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句立地成佛,全當了卻因果?

  第56章 一句立地成佛,全當了卻因果?

  隨著張小純的最後一句言語落下,整個大雄寶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尤其是普泓方丈,此時心中更是翻滾如有烈火煎熬灼燒,不禁捫心自問道:「難道我廣開山門之舉真的錯了不成?」

  隨後又當即否認:「不,我沒錯,我是為了宏大佛門,天音寺有今日景象,正是得益於此舉。」

  「我是罪人?我竟是罪人!」

  「我行佛臨人間事,有何過錯!」

  一時間,兩種思緒在普泓方丈的腦海中激烈碰撞,讓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忽明忽暗。

  大殿內的氣氛也因此變得壓抑無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小純的身上,仿佛他是一個不世出的魔頭,要將這千年古寺的信仰根基一一擊潰。

  「師兄!莫要聽這魔頭的話!」

  「師兄!阿彌陀佛!初心不改,方為始終啊!」

  普德和普空兩位神僧亦是擔憂的說道。

  而張小純卻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深邃,嘴角中透露著一絲玩味。

  決定再加上一把火!

  他淡淡地開口道:「普泓方丈,自你上任之後,已有百年光景,不可否認,天音寺作為正道魁首,確實是庇佑了一部分人。

  但是看看爾等所穿所用,哪一樣不是信眾供養,虎豹牲畜之流,亦有領頭者會護佑族群,天音寺庇佑那些為你們上供的信眾香客,本就是應有之事。

  普通人都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說法,更何況你們這些修者,受其供養,自當庇佑一方。

  在我看來,這就像是一場交易。

  沒有什麼教化眾生,沒有什麼勸人向善,生靈愚昧,弱者慕強,多蟻附之。

  百年間,天音寺便累積如此基業,取之於民而不能用之於民,那千年呢?

  終有一日,人心善變,伱的佛,會被這繁華所累,泡在這金玉鋪地的樓台殿宇之中,慢慢的腐壞。

  只會變成高高在上,冷冰冰的佛,它聽不到他們的祈求,也看不到他們的苦難,不知眾生疾苦,這樣的佛,又怎能讓人信服?」

  張小純的話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得自一人之下世界的《佛說法滅盡經》。

  佛告阿難:「吾涅槃後,法欲滅時,五逆濁世,魔道興盛,魔作沙門,壞亂吾道,著俗衣裳,樂好袈裟,五色之服,飲酒啖肉,殺生貪味,無有慈心,更相憎嫉………

  自共於後,不修道德,寺廟空荒,無復修理,轉就毀壞。

  但貪財物,積聚不散,不作福德,販賣奴婢,耕田種植,焚燒山林,傷害眾生、無有慈心,奴為比丘,婢為比丘尼,無有道德,淫佚濁亂,男女不別,令道薄淡,皆由斯輩。」

  此經為佛陀在涅槃前講述末法時代後期佛教與佛法徹底滅亡之時的慘狀。

  今日,張小純將此點破說出,其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劍,直指佛門根基,並把其中的利益關係血淋淋的扒開。

  普泓方丈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心中卻是波濤洶湧,難以平靜,他實在無法想像,千百年後,天音寺受累於這繁華虛妄,會人心浮躁到什麼程度。

  到那時,佛門弟子還是佛門弟子嗎?

  他所信仰的那個佛還是那個佛嗎?

  他知道張小純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但他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

  「我~我是罪人,開天音寺先河的罪人,行差踏錯之下,險些將天音寺拖入地獄深淵的罪人!」

  「噗!」

  普泓方丈佛心破碎之下,氣血逆行,不由得噴出一口鮮血,臉上明暗不定,只覺得自己往日放任,實是自毀根基。

  「怪不得,歷代天音寺主持都不選擇廣開山門,原以為,我所做是為佛門興盛,實際上卻無異於飲鴆止渴。

  前人之慧,後人之師,我妄自尊大的改了天音寺舊例,到頭來,確實只得虛華一場,空也!」

  「這一切,是因為我貪圖佛門在我手中光大之名,貪圖佛門興盛之利,凡俗之人,終究還是逃不過名利二字啊!」

  普泓方丈越想越怕,悔恨中又夾雜著一絲不甘。

  「不,不,不,這是我百餘年的努力,天音寺被我經營至此,只要天音寺至盛至強,哪個敢挑我的錯處!」

  驟然間,普泓方丈的佛光之下竟然隱隱顯露出幾絲魔氣,原本慈眉善目的神色,也變得猙獰可怕幾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由心生,魔亦由心生,佛由魔而生,魔由佛而起,兩者宛若心靈之道陰陽兩極,互相對立,又佛魔一體。

  普泓佛心破碎之下,被外魔所趁入。

  張小純的一張利嘴,竟然說得天音寺方丈普泓有幾分入魔的趨勢。

  當然了,如果給普泓方丈一點時間,是可以憑藉修為,強制壓下心中魔念的,甚至還有可能勘破迷障,使自己心靈更上一層樓。

  然而,張小純卻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依舊是選擇步步緊逼,他繼續冷冷地說道:「普泓方丈,爾等四大神僧,六根不淨,枉為佛門弟子!」

  「今日我這魔頭來此,不為別的,只為向你這正道討一個公道。」

  「那些因普智之惡行而死的村民,他們的公道在哪裡?數十年前,那些因普空神僧殺伐武斷,浮屠金缽下無辜慘死的人的公道又在哪裡?

  要是爾等真的心中無愧,那普空神僧也不會逐漸隱居天音寺內,他真的是因為年歲漸大,領悟佛意漸深,所以才選擇隱居的嗎?」

  說到此處,坐在一旁性子最是激烈的普空神僧也不由得垂眉低目,似有悔恨的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普德神僧,其面色亦是更加愁苦,本來他就因修練「苦禪」,所以面色黝黑、形容枯瘦,現在兩者這麼一堆加,皮膚松垮褶皺,皺成一團,幾乎都看不出五官了。

  他們堂堂天音寺正道魁首,竟然被一尊魔頭打上山門來討公道。

  真是……可笑啊!

  「哼哼!」

  張小純冷笑一聲:「看來我說對了,佛門清淨地,卻儘是滿手腥膻之輩!」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是好一個成佛!」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一句立地成佛,全當了卻因果?」

  「今日,我要讓這天音寺的佛光破滅,依我看,這殿宇樓台也就不用留了!」

  「賊子爾敢!」

  普泓方丈猛然抬起頭,厲聲喝道:「想讓我一生心血付之東流,一朝盡喪,不可能!」

  「呵!」

  「看來終究還是要做過一場!」

  「你們三大神僧一起上吧,本老祖又不懼你們!」

  說完,張小純轉身向殿外走去,踏著龜紋鍋,立於半空之中,仿佛已經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本章完)