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陶鈰離開之後,依舊每日來尋她,對她一如既往的遷就,又想盡法子給她生趣,也算是得錦瑟心意的玩具。

  這日,陶鈰帶著錦瑟來山莊遊玩,京都郊外的山莊依山傍水,景色秀麗,是世家公子小姐常去小住幾日的好去處。

  陶鈰帶著錦瑟在山莊裡頭悠悠閒閒逛著,似乎沒有別的安排,就是這樣看看山山水水。

  錦瑟早看膩了這些風景,哪能從中得趣。

  陶鈰似乎知道她心中想法,指了指遠處的橋廊,「這裡山山水水想來也是無趣了,不如我們去那裡看看?」

  錦瑟依舊在戲裡頭,先前的翻臉賞賜好像不是她做的,聞言笑眼彎彎,「都聽你的。」

  二人一路往橋廊那處走去,步上橋廊便遇到了迎面而來的一行人,為首正是葛畫稟,沈甫亭紀姝皆在其中。

  其餘都是生面孔,不過一行人都是世家出身,無論是穿著還有氣度都極為惹人矚目,身後還跟著一群伺候僕從,排場極大,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外去踏青。

  錦瑟見了自然知曉是陶鈰刻意所為,抬眼輕飄飄看向陶鈰。

  陶鈰沒有隱瞞,拉過她的手一臉誠懇,話中卻不知真假,「先前沈大夫妙手回春救了我家中親眷,如今他要離開了,我想要當面謝謝他,可是葛公子似乎不喜歡我,我便只好借你的光了,錦娘,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罷?」

  錦瑟天真一笑,話間不置可否,「你也知道你這是自作主張了?」

  這語氣讓陶鈰心中不舒服,他自來是做慣了主的,來此其實也不需要和她解釋什麼,一個婦道人家,他去哪兒,她跟著便是,哪有這麼多話?

  可他莫名就像一個傀儡似的,不自覺討好她,服從她,一時面色有些不好看。

  葛畫稟見了錦瑟,面露訝異,快步往這處行來,「錦瑟,你這是來給沈兄踐行嗎?」

  陶鈰這幾日早已知曉錦瑟的任性程度,一個不如她的意,說不準還真要鬧出什麼事來,當即開口吊兒郎當道:「她在家中無趣,我便帶她來山莊散散心,不想遇到了你們。」

  葛畫稟聞言看了眼她和陶鈰拉著的手,面上有幾許難言。

  錦瑟聞言看向前頭,即便有這麼多貴家公子,沈甫亭依舊惹眼,烏髮束玉冠,一身清簡的衣衫,腰上墜著一塊清玉,整個人看上去沒有半分多餘的雕飾,卻是清貴不凡,一眼便從眾人中看見他。

  沈甫亭似乎沒有看見她,低頭與一旁的小公子說著話,完全沒注意這處,廊外的光照進來,模糊了他面容,映在他身上卻還是如一幅古舊的畫般好看。

  錦瑟視線在他身上流轉一番,收了回來,心有不甘越發強烈。

  一行人看著這處打量著陶鈰和錦瑟,其中也有認識陶鈰的,見狀自然知曉錦瑟是個什麼情況。

  葛畫稟遇到了他們,自然不能不管,他看向錦瑟,「既然湊巧,不如你們與我們一道罷,咱們在這山莊住上兩日,沈兄不日就要離開,可真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葛畫稟說話時,人群中的紀姝時不時看來,她今日格外出挑,精心裝扮過後可謂是艷壓群芳,模樣氣質皆是翹楚,很是招人眼。

  錦瑟眼眸微轉,微微笑起,她倒忘了紀姝這個人了,這一路上沒了她可是少了不少樂子,既然來了便來了,說不準還有更好玩的。

  錦瑟微微點頭,與陶鈰一道隨著葛畫稟而去,紀姝見她過來只微微點頭便算打過招呼了,便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這一群世家公子可不比陶鈰混的那一群紈絝子弟,個個都是文雅人,知曉陶鈰的名聲,也沒興趣與他多言,至於對錦瑟這樣的紈絝玩物直接成了鄙夷不屑,完全當作無物。

  紀姝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她自小玩到大的幾位手帕交,如此一來自成一個圈子,倒叫陶鈰錦瑟被無形排擠了出去。

  陶鈰慣來圓滑,很快就找到了切入點,與一眾人交談了起來,視線瞥向了人群中的紀姝,錦瑟先前住在紀家,他是知曉的。

  而那塊晶石價值連城,錦瑟不可能有,一個貧家孤女有這種東西且還拱手送給別人,唯一可以說明的,就是這根本不是她的東西,而她也沒那個見識,認得貴重,便當尋常石頭給了他。

  再加之錦瑟會點外家功夫,這東西如何得來顯而易見……

  紀家能有這樣的寶貝,可見其後頭是怎樣的支撐,叫人不敢深想。

  紀姝相貌出挑,與她說話很舒服,落落大方在旁人眼裡很受歡迎的,一時間便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一行人中的男子視線都在她身上。

  錦瑟不耐煩這些乏味無趣的風雅之談,這些東西她往日重複的都已經膩歪了,現下多說一字都覺得噁心。

  葛畫稟再是照顧她,也不好一直與她交談,畢竟今日是為了沈甫亭踐行,一時間就只有錦瑟被冷落在外一旁,處境尷尬。

  不過她自己是不覺的,她看了一眼沈甫亭,若說剛頭還能看到他笑,現下卻是看不見了,神情淡淡,似乎有什麼招惹了他不喜。

  錦瑟原本以為剛開始他是沒有看見自己,可現下才發現,他根本是待她比陌生人還不如,這性子可真夠淡漠的,好歹拼死救了他一命,即便二人沒有可能,也不用弄得這般漠視罷?

  一行人行過橋廊,便往湖上而去,湖上立有水榭,吹面而來的春風不含冷意,拂在面上極為舒服。

  一行人各自活動,僕從則在準備吃食糕點。

  葛畫稟走向紀姝,將先頭的想法和陶鈰的為人一一都交待了清楚,話間誠懇關切,希望紀姝能去勸勸錦瑟。

  紀姝不成想葛畫稟竟然還這般看重錦瑟,便是她自甘墮落跟著浪蕩紈絝,他也沒有在意,反倒還叫她去勸,可見心中還有錦瑟的位置。

  她心中雖不爽利,面上卻也應了下來。

  而錦瑟這廂看向落單的沈甫亭,正要提步走去卻見他抬眼看來,眼中神情很淡,通身的清冷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看的人發冷。

  「錦娘。」陶鈰從身後走來,手上夾著一枝花,「剛頭走的時候樹上墜下花來,我特地撿來給你,你可還生我的氣?」

  他眼中倒映著她,似乎滿心滿眼都是她,這份演技不去當戲子著實可惜,都叫錦瑟身入其境,戲中逢了對手,真真是有趣極了。

  錦瑟伸手接過,抬眼幽怨看向他,「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不是自來都聽你的嗎?」

  陶鈰聞言一笑,正要伸手替她簪花。

  紀姝迎面而來,「錦瑟,我們許久未見了。」她說著,柳眉輕彎看向陶鈰,眸中含笑,「不知陶公子可否將錦瑟借我一刻,我們二人好說說體己話。」

  美人又豈好拒絕,尤其紀姝這樣的大家閨秀,還這般笑靨如花,如何叫人招架得住。

  陶鈰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難得一本正經應道。

  紀姝笑著拉過錦瑟,「我們去那頭說罷。」

  錦瑟見她這般熱情,笑眼彎彎,「可以。」她說著,又看向一旁,沈甫亭已經不在位子上了,環顧廊下也沒有看見他。

  紀姝何其心細,她早早留意過沈甫亭坐下的位子,自然知道她在找他,見狀明知故問,「錦瑟姑娘是在找什麼人嗎?」

  剛頭這麼匆匆一眼,錦瑟其實也沒有看清沈甫亭眼中的冷意究竟是不是對她的,說不準是她看錯了,現下也想找他問個明白,「我在找沈甫亭,他剛頭還坐在那,一轉眼就不見了,你可有看見他?」

  紀姝沒有想到她會沒臉沒皮說出來,她那般問本來是暗示她已經是有主之人,多少也得收斂一些,沒有想到這般不知羞恥,難不成她還以為,她跟了陶鈰這樣的浪蕩子,沈甫亭還會看得上她?

  她心中不屑,也沒有回答她。

  二人緩步出了廊下,前頭有一處高台,木樓梯很窄,只餘二人行走,上頭可覽眾山風景。

  「我們去上頭看看罷。」紀姝提了裙子,先行上了木梯,似乎也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錦瑟緩步而上,還沒走幾步,上頭樓梯便緩步下來了人。

  錦瑟抬眼看去正是剛頭不見了的沈甫亭,想來也是閒著無事四處走走。

  紀姝走在前頭,見他在這處,含笑柔聲道:「沈公子也在這處,不知上頭的風景如何?」

  「可縱觀山中秀麗景致。」沈甫亭回道,看見錦瑟卻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面上淡漠往下走來。

  這般看來她是沒有看錯了。

  錦瑟靜靜看著他走下來,越過她身旁時,忽而幽幽一笑,「沈公子沒看見我嗎?」

  沈甫亭眼帘微掀看向她,眼中一抹淡到無跡可尋的諷笑,緩步往下似沒聽見,冷漠的完全不像山中照顧她的那個人。

  錦瑟心中一頓無名火起,正欲開口,便聽紀姝在一旁開口緩和,「沈公子,剛頭錦瑟姑娘在尋你呢?」

  沈甫亭轉身看來,墨黑的眼眸帶著幽幽冷意,「尋我?」

  他言辭輕緩,眉眼盡染疏離淡漠,「不知錦瑟姑娘尋我何事?」

  錦瑟看著未語,他話間一頓,復而步上台階,伸手按在她身旁的扶手上,弧度好看的薄唇輕動,嘲諷非常,「還是說你認錯了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