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僅此而已

  所有人都很緊張,因為可能接下來有那麼丁點的差錯,都可能釀成天大的錯誤,乃至于震動朝野。🐊💣 69𝕤𝕙υא.ςOᗰ 👤♖

  只是雙方誰都不肯讓步,一個承受喪子之痛,已陷入瘋癲狀態,而另一個,則是身負皇命,眼看著有人侮辱天子,豈肯退後半分,退後,就是示弱,就是忽視天子,即是不忠。

  所以郝風樓不能退,楊士奇不能退,甚至於江西這些,如布政使湯和這樣的人,即便他們和郝風樓不是一條船上,卻也不能後退,這是原則,是底線,退後了一步,這烏紗帽就沒了,甚至於連自己的名節,都要不保。

  因此大家都站在原地,拔刀的拔刀,張駑的張弩。

  朱權卻是突然明白過來,自己似乎上當了,或者說,這是郝風樓故意激怒他,讓他全盤的計劃,統統暴露。

  可是他又怎麼能退呢,難道要讓他向自己殺子的仇人退步,向他示弱?

  不,今日,總要有個說法。

  所以朱權閉著嘴,臉色鐵青,街道四周,都湧來了無數的王府護衛,王府之內,亦是殺出無數的人馬,烏壓壓的人馬,看不到盡頭,誰也不知多少。

  神機衛的官兵,亦是不遑多讓,他們素是來以寡擊眾,即便外頭再多的人,他們拔出了刀,肩並肩的站在一起,就不會有任何的懼意。

  郝風樓笑了,他的長劍指著朱權,冷冷道:「噢。原來。這裡還有伏兵,寧王殿下,失敬失敬,本官不過是一介欽差,哪裡勞動的了寧王殿下如此興師動眾,怎麼,寧王殿下這個陣仗。是要謀反麼?」

  這句話出來,朱權的臉色青一塊紫一塊,他想反,可是又不敢。

  即便要反,這個節骨眼,時機也不成熟。

  因此他能說什麼,他若是後退一步,嘻嘻哈哈,把事情糊弄過去。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自尊,對得起那骨子裡天潢貴胄的驕傲。

  而郝風樓恰恰抓住的就是他這一點,恰恰是明白,這些所謂的宗親,有一種所謂可笑的執拗,這些人自幼養尊處優。目空一切。是受不得氣的。

  郝風樓激怒寧王,目的很是簡單,只是因為,大家要攤牌,那麼索性就在這王府外頭攤牌的好,若是進了王府,則主動權在朱權,在這王府之外,自己背後有五百個神機衛所,甚至有江西的文武官員。即便是撕破了臉皮,郝風樓也不怕。

  身為欽差,本就是來敲打寧王,而現在寧王出言不遜,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郝風樓只能冷笑,他看著朱權,道:「殿下若是要謀反,就未免有些不智了,殿下有本事來問一問,你的這些護衛,可甘願冒著抄沒三族,五馬分屍的危險,和你一道謀反麼?」

  郝風樓說話之間,看向了寧王身後的一些軍將,這些人俱都是寧城衛的骨幹,他們的臉色,顯得有些猶豫。

  其他的護衛,雖是劍拔弩張,只是心裡,也不免有些緊張。

  他們固然是寧王的親信,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真願意謀反,謀反二字,即便是匹夫,多半在動手之前,也要掂量一下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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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風樓又笑:「朝廷有百萬大軍,即便是在這南昌府外,尚有各衛兵馬數萬,寧王殿下,拿什麼反。所以,我奉勸寧王殿下,這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好。」

  他一口寧王殿下要反,故意掩飾掉那雙方的私仇,假若寧王是打著為兒子報仇的旗號,這些護衛,自然是鐵了心跟著寧王殿下干,可論起是謀反,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權自然能聽出郝風樓的言外之意,正待怒斥,可是郝風樓不給他機會:「寧王方才說,這天下,本就該是寧王殿下坐的,寧王殿下,要與陛下共分天下是麼?殿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難道不覺得臉紅?」

  這便是話語的主動權,主動權掌握在誰的手裡,誰就占據了主動。

  而郝風樓確實占據了主動,因為寧王朱權不說話了,更是因為,這個問題,是寧王深藏在心底深處數年的問題,既然郝風樓要從這個問題入手,寧王選擇了沉默。

  郝風樓笑的更冷:「你自以為吃了虧,自以為上了當,自以為自己被人耍弄了,是麼?哈……荒謬,真是荒謬,那麼我要敢問寧王殿下,當年建文欺負宗室皇親的時候,你在哪裡?」

  「你還在做你的逍遙王爺,坐掌十萬精兵,一聲不吭,周王廢黜,你置之不理,湘王全家自FEN,你無動於衷,那時候的你,可有想過靖難麼?」

  朱權咬著唇,竟是發現自己無力反駁,當時的情況,面對的乃是朝廷,他當然不能做出頭鳥。

  「等到陛下豎起了靖難大旗,為宗室們報仇雪恥時,歷經大小百戰,朝廷五十萬大軍圍了北平時,你當時又在哪裡,你為何按兵不動,即便是沒有給陛下半分救援,可是可是口頭上,可有一丁點的策應麼?」

  「沒有,都沒有,你依舊是坐守在寧城,沒有做聲,冷眼旁觀,因為你怕,你怕一旦陛下靖難失敗,自己引火上身,你明明知道,陛下靖難,是為了宗室,是為了皇親,是為了許多的兄弟,和他們的子侄,甚至他靖難成功,你也能得到偌大的好處,可是你沒有做聲,你把頭埋在了沙子裡,自詡自己文武雙全,其實不過是個懦夫。」

  「等到陛下決心南下,奈何手中沒有兵馬,前去寧城,向殿下借兵時,殿下是怎麼做的?殿下再三不肯,卻是陛下先是誆騙你出城,將你挾持,才掌握了你的寧城衛,掌握了你的朵顏三衛,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殿下當時,也想靖難,因為殿下自己心裡清楚,若是陛下靖難不成,殿下也要遭殃,可是你怕,你怕一旦失敗,最後殿下會惹來麻煩,所以你才演出了這麼一齣好戲,故意讓陛下挾持你,為的,既是想分享靖難的果實,同時,一旦陛下靖難失敗,朝廷追究,你大可以將所有的責任推卸給陛下,說自己無非是受了脅迫,你看,殿下是何其的聰明,無論這場戰事是成是敗,都和殿下無關,成了有殿下的好處,敗了,也沒有殿下的壞處,是麼?」

  朱權目光一滯,郝風樓說出了一個秘密,或者是將朱權的心思,公布於眾。

  沒有錯,至少在大眾的認知里,當時的寧王,是個老實人,而當時的燕王,卻是個狡詐無比的傢伙,他跑去向朱權借兵,朱權不肯,結果燕王故意引誘朱權出城,請他相送,『懵懂無知』的朱權自然應允,結果卻被燕王擺了一道。

  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朱權的手段而已,他知道燕王的心思,燕王也知道他的心思,因此,雙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傻乎乎的跑去送自己的兄弟,一個將他挾持起來,號令他的兵馬。

  這便是朱權的聰明之處,他想靖難,可是擔心後果,他必須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既然如此,那麼就必須暗示朱棣演出一幕好戲,否則,他就絕不肯冒這樣的風險。

  事敗,所有的髒水,都可以潑在你朱棣身上,可是一旦事成,你可莫要忘記了咱們兄弟的承諾,你可是說過,一旦事成,咱們平分天下的。

  這是朱權的小心思,朱權不但沒有覺得羞愧,反而自詡自己聰明。

  可是郝風樓卻是冷笑:「陛下為了宗室,為了大家的利益,可以義無反顧,即便赴湯蹈火,也無怨無悔,因為陛下知道,假若任由如此下去,不但陛下要被那建文剷除,便是寧王殿下,便是其他的宗室皇親,亦無倖免,所以陛下數年靖難,流血流汗,無數次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的境地,最後才入了金陵,面南而座,受百官擁戴,稱孤道寡。可是殿下……又算什麼東西,殿下固然是聰明人,懂得明哲保身,可是這大明,似殿下這樣的聰明人太多太多,如過江之鯽,而如陛下那般的人,天下只有一個,宗室之中,也只有一個,什麼是受命於天,這便是受命於天,什麼是真命天子,這便是真命天子,殿下也配和陛下相提並論麼?」

  這番話,等同於直接揭了寧王朱權的麵皮。

  朱權認為自己文武雙全,認為自己深謀遠慮,可是經郝風樓的口裡說出來,卻是如此不堪。

  是啊,明哲保身誰不會,耍弄手段,誰又不會,可是敢如朱棣的,又有幾個。

  這世上多的是沾沾自喜的小聰明,可是敢於承擔,敢於赴湯蹈火的又有幾人?

  郝風樓咄咄逼人的看朱權:「所以,殿下方才那些大逆不道之詞,在本官看來,實屬荒謬,陛下是真命天子,殿下,不過只是個皇親國戚,受了陛下恩惠,才有一場富貴,也僅此於皇親國戚而已。」(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