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胭脂聞言轉頭掃了一眼籬笆裡頭, 這些個小玩意兒都是用來補身子的?!

  這些個喪心病狂的, 比孤魂野鬼還要可怕。記住本站域名

  胭脂癱著臉看著, 突然瞥見角落裡一隻白白軟軟的兔兒, 眼前猛地一亮, 忙伸出纖細的手,指著那隻小玩意兒興奮道:「那隻, 那隻白軟的!」

  蘇壽一聽忙應了聲兒, 打開籬笆親自給胭脂捉了那隻兔兒。

  拎了兔兒的耳朵忙又出來, 衝著胭脂一咧嘴笑道:「姑娘是要紅燒還是清蒸, 小的這就讓人給你準備~」

  胭脂忙伸手接過這隻長毛小玩意兒,一把抱進了懷裡,使勁摸了摸它的毛兒, 半響才一臉不舍將它遞了出去,鄭重其事道:「不吃了, 抱去給你們家公子養著玩兒罷……」也好多學學這兔兒溫順軟綿的性子,別成日跟個一點就著的炮仗似的, 動輒霹靂啪啦連環炸……

  蘇壽:「……」

  胭脂見蘇壽半響沒回應,便將兔兒強塞在他懷裡,笑眯眯道:「去找個籠子給你家公子裝起來~」

  「這……不好罷,我家公子那性子養這……姑娘, 要不你親自送去?」蘇壽一臉為難,自家公子怎麼可能喜歡這軟綿綿的玩意兒,他這般送過去不是找打嗎?

  胭脂聽後默想了片刻,覺得言之有理, 他如今的性子指不定一下就把這兔兒給摔死了,還談什麼勞什子的陶冶情操?!

  胭脂想了想,還是自己伏低做小地送過去妥當些,便又伸手將兔兒抱了回來,「那我自個兒送去罷,他如今在何處?」

  蘇壽見狀忙鬆了口氣,轉身指著林子深處,歡快道:「公子正和幾位公子哥尋大蟲呢~

  姑娘,你在這處隨便逛逛走走,過不了多少時候公子便回來了,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胭脂笑著應了聲,待人走了便舉目往林中望去,不由暗暗納悶,昨兒個吃了一宿的葡萄,今早又去逮大蟲,哪來的這麼多精力耗,也不嫌得累?

  胭脂想著便抱著兔兒往林中走了幾步,林間清風徐來,微微拂起胭脂的裙擺,裙曳微揚,走動間窸窣作響,腳下草被鬆軟濕潤,林中偶起幾聲鳥啼,清脆悅耳,襯得林間平和靜謐。

  一片嫩綠葉兒緩緩落下,末了在半空中打了一個旋兒慢慢落在胭脂肩頭,又輕輕滑落而下。

  突然,身後襲來一陣凌厲掌風。

  胭脂微一側頭眼神驟凜,猛地一個俯身避開了那一掌,那人見一擊不中,又接二連三襲來。

  胭脂抱著兔兒從容不迫,輕輕巧巧地閃身一一避開,胭脂色的薄裙隨著動作漸揚漸收,靈動洒然,如花開花落般絢爛奪目。

  胭脂一個回身抬眼看去,見得來人不由一愣。

  這人一身霜色勁裝,襯得膚白勝雪,蠻腰盈盈一握,亮滑如緞面的墨發用霜色髮帶高束起,簡單幹淨,英姿颯爽,一派大家風範。

  是昨日坐在蘇幕一旁相談甚歡的那個女子。

  賀璞正紅著眼盯向胭脂,眼裡殺意陣陣,攻勢越發猛烈。

  胭脂微微一眯眼,不再一味避閃,她單手抱著兔兒一個翻身避開她的一擊,又回身伸掌輕接過她的又一掌,緩了她的力道,繼而又突然發力一擊。

  賀璞瞳孔一縮,忙收回的掌力向後一退,身姿柔韌地避開了胭脂一掌,手指一點地,翻身躍起落在了幾步開外,看向胭脂,面上忍不住透出一絲欣賞,清聲贊道:「好!」言罷又細細打量起胭脂來,只覺她根本不像一個戲子,且底子深藏不露,一招一式頗有章法。

  如此步步緊逼竟也不見她絲毫慌亂,且還遊刃有餘,她當即清楚了自己絕非此人對手,便不再做無謂爭鬥。

  胭脂聞言微一挑眉,收回手低頭摸了摸懷裡受驚的兔兒,又抬眼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前頭站著的人,卻意外發現這人的眼睛比兔兒眼還要紅。

  胭脂微微一頓,忍不住抬起手中的兔兒,看了眼它紅通通的眼,又看向那女子。

  賀璞見她如此,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想起昨夜一宿沒睡,儀容不整,面色憔悴,面上不由起了一絲絲的小僵硬。

  胭脂也覺自己眼神太過直白,使得場面有些尷尬,便輕咳了一聲,開口緩和道:「不礙事,其實並沒有比兔兒眼紅太多。」

  賀璞:「……」這是安慰?

  賀璞一時又想起昨晚她在蘇幕房裡呆了一宿,他們……她只覺滿心說不出的苦澀,眼眸中又帶出幾許落寞感傷。

  胭脂見她突然變了一副神情,不由微微疑惑,她摸了摸手中的兔兒,隨口問道:「小姑娘意欲何為呀?」

  賀璞聞言看向胭脂,微微有些恍惚,見她這般青澀軟嫩,不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你和蘇幕哥哥是如何認識的?」

  她不提還好,她一提,胭脂就想到了昨個兒林間丟的那臉面,她縱橫亂葬崗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像昨日那般丟面兒!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是跪,又是求,末了還要遭他那般奚落折辱,後頭竟然連覺也不讓睡,葡萄也不讓吃,硬生生折騰了她一宿……

  這是人做得出來的事?!

  這碧落黃泉的諸天神佛、妖魔鬼怪、芸芸眾生,不可僂指!

  而她這樣脫離六道輪迴之外的陰物,可就這麼一隻啊,為何就不能好好對待她這樣的瀕危物種?!

  胭脂想到此,氣得腦仁兒一陣陣抽疼,又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陰鬱回道:「你問我和那孽……」話到嘴邊又強咽了下去。

  隔牆有耳,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這話若是傳到他耳邊,沒得又是一頓苦頭吃。

  她實在吃不消了,真的不想再剝葡萄皮了,還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罷。

  胭脂頓了頓,才平平淡淡道:「路上瞧見他鞭打女子,一個沒忍住插了手就莫名其妙地招惹了來。」

  賀璞見她說得好像走在路邊不小心招惹了一隻惡犬兒,又被莫名咬住了衣擺不讓走脫的心塞模樣,不由噎了一噎,半響接不上話。

  賀璞靜默一陣又暗暗開導自己,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尋常男子都尚且如此,他這樣出挑的人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呢?

  她若總是計較這些,豈不是害得自己惹他不喜?

  賀璞苦笑一陣,又微微澀然道:「倒也是難得的緣分……」

  胭脂摸著兔兒的手微微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見她一派認真的模樣,胭脂只覺頭上被拍了一磚,忍不住揚著聲兒尖利反駁道:「是孽緣罷!」

  賀璞抑鬱的情緒被這陰陽怪氣的調兒莫名攪散了一二,又見胭脂如同炸了毛的貓一般瞪著她,懷裡還抱著一隻軟白兔兒,一時便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他喜歡這樣軟嫩嫩的小姑娘。

  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她一定會努力變成這樣的人,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賀璞強壓下眼眶裡的濕潤之意,抬眼看著胭脂大方一笑,笑里滿是苦澀酸楚,叫人看了便忍不住跟著揪心。

  「剛頭是我失了方寸對不住你,只是……」她微微一頓像是不想再說下去,便又強笑著另起一個話頭,「我叫賀璞,恭賀的賀,璞玉的璞,你叫什麼?」

  胭脂驟然聽得此名,眼睫微微一顫,愣愣地看向眼前這個人,微啟唇瓣輕聲重複道:「賀璞……?」

  林間的古樹枝葉隨風微微搖晃,林下的風輕輕撞在樹葉間,發出輕微細小的聲響,絲絲縷縷的陽光照在層層疊疊的樹葉上,透著淡淡青綠光芒,映得林中氤氤氳氳。

  胭脂越發喘不上氣來,突然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猛地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只撇下賀璞一人站在原地,一頭霧水。

  胭脂一路不停歇地跑到山莊裡頭,待到了屋門口才停了下來,緊緊抱著懷中的兔兒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台階上,垂眼看著地面不發一言。

  她其實早該想到這個女子是賀璞的。

  賀璞……就應該是她這樣的,秉性大方,為人處世頗有名士之風,言行舉止並無世家小姐的矜傲。

  琴棋書畫、武藝騎射,又無一不精,是名門閨秀中的大家,上門求娶之人多如過江之鯽。

  賀璞是命薄里唯一一個叫她唏噓不已的人,她原本是人生的大贏家,卻因為蘇幕輸得一塌糊塗。

  她……是他這一世的正室娘子。

  蘇幕這一輩子風流帳多,可正妻卻只賀璞一個,他雖然不愛她,卻敬重她,待她與別人也確實不同。

  賀璞年少時就喜歡蘇幕了,整整九年,她為他拒了太多青年才俊,終於在十八歲那年嫁過了她的蘇幕哥哥。

  本以為苦盡甘來,卻不想他會那般愛重顧夢裡。

  她百般討好卻換不來一點愛意,吵過鬧過,恨過怨過,卻改變不了什麼。

  便也只能終日鬱鬱寡歡、借酒消愁,後頭又因為顧夢裡給蘇幕生下了長子,氣得一病不起,不過雙十年華便被生生耗死了去。

  賀璞喜歡了蘇幕這麼多年,叫她如何自處,她又怎能不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賀璞:「我從小到大就喜歡蘇幕了,整整九年了,他是我的!」

  胭脂:「我喜歡了他三輩子,年數算不清了,謝謝。」

  賀璞:「= =」

  ps

  丹青手:「被說中啦,確實沒幾章糖糖給你們吃啦,你們想念的地主家傻兒子一出來,這局就要翻天覆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雲里:「啊呸!能不能給我留點體面,說得跟掃把星似的!!!」

  丹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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