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涉到了各寨的根本利益,各寨只能用爭先恐後來形容。
壯丁們自身得到好處,而寨子本身也有好處,甚至還有流傳,說是但凡出了人力的山寨,還要送上匾額,掛了匾額的山寨,將來侯府這邊會給予諸多優待,不只是購買鹽巴質地更好,甚至於將來收購木材的時候也會儘量給予一些優渥條件。
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其實山民們漸漸地對這祿州侯府有了那麼點好印象,雖然祿州侯所作所為和此前的劉健差不多,可是這位侯爺世子終究是給了他們一個吃飯的機會,山裡的資源畢竟有限,大家春夏時耕種那麼幾畝薄田,平時組織人狩獵,表面上是能自給自足,可是由於山貨價格低廉,而他們所需的生活必需品卻是價格高昂,許多山寨辛苦得來的山貨,甚至一月下來也只能勉強換來一些生活所需。
這種情況之下,山民的生活可想而知。
而郝家這邊,表面上延續了劉家的價格體系,可是另一方面卻是給山民們開拓了財源,比如收購木料,收購藥材,價格雖然不高,可是對山民們來說卻是足夠了,有了多的收益,大家的生活自然而然也改善了不少。
現如今,各寨的山民都已經依附在了郝家身上,郝家就成了他們的衣食父母,雖然表面上這有些可笑,郝家更像是依附在他們身上的吸血鬼,可是相較劉家,卻還是厚道得多。
兩天之後,各寨的壯丁們便背著行囊啟程,只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想要為郝家效命,卻也沒有這樣容易。
因為下山的壯丁足有五百餘人。這都還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可是吳雄這邊顯然也不是人家抽多少人便要多少人,而是專門讓人考校。量他們身高、體重,看看是否有疾病。甚至還在牆上寫了字,讓壯丁們遠遠去看,以此來檢驗視力。
最後選定的只有兩百七十五人,沒有入圍的壯丁不免有些遺憾,年輕人畢竟不希望永遠禁錮在大山里,每天去伐木、圍獵、耕種,雖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有許多難以預料的『危險』。卻還是希望出去闖蕩一番。
至於入選之人則是被吳雄帶著抵達了侯府,幾個百戶模樣的人出現,隨後便開始給他們分發衣衫。
這些衣衫和火銃隊自然不同,火銃隊的衣衫是黑色的勁裝。外頭罩著一件黃色的親軍魚服。至於他們的衣衫,則是藍色的布衫,也是勁裝打扮,腿上還有專門的綁腿,手腕上是一個布腕。
尤其惹人矚目的是腰上的皮帶。這皮帶子很寬大,系在腰間使人看上去格外的俊朗。
隨後,百戶們就開始帶隊操練了,操練的方法起先和火銃隊差不多,多是跑步、站隊之類。並沒什麼稀奇。
至於工坊,已經暫停了製造鐵器,幾個熟練的匠人已經開始制模了,顯然是打算弄出一個新的東西出來,工長們則是拿著圖紙,不斷地對著圖紙和模具進行比較,他們都知道,郝大人雖然喜歡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是這位大人顯然也是個半吊子,草圖上有許多的錯誤,根據以往的經驗,即便按著草圖將東西制出來,最後的結果也只是廢料而已。
不過借著郝大人『靈光』,這些技藝高超的匠人們已經熟悉了對草圖的進行完善,他們會根據郝風樓的意圖進行改良,直到能夠量產為止。
待生產出樣品之後,還會有專門的匠人進行實驗和比對,此後經過幾次修改,最後才會進行大量的生產。
這個過程看上去容易,實則卻最是費功夫,並不是所有的『靈機一動』都能夠滿足眼下的工藝,既然不能滿足,就需要找到其他折中的辦法,至於改良就更加不易了,每一次微小的進步都需要煞費許多人的苦心。
侯府的一號鐵坊這裡已經發生了幾次爭吵,大多是匠人們彼此的意見並不統一,從而引發的爭端,對此,所有人都已經習慣,吵架已經成了一號鐵坊家常便飯的事。
最後確定出幾個方案,分別試製去了。
倒是新建的三號鐵坊,此時並沒什麼爭議,因為他們現在的任務很簡單——鑄火。
在紫金山,新式的火炮工藝就已經完善,而他們眼下也不需要進行改進,唯一做的就是儘量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制出七八門最新式的火炮出來。
時間還算足夠,所以大家並不著急,鑄造之餘不免有說有笑。不過分歧也有,神武造作局那邊會按時拿出一些圖紙命人快馬送過來,比如火炮的一些改良都會送到。
就說近來這幾月,神武造作局那邊就改良了膛線,新的膛線應用之後,按著那邊的說法可以加大十五丈左右的射程,精度也確實提高了不少,可問題又出來了,新的工藝又需要新的銑刀以及新的工具,假若用這種最新的技術就可能耽擱產量,最後經過幾番討論之後,還是決定用舊有的方法,一來穩定,二來儘量加大產量。
整個侯府的工坊聚集在不遠處的一條河流附近,此時簡易工坊的上空已是濃煙滾滾,高爐中產出一鍋鍋的鐵水,匠人們要嘛制模,要嘛在模中倒入鐵水,要嘛拿著銑刀和銼刀進行最後的加工,熱鬧無比。
倒是一群石匠卻也在趕工,他們製造的東西叫『綠礬』,綠礬在後世稱之為硫酸,具有很高的腐蝕性,絕對算是殺人利器;而在此時,綠礬也是流氓的必備用品,許多的古書之中就經常有人記載,有竊賊拿著綠礬,將富戶的屋子腐蝕出一個窟窿,隨即入屋偷竊。
至於製造綠礬,其實也容易,工藝都是現成的,拿著硫磺和黃鐵礦製造即可。材料不足,便向山民們收購,有多少要多少。
所有人都預感到即將有大事要發生,因為無論是郝大人還是吳雄以及幾個工長和百戶,都顯得極為緊張,以至於這些匠人不敢掉以輕心,一個個日以繼夜,不敢有絲毫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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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祿州來的軍馬已經抵達,趙王朱高燧帶著兵馬出了諒山關,旌旗招展,上萬軍馬蜿蜒數里,朝升龍進發。
朱棣已和郝風樓一起帶著人馬抵達了諒山關,站在關上,朱棣背著手,遠遠眺望著這支軍馬離開,眼眸不禁有些濕潤。
他揉了揉眼睛,嘆道:「到關樓中去吧,這裡……風太大了,吹得朕的眼睛不舒服……」
郝風樓沒有戳破朱棣的『謊言』,頜首點頭,隨朱棣入了關樓。
朱棣坐在了椅上,雖已入冬,可是這裡的天氣並不冷,朱棣依舊只穿著一件長衣,喝了口熱茶之後,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道:「郝風樓,你方才在想什麼?」
郝風樓道:「趙王殿下這一去,父皇的戰略就回不了頭了,為了所有人活下去,兒臣一定要保護父皇的安全,守住這諒山關。」
朱棣淡淡一笑道:「是啊,朕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策是對是錯,可是朕相信你們,朕相信燧兒一定不會讓朕失望,定會按時帶著人馬殺回來。朕也相信你,相信你和你的火銃手謹守這關隘,不會讓叛軍踏進一步。」
朱棣將茶盞放下,精神煥發了一些,才繼續道:「因此,朕相信此戰,朕必勝無疑,算帳的時候到了,朕要讓天下人看看,忤逆朕的下場,讓天下人看看,背叛大明即是死無葬身之地。朕之所以冒這個險,為的是要人知道大明朝沒有叛賊,即便是有,那麼下一刻他們也已身首異處了。」
郝風樓能夠明白朱棣的意圖,朱棣之所以做出這種選擇,不只是軍事上的考量,更牽涉到了政治。征南大軍居然這麼多人反叛,且不說攪亂了安南,單單造成的其他影響就足以讓人心中震撼,假如不能速戰速決,反而任由這些叛軍在安南肆虐,即便是朝廷重新集結大軍,徐圖進剿,一兩年之後,將他們剿滅乾淨,也未必能做到震懾圖謀不軌之人的作用。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反應,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他們剷除乾淨,如此才能讓人明白造反就是死路一條,絕無倖免。
郝風樓不由幽幽地嘆了口氣,似有一些感觸,道:「父皇所言甚是,天下的事,人心終究是根本,兒臣現在倒是能體諒到父皇的心思了,不殺光殆盡這些叛賊,大明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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