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蘇府很大, 一路走去也耗費了不少時間,外頭落了雪,府里沒幾個人在外頭晃蕩, 皆呆在屋裡頭,只有幾個掃雪的下人在府中三三兩兩的掃著。記住本站域名

  胭脂沒怎麼在蘇府里走,外院的下人沒幾個認得出胭脂,見她綺羅珠履, 身披輕裘,卻背著個普通老舊的包袱,還悶聲不吭一路往府外走。

  說是個院裡的主子罷, 後頭又沒有跟著人伺候,說是個下人罷,這穿戴又不像,一時皆有些摸不著頭腦。

  待見到後頭的自家公子, 才恍然大悟, 敢情是那院裡的戲子, 早聽說是個會使手段的, 只不知現下鬧得是那一出,只他們也不敢多看,沒得遭了公子不如意, 平白惹禍上身。

  胭脂頂著風雪走了許久, 才到了大院中庭,六角形的雪花輕輕落在她發間,衣裘上, 雪暈濕在花木簪上漸顯暗沉,她頓下腳步,回頭看去。

  蘇幕一聲不吭默默跟著,等她回過頭來便也停下腳步,靜靜看著她。

  一身家常便服,在屋裡倒還好,到了外頭便顯得單薄,可他卻像是不覺得冷一般。

  那瑩瑩白雪落在他的肩頭,烏黑的發間,與她一樣。

  胭脂在戲文里看過,這世上只有兩種白頭到老,一種是真的,另一種就像他們這樣,在雪地里走著走著,就成了假的白首……

  胭脂一時淒入肝脾,眼眶瞬間潤濕,哽咽質問道:「你還跟著我幹嘛?」

  蘇幕看著她,黑漆漆的眼微微泛著水澤,長長的眼睫襯得眉眼越加深遠,竟看出幾許荒涼味道,見人願意和他說話了,便輕聲哄道:「胭脂,別鬧了好不好,這麼大的雪到處走會著涼的……

  咱們回屋去看看,我給你買了好多稀奇玩意兒……」

  胭脂難受得透不過氣,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臉頰滴滴滑落,看著他幾近哀求道:「蘇幕,你放過我罷,我不要你的東西,也不要你這個人!」

  蘇幕聞言眼裡漸升霧氣,襯得容色氤氤氳氳,只站著不說話。

  胭脂再也待不下去,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是一路人,在一起又怎麼樣,往後這樣的事只會一直發生,不如一次了斷的乾淨,也省得這般相互折磨。

  她想到此,便也狠下心來,轉身加快腳步往府外走,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走不了了。

  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後頭疾步而來的腳步聲,胭脂心下一慌,片刻間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半響,清越好聽的頭頂輕輕傳來。

  「胭脂,別走……」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輕得聽不見,可胭脂還是聽見了,她頓了許久才道:「你能讓死人復活嗎?」身後的人微微一僵。

  胭脂看著眼前慢慢落下的雪,眼裡含淚決絕道:「蘇幕,你既然不能辦到,又何必要求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呢?」

  她一想起那些被他害死的無辜之人,眼神慢慢變冷,說出來的話比這漫天的雪花還要冰冷刺人,「蘇府帳本在我手上,你往後做事若再沒有分寸,妄害無辜,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言罷,便拿下了他的手,離開了他溫暖的懷抱,徑直往府外頭走去。

  蘇幕看著她毫不戀棧離去的背影,長睫微垂,眼神漸顯陰鷙,偏偏有一副面容如玉,君子良善的模樣,瞧著便是一種極為詭異的反差,大雪天裡叫人越發不寒而慄。

  胭脂出了府便在路上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雇馬車的地兒。

  那車夫大雪天也沒打算接生意,見胭脂穿著打扮貴氣,又這般面嫩,瞧著就是個好欺負的,便故意道:「姑娘,這大雪天的,路可不好走,這去一趟可要耗費不少銀子。」

  胭脂如何還有心思管得這些,只淡淡道:「你把我送到了地方,自然會給你。」

  那車夫見這姑娘一副剛從墳里挖出來一般的死氣沉沉模樣,便也沒再多話接了活。

  胭脂上了馬車,便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淚也被風吹乾了,面上直一陣陣發疼,只這疼比不上心裡的疼,便也算不上什麼。

  她伸手搓了搓臉,打起了些精神,等會兒去周常兒那處拿回帳本便要準備往旬家去。

  顧雲里才剛到旬家,又是這般重傷落魄而去,她沒有把握他這樣能否在旬家站穩腳跟。

  畢竟他當初是高中狀元,金榜題名而回,和現下相比,那是一個天,一個地。

  她既然接了地府的差事自然是要辦好的,如今擺脫了蘇幕,又有帳本在手中制約他,往後自然也安生了,她的麻煩也會少許多。

  然她真是想的太天真了,蘇幕要是這麼容易就放手,他還叫蘇幕?

  馬車才行駛出幾里外,大雪天的街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幾個行人,後頭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在空曠的街上,落在青石板地上格外清晰。

  胭脂心頭漸起不安,眉頭微微蹙起,剛想撩開車帘子往外頭看。

  馬車卻猛地停了下來,她一個沒防備,身子猛地往前一傾險些在馬車裡滾起來。

  外頭車夫被這個提著劍凶神惡煞的玉面公子哥兒嚇慌了神,見他眼神冰冷看著馬車裡頭,如何還能不曉得個中意思,忙從馬車裡一邊跳下,遠遠避開了去。

  蘇幕提著手裡的劍看著車簾,淡淡道:「出來。」

  胭脂聞言心下一沉,坐在馬車裡頭一聲不吭。

  蘇幕等了片刻沒有動靜,眼裡神情越顯凜冽,提劍一揮,將車帘子劃掉了大半。

  胭脂看著眼前的車帘子掉落了大半截,外頭的冷風一下盪進來,吹得她一個哆嗦。

  她看著蘇幕,見得他手中的劍便冷笑起來,「想殺我?」她微微一頓,面無表情道:「你別忘了,帳本還在我手上,我要是死了,你蘇家一樣要倒!」

  蘇幕聽得此言,平靜的面容怒氣漸起,連話也不想與她多說,只厲聲喝道:「給我出來!」

  胭脂被他一吼憋屈得不行,站起身出了馬車,氣急敗壞道:「你究竟要如何?」

  蘇幕眼神一凜,提劍猛地揮向了她,周遭行人嚇得尖聲驚叫,那車夫站在一旁瑟瑟發抖,見狀嚇得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胭脂下意識眨了下眼,又覺系在身上的包袱被他一下劈了開,用劍挑了過去。

  挑上半空,給他用劍三下五除二劈了個稀巴爛,只剩下一條條碎布落在地上,末了他才像是發泄完了怒火,把劍往地上用力一扔。

  拉緊韁繩,騎馬往前幾步,靠近馬車,將呆愣愣站著的胭脂,一把攬抱過來,按在了馬背上,騎馬打道回府。

  可憐了後頭好不容易跟上來的蘇安,彎腰撿了蘇幕扔下的劍,又得喘著氣接著跑回去。

  兜兜轉轉一小圈,胭脂又被蘇幕帶回了蘇府門前。

  胭脂「……」

  合著蘇幕這是逗著她玩?

  放她去外頭轉一圈,松松筋骨?

  他顯然就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堂堂亂葬崗出身的陰物,竟叫他這般小看,他當是逗貓呢,摸一摸哄一哄就當什麼事都沒了?

  胭脂只覺心中戾氣滿滿,看著蘇府這兩個金燦燦的大字,言辭狠重道:「蘇幕,你信不信我讓你蘇府的金山銀山,一夜之間夷為平地!」

  蘇幕坐在馬上看著胭脂,神情淡漠從馬上一躍而下,幾步走到胭脂身旁,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淡淡道:「隨你的便,只一點給我記好了,你要是敢跑,就別怪我去旬家取顧雲里的人頭。」

  胭脂聞言心中一驚,竟這般快就知曉了,她微微蹙眉,越想越覺得蘇幕棘手,又見他這般威脅不由勃然大怒,抬手猛地打開了他的手,惡聲惡氣道:「咱們走著瞧,看誰先熬死誰!」

  蘇幕見得她這般生氣跳腳又拿他沒辦法的模樣,只覺有趣得很,耳畔自動忽略了她的話,攬著胭脂的細腰,低頭在她軟嫩的唇上用力嘬了一口。

  胭脂頓時惱到心肝爆裂,這是來克她的罷?

  這一定是來克她的!

  胭脂氣得頭髮倒豎,跟這條破褲子顯然溝通不了,好聲好氣沒用,惡言惡語也沒用,簡直就是油鹽不進。

  她現下根本拿這孽障一點辦法也沒有,他連家業如何都無所謂,她是真的沒法子了,根本鬥不過……

  胭脂心頭憋屈氣惱,越發不想再看見他,使勁推開了他,怒氣沖衝進了蘇府。

  蘇幕靜靜看著胭脂的背影,半響,突然輕笑出聲,笑里恣意又含著幾分莫名意味,眉眼染笑蘊生風流,容色出挑耀眼。

  漫天落下的白雪飄在烏黑的發間,白玉簪上,落在湛藍色衣袍上,站在雪地里,長身玉立,溫潤如玉,格外賞心悅目,可細細一瞧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丹青手:「謝謝小精靈們的賣腎雷,麼麼噠~

  其實我就是想表達一下虐得肝疼想吃糖,沒想到你們硬生生安慰了十幾行……我……啥都不說了,來個二更罷~emmmmm,明天可能不能準時發了= =」

  眾人:「呸,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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