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咱是文明人
太古洋行是一座占地十幾畝的大型貨場，靠西面有一片宅子，周圍以磚石砌成一人多高的牆壁，打探到的消息，鄭觀應就被接進那那邊中間的一個屋子，觀測到現在，可以很明顯看到門口站著兩個木樁子似的保安，看著正門僅有的一條大道。
原本還擔心對方有沒有放暗樁，結果很快就發現了，對方確是有暗樁，暗樁在後面的 小屋子裡睡覺呢，而前門兩個持槍保安也是倒是沒睡覺，不過卻絲毫沒有警惕的模樣，正湊在一起不知道扯什麼呢。
這可是宋雲澤第一回單獨出來執行任務，這任務看起來也忒簡單了點，前後退路早就備下，而正面的敵人也是毫無難度，不過他可不敢絲毫的放鬆，這畢竟是在英國人的地界上，大人早就關照過了，這叫特別任務，就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才行！
「一組，跟著我從正面進去，劉麻子，門口兩根木樁子待會兒你們處理！」
「是！」
「二組，陳大虎！進去後，控制那個小屋子裡，我估計裡面應該有兩到三個保安，別讓他們弄出動靜來！搞定後，立刻周圍布防，我要確保一絲動靜都不會有！」
「明白啦！大人！」
宋雲澤點點頭，趁著夜光看了看小背包里的鐘，「誰去聯絡二號碼頭咱們的船？」
旁邊一個軍官已經應道：「大人，是我們小隊的陳八！已經回來了，船已經泊在那邊了！已經升火準備起航了，都是馬尾船運的老手，晚上出港絕對不會有問題！」
一切都如同機械般的完美、準確，宋雲澤點點頭，沉聲說道：「出發吧！」
太古洋行門口兩個人高馬大的英國保安百無聊賴的正面對面站著聊天，六月天的香港已經非常炎熱了，兩個英國人敞開了制服'露'出胸'毛'，談笑之間還發出是無忌憚、嘎嘎的笑聲……
碎石馬路的遠處忽然傳來噠噠噠沉穩的馬蹄聲，很顯然有一輛馬車正在不緊不慢的過來，兩個英國人有些意外，這都到晚上了，誰會來洋行呢！都立刻停下了扯淡都盯著黑暗中大道的遠處。
兩盞紅'色'燈籠在緩緩而來，借著燈籠亮光，其中一個壯漢忽然間認出了來的馬車，忍不住發出了嘿嘿的笑聲，轉頭問另外一個，「吉米，不會是你喊的吧，港口'妓'院的馬車啊！」
「……我有那錢，也不會叫到這裡來啊，屋裡都睡了好幾條死豬，難道野戰不成？」旁邊的壯漢也是一臉的'淫''盪'表情，不過這顯然不是他的菜，「不會是老闆叫的吧？！」
「胖菲洛？除了他，還有誰呢，胖成那樣，還乾的動嘛……」兩個壯漢說道摳門的老闆，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都在遠東淘金，有人是淘到了金，更多的只是像他們這樣賺點小錢而已。
馬車緩緩的靠近了，兩個壯漢也都懶得先過來問話，直到馬車停到了跟前，兩個保安才感覺有一點點奇怪，這馬車看起來倒跟平日裡不大一樣，顯得大了些，不過那兩盞'妓'院特'色'的燈籠可是一點沒變，不過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你們是哪來的，找誰呢？」吉米懶洋洋的問著，人還湊上來，想著八卦一下看看裡面的女人模樣……
負責駕車的一個夥計突然跳了下來，扯住吉米用蹩腳的英語說道：「菲洛經理關照送雷思麗小姐過來的！」
這夥計怎麼一臉的麻子，還真夠難看的！！雷思麗，這女人的名字很陌生啊，莫非是新來的女人，能讓菲洛看中的，應該是不錯的貨'色'，兩個壯漢立刻都被八卦了一下，不約而同都湊上來，吉米則非常睿智的立刻說道：「馬車停在門口吧，我帶雷思麗小姐進去！」
「ok!」駕車的夥計立刻拍拍手，馬車的門嘎達一聲就輕輕的打開了，兩個壯漢兩眼冒光盯著車門，這可是值夜班難得的消遣啊！
不過……美女沒看到，兩人卻幾乎是同時感到後腦勺一暈，頓時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吉米似乎更強壯一些，倒地後還想掙扎一下，不過立刻他看到了從馬車上跳下來的一雙靴子……噢mygod，那絕對不會是女人的腳，臥槽，這是神馬情況！
下來的自然是宋雲澤，他一眼看到地上的壯漢還有一絲意識，飛起一腳，直接揣在吉米的後腦勺，這廝這下終於徹底的昏了過去！
「劉麻子，乾的不錯！」宋雲澤下來一看，嘿嘿一笑，輕聲的說道，然後手一揚，另外一個軍官立刻拿出燈籠搖晃了幾下，這顯然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
一分鐘後，門口已經雲集了近30號全副武裝的精幹士兵，清一'色'馬尾軍械局自產的z1881型左輪手槍，這是柯爾特m1870型左輪手槍的全新改進型，彈倉從5發增加到8發，子彈口徑也轉而使用5mm的通用手槍彈。
經過改進發'射''藥'和彈頭的子彈威力大增，經過專業訓練後的'射'手，使用裝彈器後，能夠持續不斷的穩定發'射'槍彈達每分鐘40發，這可是現在護***高層軍官的大愛！
悄悄進入後，左側保安哨內正在睡覺的四個英國人，在房門被撞開後，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就被數支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腦袋，立刻被制服後捆成粽子扔進了小黑屋。
宋雲澤看到進展順利，也是心底暗暗得意，轉身對身後的陳大虎說道：「大虎，你把周圍都給我看好了，這裡還有能活動的人手都給我看好了，絕對不要弄懂任何動靜來！」
「是！」
黑暗之中，十幾個穿著深'色'雜'亂'服飾的漢子默默的快速前進，幾百米外那套亮著燈光的宅子，就是這一次的最終目標，行進之中，除了偶爾的手勢，並沒有任何的說話聲音！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迅速完成任務並且安全撤離！
此刻，在宅子裡，肥胖的菲洛經理正坐在一張英式的長條桌前，面前放著紅酒和甜點，此刻他正愜意的品嘗著美味，而他對面，兩個壯漢正把一個三十來歲、清瘦、戴眼鏡的中國男子按在凳子上，不過那個男子的眼裡卻沒有一絲的屈服之意。
「鄭買辦，你也是知道的，在洋行里就要按照洋行的規矩辦，」胖子菲洛用餐巾擦了擦嘴巴，不無得意的說道，「我們也合作了一年多，你確實是一個有能力的中國人，不過對於我們太古洋行的損失，按照我們英國人的規則，那是必須由你來負責的！」
「無稽之淡！」對面的男子正是廣東鹽運副使鄭觀應，他來香港轉運煤炭，不料卻撞上了這太古洋行的胖子菲洛，之前他在上海灘做買辦時，那也算是太古洋行首席買辦，後來聘期到了，臨走時推薦了另外一個買辦楊某接替他的事務，結果這姓楊的經營不善，虧空了不少銀子，菲洛竟然要讓自己來賠償……這洋人還真是沒道理可言啊！
「在這裡，我講的就是真理！鄭買辦，不管你怎麼想，若是不能賠償我們洋行的損失，我們完全可以認為你和楊買辦勾結，故意侵吞太古洋行的收益，我們就以商業欺騙的罪名在香港起訴你！想必你也明白，領事裁判權之下，你是不會有翻身機會的吧！」胖子菲洛囂張的哈哈大笑起來，用叉子遠遠的朝著鄭觀應指指點點。
看到對面胖子的醜態，鄭觀應怒火中燒，此刻卻毫無辦法，在這香港的地盤上，他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沒想到會碰到這麼檔子事情！這離職之時要自己舉薦人，也是這死胖子提出來的，現在生意場上虧了錢，卻要自己來賠償，這明擺著就是借勢欺人……
自己棄學從商十餘年，這坎坎坷坷也經歷過不少，但是想這麼樣完全不講道理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碰到，去年織布局龔壽圖誣陷自己之事，自己也是破財消災，損失了一筆銀子，沒想到禍不單行，現在連這種毫無道理可言的事情，也要賴到自己身上。
這次可不是幾千上萬銀子就能解決的，這個死胖子菲洛要自己賠償十萬兩白銀，這麼大的數字，自己除非傾家'盪'產才可能賠上，更重要的是，這根本不應該自己來賠的銀子，該死的英國佬卻賴在自己身上……絕對不能屈服！
想到這裡，鄭觀應抬頭看著胖子菲洛，怒斥道：「菲洛，我現在可是廣州鹽運司副使，這次來香港也是有著公務而來，你這樣唆使人扣押我，大清會為我討回公道的！」
「大清……」胖子菲洛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屋內的其他幾個英國人也發出刺耳的笑聲，「鄭買辦，大清的土地是足夠大，大清的人是足夠多，不過……在我們大英帝國遼闊的版圖和堅船利炮前面，這都只是虛無的表象，你們那個朝廷有多無能，難道你就不明白嘛……他們敢向大英帝國來討這個公道嘛！」
又是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胖子菲洛得意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指著鄭觀應說道：「鄭買辦，你還是趕快簽下償還債務的契約吧，看在你以往也替我們太古洋行做過牛馬，我就開恩，只要在一年內還清這筆款子，我就不再收你利息了！」
「做夢去吧，菲洛，你們在中國的惡'性'遲早要被清算的！我只要有機會從這裡出去，一定會向朝廷揭'露'你們的醜惡嘴臉，你們不過是一群抽取中國人血汗的渣滓……」鄭觀應大聲怒罵著回應這死胖子！
「該死的黃皮豬，你以為你不還出這筆錢，還有機會走出這扇門嘛？」胖子菲洛氣急敗壞的大聲吼道，舉著手裡的餐叉對這對面的鄭觀應指指點點……
嘭……的一聲，緊閉的房門突然被踢開了，一個衣著古怪、臉上塗得黑乎乎的男子笑嘻嘻的走了進來，嘴裡還用蹩腳的英語說道：「都說胖子應該是又丑又懶，不過今天我發現胖成你這樣的，那就是跟一坨屎一樣臭不可聞！」
對於這突發的狀況，屋內其他幾個壯漢顯然十分意外，門外也有人站崗的，此刻卻毫無聲息，顯然已經被對方制服了，而此刻他們也想要去拿武器，不過很顯然這是一件百分百的'自殺'行為，因為此刻，幾扇玻璃窗都已經被踹開了，滿眼都是黑洞洞的槍口……
而胖子菲洛更是驚訝非常，這怎麼可能呢？這可是他的老巢，怎麼可能有人……而且是這麼一大票人突然闖了進來，而且是全副武裝！
此刻周圍的其他英國人早就面無人'色'，一個個呆若木雞被捆成粽子靠著牆壁扔在旁邊，而跟進的士兵正在迅速搜索宅子裡的其他人，片刻之後整個宅子已經被控制住了。
「你……你……你們是什麼人？」胖子張口結舌的問道。
「我嘛！我剛才路過門口，聽到你罵我來的！」宋雲澤哈哈一笑，「所以，我要進來和你談一談！」
「談一談？談什麼？！」胖子雖然知道這話純粹是放屁，不過這麼多槍口指著自己，自己又能問什麼呢？
「談什麼？這問題確實很有難度啊！」宋雲澤嘿嘿一笑，搖了搖腦袋，猛的把手中的81式左輪手槍重重的放在桌上，發生嘭的撞擊聲，把胖子菲洛嚇了一跳，「我想起來了，你損害了我和這位先生的名譽權，還有我身後這些手上拿著武器的先生的名譽權！所以……我決定和你談談這名譽損失費！
宋雲澤心底暗笑，這名譽損失費倒是秦總督是不是聊天裡帶出來的新名詞，今天正好拿出來戲弄戲弄這個胖子！
「名譽損失費？」
「也不多嘛，向我這樣的土匪出身的，也沒啥名譽好言，給個一萬兩萬的也就差不多了，我身後這些兄弟嘛，這個價碼也夠了，」宋雲澤哈哈一笑，指了指一旁的鄭觀應，「這位的身份可比我高多了，我看給個十萬二十萬那也差不離啊！你看如何，死胖子！」
一個一兩萬，這可由至少有 號人，這鄭觀應還要 萬……胖子菲洛當時就想讓自己昏過去，這些傢伙完完全全就是土匪……他卻忘記了，他也是標準的土匪，而且是殺人放火不見血的土匪，不過現在的菲洛卻格外的清醒，根本沒法昏過去，
「死胖子，難道你不想給錢嘛！」宋雲澤氣勢洶洶的吼道，一抬手，左輪槍的槍口就頂住了菲洛的腦門，「咱是文明人，咱講道理的，總不能跟你們這些西洋豬一般見識，這樣吧！」
宋雲澤把左輪槍的轉輪唰的打開，倒出來四粒子彈，轉輪里還留著4顆子彈，然後唰的一下把整個轉輪飛轉了起來，啪的一聲歸位並且打開了擊發裝置！
「裡面有4顆子彈、4個空槽，我給予你八分之一的機會，如果我連開3槍你都幸運的沒事，那今天的名譽損失費我就不要了！如何……」
胖子菲洛腦筋可一點不慢，4顆子彈、4個空槽，連發3槍……還真是只有八分之一機會啊，這該死的黃皮豬到時候損失的是一顆子彈，自己這條命可就沒了……他喏喏的說道：「這……這規矩完全不講道理啊！」
「我是來跟你講道理的嘛！」宋雲澤嘿嘿一笑，揮舞這手中的81式左輪一下子頂在這胖子的腦門上，「現在就來看看你的運氣吧！」說罷，作勢可就要摳動扳機了！
「慢……慢……慢……」胖子滿頭大汗，這一扣扳機，自己八分之一的機會可就給爆頭了！此刻他除了說慢，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剛才還威風八面的他，此刻臉漲的通紅，綠豆眼更是緊緊的盯著左輪手槍！
「那……關於名譽損失費，你可有更好的建議！」
「有……有……有……」胖子一頭大汗，好不容易憋出這幾個字，忽然間屋子內充滿了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風'騷'味，宋雲澤身後幾個士兵發出嘿嘿的低笑聲，只見胖子所站位置下面出現了一大灘水跡！
宋雲澤臉'色'一板，塗得黑漆漆的臉多了幾分殺氣，「你可別告訴我，你有'尿'了要上廁所！！」
胖子菲洛此刻早就沒有任何反抗的意識，臉'色'煞白，指指旁邊的一個桌子，連聲說道：「我有錢，我有錢，那桌子後面有一個保險箱！」
宋雲澤一臉驚訝，自己也就是隨口戲弄下這死胖子，沒想到這廝還真有貨，「打開！我看看！」
打開保險箱之後，現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保險箱裡有成捆包紮好的英鎊，還有許許多多的文件紙張……
宋雲澤嘿嘿一笑，拿起一張紙頭看了看，卻是一份追償債務的單據，他嘿嘿一笑，卷了個長長的紙卷，在油燈上點燃了這份可能價值數萬的有價債券，然後掏出一根香菸，用這份債券點燃香菸……然後，甩手就把那竄著火苗的紙卷扔進了保險箱！
「死胖子，你是不要臉的土匪，咱中國人可不像你這樣！」宋雲澤大感興奮、笑眯眯的說道。
看到保險箱裡冒出來的黑煙，這下子，胖子菲洛臉'色'更白了……嘴裡兀立兀立嘀咕了兩句，轟隆一聲倒在地板上，這下終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