾染水澤的眼睫微微一眨,越發眉眼深遠。

  不過片刻,似玉便從他前頭水中鑽出,烏髮紅唇,媚眼如絲,伸手摟上他的脖頸,沾染水澤的鮮紅唇瓣貼上他的唇瓣,往他嘴裡渡去些許靈氣。

  沈修止感覺到溫軟的唇瓣貼上來,長睫微顫,眼睫尾部滑落一滴清水珠,「滴答」一聲落在水面上,周圍的雨聲仿佛都不再入耳,砸落在身上的雨也不再察覺。

  他下意識鬆開了木板,摟過了她的細腰,如被蠱惑了心神一般,啟唇吻住溫熱柔軟的嬌嫩唇瓣,失去了唯一的支撐,二人一道沉入水中,衣衫裙擺水下飄揚交纏,如幻境一般如夢似幻,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