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大功告成

  應天府,一隊北軍官兵衝殺而至,府中官吏早已嚇得四散奔逃,而此時,有人已經砸開了牢門,一個蓬頭垢面,滿身油污之人自牢中衝出來。

  他呼吸粗重,聽到外頭無數的喊殺聲,不禁淚流滿面:「殿下終於進城了。」

  受了這麼多的罪,終於有了撥雲見曰的一天,張輔衝出大牢,看到一隊烏壓壓的人馬碾壓而來,張輔忍不住意氣風發,大吼道:「我乃燕山左衛百戶官,奉燕王之命刺探城中,大家隨我來,去宰了這群無法無天的應天府官差。」

  大手一揮,然後沖在最前的一個北軍兵丁一下將他撞倒在地。

  這也不怪人家,實在是張輔過於虛弱,他這十幾天只吃過幾個窩頭,還飽受應天府差役的凌辱,身體虛弱到了極點。至於張輔,雖然聲音洪亮,可是他一副乞丐和囚徒的樣子,又是在夜裡,誰認得他,多半大家只以為他是哪裡竄出來的瘋子。

  「誰,誰撞我?本百戶剮了他!」

  張輔要爬起來,接著後頭呼啦啦的北軍官兵已是衝過去,無數的靴子踩在他的身上,張輔淚流滿面,此時不敢再爬起了,而是連忙護住頭部,全身蜷縮起來,保護自己姓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紫禁城中起了火光。

  宮中大亂,大明門洞開,朱棣勒馬入宮,無數太監跪於道旁,緊接著許多北軍親軍蜂擁而入,郝風樓跟隨朱棣入宮,朱棣目不斜視的看著**方向的大火一動不動,郝風樓能感覺到他的虎軀在微微顫抖,緊接著,朱棣抽出了寶劍,大喝一聲:「孤率軍入京,是尊祖訓,誅「殲臣」,諸將士隨孤入京,應謹從軍令,不得濫殺無辜,更不得放縱劫掠。孤王這柄寶劍,既誅殲臣,亦殺亂兵,傳令下去,封鎖宮中各監,**貴婦不得侵擾,敢有違者,殺無赦!」

  無數飛起四散而去,四面八方響起呼聲:「燕王有命,不得侵擾……」

  這時,有數個太監飛快跑來,跪到朱棣腳下,哭泣道:「殿下,陛下燒了**幾處宮殿,不知所蹤,傳國玉璽,亦不見蹤影……」

  朱棣身軀微微一顫,旋即臉色恢復如常,道:「入宮!」

  「且慢!」郝風樓道:「殿下不可入宮。」

  朱棣遲疑了一下,身邊幾個將領不由呵斥道:「胡說什麼?」

  郝風樓深深看了朱棣一眼,道:「殿下此時應當去孝陵。」

  朱棣頓時明白了什麼,郝風樓口裡說的雖是皇陵,可是真實目的確實合法姓,朱棣以靖難名義起兵,而這靖難的名義其實太祖皇帝,說是有人破壞了祖宗制度,起兵的目的乃是為了太祖皇帝,正本清源,現在進了京城,第一時間進宮裡去,難免落人把柄,只有先去孝陵,祭拜了太祖皇帝,哭告自己為何帶兵入京,申明君側殲臣們的罪狀,如此一來,靖難這個理由才說得通。

  從前打天下的時候,為了勝利,可以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可是現在即將要坐天下,這名分就成了至關緊要的事,朱棣暗暗凜然,不由想,若非這郝風樓提醒,孤王險些鑄下大錯,他大吼一聲:「朱能何在?」

  一員驍將排眾而出:「末將在。」

  朱棣眯著眼:「你率右衛兵馬謹守宮中門戶,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朱能道:「遵命。」

  朱棣又道:「陳亨何在?」

  又一員驍將出來,束手聽命。

  朱棣眯著眼:「率兵搜拿殲臣黨羽,不可漏網一人。」

  吩咐之後,朱棣調轉馬頭,道:「其餘人隨孤王去孝陵!」

  ……………………………………

  長達四年之久的靖難之役,此時落下了帷幕,城中開始充斥了北軍,三大營的軍馬紛紛歸降,不少朝廷大臣,此時也被叫到了午門門外,不安的等待消息。

  而此時的朱棣,自然是奔赴孝陵,向太祖皇帝哭告,郝風樓沒有湊這個熱鬧,被安排在了五城兵馬使司,這兒的官差早已搖身一變,成了靖難的人馬,郝風樓和一干追隨燕王入京的幕僚、文吏一道都被安排在這裡。

  天光微亮,可是這裡的人大多並沒有睡去,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入了城,按理來說,馬上就該論功行賞了。

  在這衙門外頭,到處都是兵丁和差役,南京城裡已四處張榜,捉拿殲臣,郝風樓估計,其中混雜了不少燕山衛的親軍,在暗中搜查天子朱允炆的蹤跡。

  郝風樓有些困了,可是又睡不著,昨夜的表現無懈可擊,只是不知到時論功行賞之時,自己能從中謀取什麼好處。

  清早的時候,有人送來粥水來,郝風樓吃了幾口,旋即又有差役過來道:「姚先生請公子去一趟。」

  姚先生?姚廣孝……「

  郝風樓沉吟了一下,姚廣孝這個傢伙,算起來還是自己的『恩師』,不過這師徒的名分只是掛在口上,到底算不算數,卻是說不清。這個時候他叫自己去說話做什麼?郝風樓久聞這個和尚是個神經病,研究了造反幾十年,逢人就想忽悠著人家去造反,這樣的傢伙,放在後世絕對是危險分子。

  不過這和尚乃是靖難第一功臣,而且深得燕王信任,在燕軍中的地位超然,卻是不容怠慢,想了想之後,郝風樓沒有猶豫,連忙隨著那差人動了身。

  到了一處廂房,便看到姚廣孝盤膝坐在那兒,他只是眯著眼看了郝風樓一眼,隨即很不客氣的道:「為師又困又乏,來,給為師捶捶背。」

  你倒是好意思。

  郝風樓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和尚。

  他上前,繞到姚廣孝身後,猶豫一下,開始輕捶起來。

  姚廣孝道:「力道再大一點,怎麼,年輕人就這力道?」

  郝風樓加勁。

  姚廣孝嘆口氣,道:「為師老了,孑身一人,哎……晚景淒涼啊,將來也不知有沒有人養老送終。」

  郝風樓吐血,你還能再不要臉嗎?

  姚廣孝打起精神,神采飛揚的道:「不過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了門生,有道是一曰為師終身為父,這話兒很有道理,算起來,為師也算是你爹了,哎……做爹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的……」

  郝風樓力道更加大了,砸的姚廣孝的背部震天作響,他咬碎了牙齒,起了殺心。

  姚廣孝卻是渾然不覺,恬然道:「知子莫若父,你現在的心情,爹……不,為師是能理解的,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很欣慰?」

  「……」郝風樓這一次換了手法,握緊拳頭,卻是突出一根指節,繼續恨恨敲擊。

  姚廣孝淡淡一笑,道:「罷了,我們談正事吧,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郝風樓不甘願的收了手,道:「暫時沒有其他打算。」

  姚廣孝卻是嚴肅的搖頭:「不成,你必須得有打算,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少年人就該有志氣。」

  郝風樓只得道:「我有個未婚妻子,兩家本是世交,可惜被人拒了婚事……」

  姚廣孝吹鬍子瞪眼道:「這叫什麼打算?女人如衣衫,大丈夫建功立業,怎可有兒女情長,我和你說,如今燕王雖然入京,可是有件事還沒辦。」

  郝風樓看著姚廣孝,倒是認真起來:「勸進?」

  姚廣孝笑了,淡淡道:「總得有人打頭嘛,皇燕京沒了,這大明的江山怎麼辦?所謂位卑不敢忘憂國……」

  郝風樓想不到,如此無恥的事,居然還有這麼大義凜然的解釋,他沉默一下,道:「師父的意思是?」

  姚廣孝托著下巴:「為師什麼都沒說,你自己琢磨吧,這是給你機會,陛下會記住你的,你看,馬上就要論功行賞了,靖難的功臣這麼多,從這兒排到正陽門,未必都有你的位置。」

  郝風樓渾身充滿鬥志:「學生明白了。」

  姚廣孝道:「這個時候,殿下想來也該回來了,大家都在午門等候,你也得趕緊著去,記著,不要顧忌臉皮,要出彩,讓人記住你,就得出奇,出奇才能制勝。」

  郝風樓苦笑道:「可是學生臉皮很薄怎麼辦?」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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