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胭脂被周常兒和芙蕖兒一左一右架著坐在馬車裡頭, 醉生坐在一旁死死盯著胭脂, 唯恐一個不小心便被她跳車而逃。Google搜索

  曹班主上得馬車見胭脂一臉忐忑不安, 恐怕她臨到頭又得罪了人蘇公子, 到時他們雪梨園又是一頓苦頭好吃。

  心想著, 便忙坐下對著胭脂開口囑咐道:「我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蘇家真不是好相與的, 你再這般門面不清地得罪了人, 咱們整個戲班子可都得陪你死!

  我這前前後後都跑了多少地方, 愣是沒個人願意幫襯, 人家這輕輕飄飄隨手一下就把咱們雪梨園弄到這般境地,你說你拿什麼和人家硬氣啊?!

  你有那個能耐嗎?」

  曹班主在京都混得多好,便是連國舅爺這樣的皇親國戚都給他幾分薄面, 現下敢來揚州闖自然也是有門路的,能幫襯他的人皆是有頭有臉的。

  可沒想到這一遭竟是求助無門, 個個避門不見,都言他既然得罪了蘇家, 在揚州便是沒有活路好走的,這事除非蘇家揭過不提,否則就別想著翻身,現下閉園回鄉已然是他最好的結果, 可曹班主怎麼可能甘心這般下場,自然是要搏一搏的。

  周常兒聞言皺眉,一想到戲班子這後頭的日子直嘆道:「蘇家如此勢大,我們只是平頭百姓又如何斗得過, 胭脂你怎麼就不聽勸呢?」

  胭脂聽後看向周常兒一臉憋屈,她哪裡有和他鬥了?!

  她真的很懂事聽話了,明明是那孽障太難伺候,她又不是個木柱子,還不能有點小情緒?!

  曹班主懶得理胭脂這般多,現下只要她心甘情願地去給蘇幕請罪便行了,「這幾日蘇公子都在獵場那處兒,一會兒咱們過去,你可要記清了自己的立場,多軟和些賠個不是便好了。」

  胭脂垂下眼睫默不作聲,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蘇幕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這般輕巧就叫揚州豪商巨賈趨之若鶩?

  若是單靠命薄里所說的性子暴戾乖張,是個成日裡為非作歹的敗家子,那撐死也不過就是個紈絝子弟的翹楚,混吃等死的典範,又哪裡值得人看得起半點?

  而揚州這些豪門貴胄不是在財力上俯視於他人數百倍,就是在權力上凌駕於他人於千里,本就是頂端的人又怎麼會將這樣的人放在眼裡,且還這般順從甚至於忌憚於他?

  這般情形,以他一人之力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若說是蘇家就更是無稽之談,就連顧雲里那樣本家也不可能做到這般隻手遮天,蘇家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胭脂微蹙蛾眉,心中深惑不解卻未覺著煩惱,蘇幕這般情形雖然與命薄出入太大,但與她並無多大關係,畢竟他與顧雲里沒再對上,也不至於讓她花太多心力在這上頭。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想法子怎麼脫離蘇幕,讓他遠離了這處,免得又再遇上顧氏兄妹,橫生枝節。

  待馬車駛到了南郊獵場,成片的林子隔成一道屏障,將廣袤無垠的野外一分為二,林子後頭又砌起了高牆徹底斷了人要進去的路,叫人無盡遐想林子那頭是什麼景象。

  林子外頭停滿寶馬雕車,車裡下來的人皆是非富即貴。

  胭脂一行人下了馬車待要進場,卻被外頭的一排看守攔住,那看守眼尖得很,一看他們就知曉不是名門貴胄這一派的人,當著眾人的面,就指著他們驅趕般喝道:「此處不是你們這些閒雜人等可以進的,速駕了馬車離了此地,免得堵了後頭貴人的路!」

  這一通呵斥直弄得幾人皆有些面熱,芙蕖兒更是氣得發抖,直恨自己未將那價值百金的頭面戴上,沒得平白叫人看低了去。

  胭脂聞言不由微微竊喜,少見一刻煞星就少遭一刻磨礪,於她而言可不就是件天大的好事嘛~

  曹班主什麼場面沒見過,這點都不夠他拿眼看的,他上前幾步對著那看守頤指氣使冷冷道:「鄙人曹庸,和你們家主子馮施是老友,你且去問問看我是何人,再來與我說這樣的話!」

  看守的慣會看人,若是曹班主好聲好氣,指不定更遭一番鄙夷輕視。可這般作態他便有些不確定了,忙往裡頭去問。

  幾人便頭頂著大太陽在獵場外頭做門神,後頭接連不斷而來的貴人皆細細打量著他們。

  胭脂這一行人站著,打頭三個便是雪梨園的招牌,周常兒面含憂鬱卻不失清秀俊俏,芙蕖兒身姿曼妙、柳眉微挑顧盼生輝,醉生雌雄莫辨,別有一番美態,胭脂青澀軟嫩,眉眼卻是靈氣蘊生。

  麵皮自然是個個出挑的,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個都是平日裡擺玩消遣的玩意兒,是以這視線中多有放肆褻慢,幾人皆有些羞惱不喜,這一道道視線落在身上就像是就在揭身上的皮一般。

  胭脂抬頭望向外頭一棵棵參天大樹,不由咋舌,這真真是大手筆,光外頭就是成排的百年古樹,裡頭還不知是個什麼形容,便也不由生了進去瞧瞧的心思,可一想到那孽障就在裡頭,就不由歇了這心思。

  沒等多久裡頭的人就往這處跑來了,指著曹班主怒道:「臭糟老頭,叫得小爺白跑一趟,咱們家主子根本就不認識你,還不快滾,擱著兒堵了門必要叫你好瞧!」那人如同趕乞丐一般推搡著曹班主。

  把個曹班主弄得面紅耳赤,一個怒氣衝天便揚著聲兒沖裡頭破口大罵,「好你個馮施,咱倆打小光著屁股一頭長大的,現下竟說不認得我,當初在京都若不是我在那些權貴之中為你牽線搭橋,你以為你能有今天?!

  呸!忘恩負義的東西,今兒個可算是見到了真心!」

  那看守如何見得這般大鬧,直高聲厲道:「你走是不走,若這般蠻纏下去,便叫你今日走不出這處!」

  曹班主見那看守人高馬大的魁梧身姿,當即便收了音,低垂著頭默默走到了馬車旁,片刻後竟然帶出了幾分荒涼感嘆道:「沒想到我曹庸也有今日,這可真是牆倒眾人推呀!」

  醉生幾人聞言心下不由戚戚然,皆是心中酸澀說不出話來。

  胭脂心下愧疚更甚,若不是因為她惹了蘇幕不快,根本不至於讓雪梨園吃得這般苦頭,也不至於讓曹班主這把年紀了還遭受這般羞辱。

  她有心想要求一求蘇幕,可現下卻連獵場都進不去,默站了片刻,她慢慢抬頭看向眼前成排參天大樹,這麼個高度想進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叫人看見,便對著曹班主他們說道:「走罷,繞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幾人聞言忙應了聲,正要接連跨上馬車,卻聽後頭一聲「曹班主,好生巧。」

  回過頭去,蔣錫裴已然下了馬車,英俊瀟灑的好模樣,攬著著個羅裙薄衣的美人兒,與上一回的那個又不一樣了。

  曹班主忙迎上去,蔣錫裴攬著粉頭幾步走到近前笑嘻嘻道:「曹班主,你那戲園子還沒倒?」

  曹班主聞言忙一副遇到大救星的模樣,「哎呦,您可別拿小人打趣啦,今日可是為了這而來,只偏生這獵場進不去,叫小人好是著急!」

  蔣錫裴拿眼看向胭脂,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末了又莫名一笑,「曹班主這是要讓這小戲子來賠禮,這未免太過天真,真以為得罪了他一次的人還能再擱他眼前晃?」

  胭脂垂下眼睫微微蹙起眉頭,這人說得對,她完全忽略了蘇幕那個性子,以命薄里的例子來看,她這一遭怕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胭脂記得很清楚,命薄特地點了有一出,蘇幕身邊伺候的一個通房丫頭在床笫之間惹了他不快,愣是讓蘇幕賞給了下頭的幾個小廝輪流玩弄,末了又打發到下流的娼館,這一輪糟蹋下來真是沒了個人樣……

  胭脂突然有些不寒而慄起來,只覺自己太過掉以輕心,失了分寸。

  蔣錫裴剛一說完,卻又覺得不對,這戲子那樣開罪了蘇幕,以蘇幕的性子早把人磨死了,雪梨園也早整沒了,那會像如今這般輕巧?

  蔣錫裴這般一想,卻覺是個好機會,若是真能討好到蘇幕,往後的路自然更好走。

  這戲子年紀不大,瞧著就沒見過什麼大風浪,蘇幕那個性子如何抓得住女人的心,待他溫柔小意地哄著,這戲子可不就成了他的?

  到時讓她常在蘇幕一旁吹吹枕頭風,他的好處自然少不了,最好能把蘇幕拉下馬,終日吃他的排頭也吃得夠多了。

  曹班主正一臉為難,蔣錫裴又看著胭脂慢慢擺出一個最溫和好看的笑來,柔和道:「罷了,我便做這一番人情帶你們進去,小戲子你可要記住你蔣哥哥的一片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丹青手:「早安小精靈們~~~~哈哈哈發現自己沒救了,寫得就慢了,還非要看前面的,一看就想改,一改就沒時間寫,一沒時間寫,就沒時間睡覺,一沒時間睡覺就沒精神,一沒……」

  眾人:「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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