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湖鎮玩具廠。
胡震瞅著東山府發布的鐵皮玩具禁產令，以及『有關老舊生產設備安全耗電等問題的暫行處理辦法』，只感到腦瓜子都嗡嗡的。
南方早就禁止生產鐵皮玩具，如今輪到北方，沒什麼好驚訝。
問題是老舊設備處理辦法，直接將九零年以前製造的生產設備，一刀切的淘汰了。
「完了，徹底完了！」
胡震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小湖鎮玩具廠，而是新玩具廠。
或者說，為新玩具廠購入的一大堆老舊設備。
近幾年眾多官企改革，有的私營化，有的拆解重組，也有的直接破產。
去年他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注塑機低價轉讓的GG，跟對方聯繫聯繫，價值三四萬的設備，竟然只要五千多。
跑廠家瞧了瞧，設備雖老，將就著卻也能用。
並且，對方是一家破產的官營玩具廠，不止注塑機，還有各種金屬切割機、金屬壓鑄機，甚至還有兩台鑽孔車床。
問問價，好傢夥，即便二手設備，總價值也不低於兩百萬的東西，全部打包竟然只要二十萬！
誰不買？
胡震不僅買了，腦子一熱，還跑遍全國，花掉五六百萬，網羅了一堆總價值四五千萬的二手設備。
後來兜里資金花光，找縣首富聊聊……
於是倆人決定，提高投資！
前期用一千萬真金白銀鎮場子，找小湖鎮拿地皮，等工廠建起來，再用二手設備增資擴產，達到五千萬。
然後抵押新玩具廠換貸款，繼續購置更多二手設備，把新玩具廠的規模做到東山最大，最後賣掉廠子，轉型去搞建築。
計劃很順利，新玩具的基礎項都已經搞到一半。
現在忽然來這麼一下子……
『不是說，一切都會好麼？』
……………
「胡震跑了。」
「嗯？」
一大早，徐飛走進辦公室，忽然收到一個莫名其妙的消息。
愣愣神，看向中專校長劉鶴，「胡震是誰？」
「小湖鎮玩具廠的老闆。」
「為啥跑了？」
「聽小湖鎮那邊說，他捲走了縣首富投資的五百萬，縣首富知道後，凌晨五點就帶人殺過來，還收編了小湖鎮玩具廠的安保。」
徐飛喚出半透明頁面，三個潛入小湖鎮玩具廠的工程師，已經去了穀城縣大河建築公司。
說實話，他對這個時不時跳出來找麻煩的同行，並不怎麼反感，畢竟在鄉下辦廠子，哪有不打架的？
再就是，車間作業單一枯燥，雙方打打鬧鬧，不僅有利於調節情緒，增加點茶前飯後的談資，還能提高各自工廠的凝聚力。
現在對方老闆跑路……
「祝他一路順風。」
徐飛打個哈欠，斜躺在蜂窩爐旁的搖椅中，蓋上一條軍用棉大衣，準備補個回籠覺。
然而，嘎吱嘎吱的傳真機，坑次坑次的印表機，吵鬧的令人睡不著。
昨天發改領導同意建造發電廠後，通行的工作人員幫忙標註了如何走流程。
先明確投資模式：合資（TEP&東山供銷總社）
再確定投資主體、項目選址、施工路線。
然後找東山水利部門、東山環保部門，分別申請安評、環評、水評、災評，
這個過程，即便有東山第一部門-發改的支持，依舊至少需要一周時間才能完成。
接著向東山府提交立項申請，包括：項目建議書、可行性研究報告、初步設計，獲取行政許可→審批→核准→備桉。
隨後找國土要地皮，辦理征地手續。找消防，辦理入住手續。找電力，辦理接入手續……
以上是大證，同時還要辦理眾多小證。
略。
同時公示：立項文件、銀行貸款承諾函、垃圾保底量承諾函、項目服務聯繫單、東山府建設部門支持意見、電氣設計、工程設計……
並準備總平面布置圖、藍圖、建築施工圖，路燈環衛設施給排水總平圖，房屋建築面積預測繪報告、建築工程施工圖……
學軍師團，中專校長的話，「咱得準備五十多個人，分別去跑，再準備三個大房間，用於保存對應材料。」
而上面這些，只是走流程。
剩下的還要籌備160多種建電廠需要的設備。
以及招工。
1000MW火力發電廠，大概需要200人。
這些都是工種，而不是隨便就能招到。
行政包括：經理辦公室、物資供應、總工、安全……
運行包括：鍋爐班組、汽機班組、熱控班組、電氣班組……
以及檢修、值班、財務、人事……
「大馬，咱那一千萬，什麼時候申請下來？」
「宮局也在催。」
「不行就換個銀行，找建行、農行。」
「以哪個廠子名義？」
「肯定玩具廠，另外兩個又沒啥資產，不行就抵押玩具廠，貸兩千萬。」
建造火力發電廠和戰車工廠，需要大量金屬。
平時生產玩具，可以收購廢舊工具機、廢舊電機。
現在再用廢鐵造電廠，有點扎眼。
所以，必須採購一批鐵錠做做樣子。
徐飛想了想，感覺今天的工作忙完了，決定回宿舍睡覺。
這時，前往開曼群島的兩名工程師之一，打來電話。
「歪？」
「廠長，事情不太妙。」
「怎麼，被騙了？」
「沒，代理機構很積極，也很熱情，拿到錢就幫忙搞定了所有東西，我的意思是，無論向青港，還是向津港，投遞的外資申請書，全被拒絕了。」
「為什麼？」
「津港那邊說：如果隨便一個離岸公司就能來華夏投資工廠，享受外資待遇，那華夏企業家全跑海外註冊離岸公司，然後再回到當地，搖身一變成為外企，豈不更好？但實際上，你見過幾家外企？」
「外貿商不都是離岸公司麼？」
「離岸公司主要用於貨幣流通、股票交易、上市融資、進出口貿易。如果投資國內實業，會涉及到『返程投資』。」
「返程投資？」
「指國內居民通過特殊目的公司，對境內展開直接投資活動，包括購買或置換境內企業的股權，或在境內設立外商投資企業，以及通過外商企業購買或協議控制境內資產。」
怎麼感覺像說我？
徐飛沉默片刻，「違規嗎？」
「一旦涉及返程投資，就有可能被懷疑『跨境轉移資金』、『過渡性質的資本外逃』，目標企業規模越大，涉及資金就越多，超過一定數額，會吸引商務部的注意。還好，咱們提交的材料，只寫了我的英文名，博瑞斯。」
「這麼說，離岸公司TEP，無法成為鐵皮玩具廠的投資主體？」
「可以，注資1億富蘭克林的真金白銀，或擁有5億富蘭克林的實際資產。」
「……」
「另一個辦法，則是利用離岸公司TEP，收購一家營業年限超過3年，註冊資金超過5億富蘭克林，自身負債不高於註冊資金3倍的真外企，然後通過重組的方式，把這家真外企的名字改為TEP。」
「咱哪有那麼多富蘭克林。」
「廠長，委託公司主管說，只要100萬富蘭克林的佣金，就能幫咱搞定第二個辦法。」
「哦？」
「並且，他給咱找的目標是北美鐵塔公司，我琢磨琢磨，感覺鐵塔跟咱鐵皮的音譯差不多，完全無需更改名字。」
「好操作嗎？」
「北美鐵塔公司曾是北美廣播公司ARSC的子公司，位於北美波士頓，擁有2700處鐵塔，也就是廣播塔、輸電塔、無線廣播通信站等等。該公司於98年自ARSC剝離，並在紐約上市，代碼AMT，但股票歷經最初的上漲之後，開始持續下跌，到了今年年末，已經快破產。委託公司懷疑，有競爭對手在惡意做空，然後收購北美鐵塔公司。」
「需要多少資金？」
「同樣1億富蘭克林，但這個方法，比用離岸公司穩妥，並且能從根本上坐實TEP。」
「……」
「委託公司說，咱們只有一周時間，如果一周拿不定主意，鐵塔公司股票上漲，需要的資金會翻倍增加。」
「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