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的聲音很低,輕的幾乎聽不見,喃喃自語中含著失落,話里的情緒很複雜,可也極為清楚的表達了他十分介意她和寂斐的關係。

  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一起長大,在她心裡終究不同,他出現的太晚,晚到讓他害怕。

  如果先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是他,該有多好。

  錦瑟沒想到他會這般介意,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這樣過。

  他這些日子也確實不開心,再也沒有了那日與她放風箏時的歡喜,而她再也沒有見到那樣笑著的沈甫亭。

  錦瑟也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說是逗趣的玩意兒卻又不完全是,說敵人,也不完全對。

  即便是現下與他如此敵對的時候,可見他如此還是克制不住的心疼,她對寵物一向都很好,若不是他這般難以控制,甚至還反噬了她,也不至於弄到如今這個局面。

  錦瑟想著也覺不開心,她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玩具,讓她又愛又恨,殺了捨不得,不殺又著實恨得牙癢。

  她趴在他胸口,手指輕輕撫著他衣領上的繁複繡紋,終究還是決定吹吹枕頭風。

  先將江山奪回來才是一個君王最應該做的決定,有了江山,何愁不能將他握在手裡,到時候任打任罵還不是都由她來?

  「寂斐在我心中是兄長,我若是真喜歡他,又怎麼可能嫁給你,你不是最知道我的性子嗎,我要是真的對你無意,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嫁你。」

  殿中氣氛有一瞬間的頓滯,沈甫亭攬著她腰際的手突然收緊,話間似含幾分欣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錦瑟抬起頭看向她,甜美的笑眼裡全是他,那天真單純的模樣,哪還有人捨得不相信她的話。

  沈甫亭看了她許久,見她真心實意,不像說謊,一時忽而笑起,清雋的眉眼染上笑意,本就是蘊籍風流的好皮相,這般笑起來實在太過出挑,叫錦瑟心頭一晃。

  這些日子他實在太過冷漠嚴肅,即便是在床榻之上,也嫌少有這般笑容,她已經許久沒見他這般笑了,一時便看愣了眼。

  沈甫亭抱著她一個翻身壓上了她,低聲道:「那我是你的誰?」

  錦瑟眼眸一轉,自然知道他想聽的答案,她若是這麼容易就讓他聽到,那枕頭風可就失了往日威力。

  現下即便不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奪回江山,也好歹能幫她先逃過一劫,只要能放一天假,她都心滿意足至極。

  她輕輕一笑,拉著他的衣衫故意不說,「你怎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那嬌嬌軟軟的模樣,很是磨人心。

  「我猜不到,要你親口跟我說。」沈甫亭聲音都放輕了幾許,像是在誘哄。

  他靠得太近,唇齒之間的清冽酒香,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每一次喝的都是烈酒,讓她不知不覺也醉倒在其中。

  沈甫亭見她故意不說,一眼不錯看了她許久,低頭靠近,薄唇慢慢碰上她的唇瓣,溫軟清潤,唇瓣間輕輕吮吻,細細纏磨。

  錦瑟不自覺呼吸發緊,那唇齒間的柔軟碰觸太過親密,氣息緩緩交纏著,仿佛慢慢陷入了一個陷阱之中,無力掙扎而出。

  他纏磨一下便要離開,淺嘗即止卻勾得她心猿意馬,止不住想要更多親昵。

  他不那麼兇狠的時候,還是招人的,與他親吻也很舒服,那一下下的觸碰可以感受到心跳的劇烈。

  可惜沈甫亭另有目的,就是想要勾著她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她一回應他便躲了過去,一時心中生了不滿,頗為不樂意,「不親了嗎?」

  沈甫亭視線落在她細嫩的面上,輕輕笑起,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聲音中帶著幾分啞,「你先告訴我,我是你的誰?」

  錦瑟現下真是切身體會到了昏君的感受,要想心智堅定,不被美色蠱惑,確實是件很難的事。

  錦瑟自然不願落了下風,勉力清醒了一番,直壓著胸口心跳回道:「說了讓你猜,便要你猜,你自己想罷。」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要起身沈甫亭卻壓著,不許她動彈,擺明了不讓她睡覺。

  錦瑟心中一頓惱,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既然是吹枕頭風,又怎麼能不得好處?

  她伸手勾上了他的頸脖,在他耳旁輕道了一句,「夫君~」這一聲甜甜膩膩,落在耳里叫人心都化了。

  沈甫亭聞言眼眸微微一亮,一下笑彎了眼,純黑到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明明很深遠,卻忽而墜星海一般,叫人收不回視線。

  錦瑟伸手碰上他的眼,指尖細細描繪他的眉眼,感覺到他長長的眼睫,不由抬頭在他眼上落下一吻。

  這是她對喜愛的寵物最直白的表達,很少有寵物,有這樣的榮幸得到她這般親昵。

  這一吻叫沈甫亭微微頓住,心中早有異動,若不是為了從她口中套出話來,那還需要這般煎熬。

  如同套出了她的心意,一時間便也不再克制,直俯身壓了上去,用力親上她的唇瓣,完全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剛頭的溫柔仿佛都是假象,該來的狂風驟雨還是會來,不會因為什麼枕頭風減少半點,反而更加猛烈了……

  一覺醒轉,外頭天光大亮,錦瑟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嗓子都冒了煙,這一劫終究是沒有逃過,與她來說反而更加勞累。

  沈甫亭也不知是不是醉了的緣故,叫她都忍不住開口求他,越求反倒越過分,完全沒有臉皮,什麼都做得出來!

  錦瑟裹著被子靠在他懷裡,面頰一片紅色,如同打了薄薄的胭脂一般,再沒有了往日陰側側的模樣,嬌嬌軟軟的像只沒有爪子的奶貓,沒有半點攻擊性。

  沈甫亭將她摟在懷裡,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撫著她胳膊,「累不累?」

  錦瑟想起昨日那般荒唐就渾身一陣發燙,不由伸手去推他,「你怎麼還不去看摺子,政務不需要處理嗎?」

  沈甫亭如今可是悠閒,自從四萬年前,那九重天的事物由旁人打理之後,他再回來便樂得自在,退居身後,只偶爾調動一下大局,批閱摺子,旁的瑣碎之事根本不耐煩管。

  累的匹相、匹獻二人如同陀螺一樣打轉,根本就沒有停下的功夫。

  沈甫亭伸手摸上錦瑟的面頰,指腹在她細嫩的面容上細細摸索,對忙成狗的匹家二兄弟毫無愧疚之心,「今日沒什麼事,全留著陪你。」

  錦瑟聞言腿一陣發麻,這枕頭風仿佛吹偏了,竟還吹來了一整日作陪,還不如往日與他冷言相待來的好。

  她心中一番懊惱,可也知曉,現下若是再鬧,必然又是討不了好,不由拉著被子從他懷裡坐起來,開口使喚道:「那我們起來罷,我餓了,你去給我弄吃的。」

  沈甫亭見她一副怕極了的模樣不由輕笑出聲,倒也不急於一時,反正日頭終究是會黑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二人起身洗漱穿戴之後,終於人模人樣的出現在了殿中。

  彼時,日頭已經快到中午,桌案上擺滿了菜餚,錦瑟將一群毛茸茸的小妖怪變出,習以為常拿起桌案上甜膩膩的兔子包擺在它們面前。

  幾隻毛茸茸的小妖怪乍一出來,看見錦瑟忙要纏上去討好獻殷勤,便瞧見了一旁坐著的沈甫亭。

  小妖怪嚇得不輕,小身板一抖,直收回了邁向錦瑟的腳,顫巍巍拿起兔子包,垂頭低首坐在地上乖巧的啃著,吃的極為斯文有規矩,不爭不搶,乖的不像話。

  錦瑟微微一頓,抬頭看向沈甫亭,果然見他一臉莫測的看著小妖怪們,「你嚇到它們了。」

  沈甫亭這才收斂了些許,收回視線,「過來吃飯罷,你不是餓了嗎?」他說著,拿起筷子替她夾了她最喜歡的菜。

  小妖怪們頓時鬆了口氣,直悄咪咪的往角落挪去,儘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錦瑟慢悠悠走到他身旁坐下,轉念一想,想到了先頭那四隻毛髮通亮的白毛狐狸,往日摸的時候毛髮可很是舒服,一時只覺有些可惜,「你將風花雪月弄到哪處去了?」

  沈甫亭聞言眼皮都沒有抬,語氣淡的可以,「在九重天上學規矩,堂堂男子漢每日搔首弄姿成何體統。」

  錦瑟一怔,疑惑道:「它們哪裡搔首弄姿過?」

  沈甫亭夾了一梨花卷,漫不經心緩道:「長的『搔首弄姿』。」

  錦瑟:「……」

  錦瑟見他說的認真,便也不好多說,倒沒覺得風花雪月長的『搔首弄姿』,明明是正常男子的模樣,除了風偶爾會拋個媚眼,旁的倒還好,不過狐狸都是用來逗趣的,若是學得規規矩矩,那還有什麼意思?

  「那可不行,你把它們還給我,狐狸長的騷不是尋常嗎,你若是看不慣,我養著便好。」

  沈甫亭聞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拒絕,「你若是要養也可以,過幾日我讓人處理了,就讓人送過來。」

  錦瑟看向他肅然,因為風花雪月生了叛變之心,一時試探道:「處理什麼?」

  沈甫亭看向她,淡淡吐了兩個字,「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