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錦瑟勉力按耐住心思,打算到夜裡再潛進他屋裡頭盤問一遭,卻不想等到夜裡,連他的房門都摸不著。

  她在府裡頭兜兜轉轉了好幾圈,明明近在咫尺,可以看見,卻怎麼也走不到他的屋子。

  沈府裡頭都是凡胎肉骨,除了兼橦,還有誰能使出這樣的把戲?

  錦瑟氣惱非常,沒有想到這隻山雞今日竟有這樣的本事將她攔住,她越想面色越發陰鬱,眼中儘是陰翳。

  垂花門外庭院花叢,亭台之中觥籌交錯。

  「齊家哥哥,聽說沈玉今日會來,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昨日親口答應了此事,我騙你做什麼?」

  「那實在是太好了,往日只聽過他的大名,從來不曾見過,一會兒來了定要與他好生切磋。」這話音剛落,外頭便來了人。

  沈家公子由著前頭的領路人一路走過。

  席間公子不識沈玉,但見了這人,便也知曉他就是沈玉,這氣度實屬不凡,一眼就能認出來,身後跟著的侍女亦是殊色。

  眾人想起幾日前那流傳於京都的艷情傳聞,心中暗自琢磨了一番,這侍女這般好模樣,也難怪是沈玉的意中人呢。

  那個當街攔下馬車的小村姑未免也太過不自量力,這侍女這般天仙模樣,又哪是一個小小的村姑能比的?

  沈家公子今日帶著人來了這麼一遭,可不就是為了證明,誰才是自己真正的意中人?

  蕭家公子見他過來,連忙起身招呼道:「華年,這邊來。」

  沈家公子緩步行來,席間莫名安靜幾許,眾人直看著他在蕭家公子身旁坐下,一時間都覺這古舊的亂花庭院前所未有的好看。

  這一身清簡衣衫穿在人身上,竟是別有一番韻味,蓬蓽生輝原來不是一個虛詞,而是這般真真切切的感受。

  這沈家公子沈玉確實驚為天人,面色蒼白反倒越顯斯文清潤,周身氣度委實叫人嘆服不已,便是身旁這仙子般的殊色都比之不過,光彩硬生生被壓了下去。

  沈家公子坐下後,眾人也紛紛收回了視線,不敢看得太過直白,直將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後的侍女身上。

  席間都是相識的,少年公子說話便沒了顧忌,「小嫂子怎的這般拘謹,沈家哥哥既然已經坐下了,嫂嫂也一道坐下罷?」

  兼橦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沈玉,根本不敢妄應。

  席上公子以為她羞而接話,便也體貼的將話頭接到了寒暄之上,幾番客道之後,席間便行了酒令。

  沈家公子飲不得酒,蕭大當即吩咐了身後的侍女,「去換了茶來。」

  「由奴婢去給公子端茶罷。」兼橦上前恭敬道了句,轉身翩然而去。

  眾人心中暗道羨慕,這沈家公子的後宅規矩真好,這美人一看就是心氣高的,沒有想到竟這般服服帖帖,一時也紛紛起羨慕這一對璧人,但凡男人,誰不想絕色美人體貼左右,柔情蜜意?

  兼橦一路出去,直往廊下,剛到一處拐角,便察覺到了不對。

  她腳下微微一頓,轉頭看去,果然見身後站著一個笑眼天真的小姑娘。

  兼橦不屑,「你還來做什麼,公子已經做了選擇,你我勝負已分,你還不服輸嗎?」

  錦瑟聞言忽而笑起,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那如同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毫不遮掩,「他選了又怎麼樣,我的永遠都是我的,誰也不要妄想搶走~」

  她話到最後,聲音漸輕,眼眸神情越發陰鬱,黝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血紅,看起來無端詭異。

  兼橦見狀心中大驚,還未來得及逃,一股力便往她的命門而去!

  風過後,春風平和的廊下,肅殺之意依舊流轉其中。

  亭台那一處毫無察覺,裡頭的人依舊侃侃而談。

  一人素手提著茶壺,在行酒令進行到最熱鬧的時候,翩翩然穿過廊下,分花拂柳走進沈家公子身旁,伸手替他倒茶。

  沈家公子人來了,可心思全沒在席面上,侍女回來替他倒茶,也依舊沒有心思注意。

  那素手柔荑提著茶壺,清冽的茶水倒進茶盞里,賤起清透的細小水珠,聲音清透悅耳。

  茶水添滿之後,倒茶之人忽而開口輕道:「公子請用茶。」

  姑娘的聲音並不大,輕輕柔柔裡頭帶著甜蜜的笑意,聽之都像是沾了蜜糖一般,覺出甜意。

  席間這一息正好靜下,聲音清清楚楚傳來。

  眾人皆靜了下來,抬眼見去而復返的人換成了一個美貌小姑娘,皆是不明所以。

  對坐的齊家公子見了她,往外頭看了一眼,不見剛頭那兼橦姑娘,一時心中疑惑,「你是何人,怎麼進來的?」

  錦瑟收回手中提著的茶壺,看著沈甫亭笑眼彎彎道:「自然是走進來,尋我的意中人的。」

  沈家公子聽見她的聲音,眼眸微頓,慢慢抬眼看來,「我與姑娘說過,我心中已有意中人,何必這般苦苦糾纏?」

  錦瑟聞言不以為然,看著他笑得天真浪漫,「可你現下已經沒有了。」

  眾人聞言皆是驚訝,頓時便想到了傳言的那個小村姑,難不成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

  沒有想到這小村姑生的這般絕色無雙,站在這沈家公子身旁竟是半點不遜色,只可惜這周身陰陰冷冷的做派,瞧著有些詭異,與這沈家公子實在不相配。

  沈家公子神情微惑,雖然不解,話間卻依舊溫和,「姑娘何出此言?」

  錦瑟見他這般無害模樣,一時笑得越發甜了,微微俯身靠近他,嬌嫩欲滴的唇瓣輕啟,「我性子不好,不小心弄死了公子的意中人,現下只能拿自己換給公子了。」

  沈家公子眼帘輕掀,視線落在她面上,神情依舊平靜,完全沒有自己心上人被殺了的著急憤怒。

  在座的人可就不同了,聞言嚇了一大跳,又見剛才那美貌侍女沒有回來,驚得紛紛站立起來。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蕭家公子見她這般軟嫩的模樣,心中不信,「姑娘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你究竟將兼橦姑娘弄到了哪裡去?」

  錦瑟微微抬眼看向他,笑得天真爛,「死了,你若是不信,親自去看看便是~」

  沈家公子神色平靜至極,「姑娘想要如何?」

  錦瑟聞言一笑,「我早說了,我喜歡你,你是我的,想要逃……門都沒有!」她說著面上的笑瞬間消失,眼中陰陰沉沉,看上去莫名瘮人。

  齊家公子聞言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闖進這裡來生事,來人,還不快將這瘋言瘋語的小娘子拉出去!」

  眾人聞言反應過來,皆覺被個小姑娘嚇成這般頗為丟人,紛紛開口喚人趕出去。

  廊下隨行的僕從連忙衝進來。

  錦瑟連眼風都沒有掃去,伸手拉過沈玉的衣領,一把扯起。

  隨手將茶壺扔到了空中,一掌劈去,茶壺炸裂,茶水連同碎片砸落在眾人身上,竟生生將人擊飛出去,摔落在亭台之外,有的砸落在桌案之上,弄的桌椅翻飛。

  眾人摔的東倒西歪,驚怕不已,再看去時,沈家公子和那笑眼彎彎的女子已經憑空消失在了眼前。

  「啊啊啊!」

  「救……救命,有妖怪啊!」一時間亭下奔逃喊叫,場面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連綿的青山而去,不見半點菸火氣息,山間平地起了宮殿,坐落在山林深處,精緻的琉璃窗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妖尊,凡間的事已經處理妥當了。」風頂著一頭參差不齊的髮型,萬分警惕,保持距離嚴肅回稟道。

  錦瑟聞言隨手揮袖,「知道了,退下罷。」

  風聞言連忙欣喜告退,逃的飛快,仿佛怕被誰瞧見懲戒一般。

  錦瑟看著只覺無言,收回視線轉身往殿裡走去,妖侍連忙上前將鎖著的殿門打開。

  錦瑟慢悠悠走進去,沈家公子正在裡頭閉目靜坐。

  一旁圍著幾隻毛茸小妖怪,離的他遠遠的,似乎好奇又不敢上前去看,見了錦瑟進來,忙往她跟前湊,小眼兒閃著討好的光芒,「姑娘,小的們都看著呢,這人半步都沒有離開,一直坐在這處~」

  「嗯。」錦瑟聞言一笑,慢條斯理讚許道:「你們做的很好,出去罷。」

  小妖怪們連忙你追我趕得衝出了殿外,不敢耽誤一刻。

  沈家公子睜眼看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似乎沒有和她說話的意願。

  錦瑟聞言可不以為然,笑著往他那處走去,「喜歡這裡嗎,我特地為你變的,比之你的沈府如何?」

  沈家公子依舊不語。

  錦瑟見這般僵硬模樣,哼笑一聲,緩步上前坐到了他身旁,「你不用擔心,凡間我都已經處理好了,你家中人都以為你被高人看中選去修身養性,不會傷心的。你也不必怕我,你往後就住在這裡,安安心心的陪著我,我會對你很好的。」

  沈家公子聞言面上依舊沒有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錦瑟見他不說話,自顧自端起了桌案上的碗,裡頭熬的全都是小妖怪辛苦找來的仙藥。

  「你身子不好,先把藥喝了罷。」她伸手舀了一勺藥,遞到他嘴邊。

  沈家公子卻沒有張口喝,神色疏離,一開口就是拒絕,「姑娘何必執著於此,我說了,我對姑娘並無男女之情,即便強硬,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錦瑟聞言冷笑出聲,用力放下了湯藥,碗中的藥水濺出一大片。

  「不會改變心意嗎?」她說著,笑眼又忽而一彎靠向他,指尖撫上他的面龐,嬌嫩的唇瓣輕啟,唇齒間的清甜氣息微微透出,「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堅定?」

  沈家公子本還平靜坐著,聞言身子微微一僵,當即欲要起身。

  錦瑟卻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整個人依偎進他懷裡,「怎麼,想跑呀?沈公子那日吃甜頭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她話間曖昧,清甜的氣息輕輕噴在他面上,帶著刻意的引誘和暗示。

  沈家公子垂眼看向她,那呼吸微微有些亂,黝黑的眼底莫名有幾許炙熱,似乎有幾分定不住。

  錦瑟見他看著自己愣神,唇角微揚,抬頭便吻上了他的唇瓣,慢慢悠悠的勾著,在他微涼的薄唇上輕輕染上自己的氣息。

  沈家公子呼吸微亂,勉力想要起身,卻是掙扎不過。

  錦瑟鐵了心思要將生米煮成熟飯,他如今身子弱,又是凡胎肉骨,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她微微一用力,便將他壓倒在靠榻上,「別怕,你會喜歡的。」

  沈家公子攏在袖間的手驟然收緊,似乎想推又捨不得推,皙白的額間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氣息亂得一塌糊塗,瞧著很是艱難。

  做了夫妻這般久,錦瑟自然了解他,輕易便能撩撥到他。

  沈家公子幾番隱忍,衣衫都汗濕了,腦中緊繃的弦終是斷了,瞬間化被動為主動反吻上來,那唇齒之間加重的力道叫錦瑟微微一怔,還未緩過神來,便一陣天翻地覆,被他壓在了靠榻上。

  他眼底一片晦暗,那模樣如同往日一般極具侵略性。

  錦瑟的心口微微慌跳,莫名連呼吸都有些不穩起來,往日那種逃不開的感覺又慢慢纏繞上來……

  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低頭吻了上來,動作雖然溫柔,可溫柔之中卻還帶著無法克制的急切,似乎已經忍耐了很久。

  半晌過後,榻上的空氣越發炙熱,緊閉的殿門都沒能將羞人的輕吟聲響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